“赵国内丘人士，勉强算是师从家父吧，游医，刚来此地一周有余。”kX5t1
不过，她也出人意料地对这些过于详细的问题没什么反感，一一回答了。kX5t1
“赵国内丘人士，勉强算是师从家父吧，游医，刚来此地一周。”kX5t1
“至于见过什么奇怪的人……”少女手指捏着下巴，作思考状，沉思着。kX5t1
难不成你是幽居深闺的富家大小姐，从来都没见过人吗？kX5t1
可是，这少女看着明眸皓齿，又是懵懵懂懂、迷迷糊糊地，不太像故意乱答一气捣乱的样子。kX5t1
“仔细回忆看，这里的新奇并不是说对于你而言新奇，而是指与众不同。”kX5t1
“包括你接诊过，或者遇见过的病人，瞥如像昨天深夜里那样，死状奇怪，死因不同寻常的。”kX5t1
“都可以说说看，尤其是这临虑城，或者是此地附近发现的。”kX5t1
秦姜低着头，眼眸低垂，在屋子里缓慢来回走着，沉思着回想。kX5t1
“如果这么说的话，印象里可以称得上奇怪的人，倒确实不太多，大概只有一人而已。”kX5t1
“什么样的人？”二苏同时问道，又不免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迫切。kX5t1
好在，苏青鸾这下总算没煞风景的说话，去打断这种心有灵犀的状态。kX5t1
只听秦姜努力回忆道：“是刚进城那天，我路过一条僻静无人的小巷子时，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少年，大概十三四岁的年龄。”kX5t1
她很是激动，引得二苏也同样激动起来，就等她透露出什么惊人大秘密。kX5t1
苏月鹿自出生以来在苏青鸾的呵护下，顺风顺水惯了，难得碰到这样的奇葩，甚至忍不住想教她做人。kX5t1
她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狡黠道：“这顶多只是一个顽劣的小屁孩，如果你硬要说他奇怪的话，那我不介意让自己也成为你心中奇怪的人。”kX5t1
苏青鸾虽然没点头，但是神色已经暴露了她的想法，是支持苏月鹿的。kX5t1
反正女儿做事很有分寸，不会真的做恶作剧什么的，只是吓吓人罢了。kX5t1
苏月鹿连续几次被戏耍，就等着这个机会咆哮了，“那你就一次性说完啊！不要总是这样奇奇怪怪地断句好不好！”kX5t1
“是这样的，那少年用石子砸我，我当然是要上前理论的，结果走进了，只见他双目赤红，神色阴沉，浑身是汗，看上去很渴的样子。kX5t12
结果他突然就神情很痛苦的样子，浑身抽搐，甚至眼睛都翻白了。kX5t12
我当时就很害怕，也不敢靠进那少年，只是远远地站着。kX5t1
突然，有两个侍女模样人出现，背起那少年就要走，还很客气地问我有没有被吓到。kX5t1
她们说，这少年是她们家的小主人，得了怪病，才变成这个样子，已经有三四天了。kX5t1
这时候我突然想起来，曾在家传的医书上看到过类似的记载，出现这样的情况，命不久矣，大概是活不过半个月的。”kX5t1
苏月鹿还陷入那叙述里，听声音停了，还挺奇怪，于是抬头看了眼。kX5t1
苏月鹿按捺不住，适时推测着，帮她将之后的话说下去。kX5t1
她问：“所以……你有告诉那两个侍女，说那少年活不过半个月了？”kX5t1
“是的。”秦姜点点头，放下木碗，“那些侍女听我说她家小主人命不久矣，自然不信，还怒斥我瞳色有异，是妖言惑众的妖女，胡说八道。”kX5t1
说着，她走到苏月鹿面前，轻轻蹲了下去，睁大眼睛，蹲下来，注视着女孩。kX5t1
看她此前经常低着头，或者视线不与人直视，就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异样瞳色被人发现。kX5t1
苏月鹿大致知道，这应该是某种基因缺陷所导致的瞳色，本身并不影响生活。kX5t1
但在此时，人们不懂什么基因缺陷，也不懂什么先天异常。kX5t1
多张了一根手指头？妖怪！kX5t11
好吧，大部分人长的都不算好看。kX5t13
样貌上与其他小孩子没什么不同之处，可从小就聪慧异于常人。kX5t1
出生在极少数开明的家中，遇见了开明的父母，比如苏青鸾，那是她莫大的幸运。kX5t1
可一旦降生在普通的百姓家中，又碰上家里运气不好，比如出生时就难产死了娘、或是家道中落之类的变故。kX5t1
那不用看了，家人会将一切罪因都归咎到“与众不同”的她身上。kX5t1
在某场干旱，或者天象有异的时候，人们恐慌惊惧，想起了天生不祥的她。kX5t1
于是，她就会被欢呼雀跃的村民，当作祭品，献祭给山神、河神，以此祈求上苍庇护，尽快结束苦难。kX5t1
在愚昧的时代，无论东西方哪个国家，这是很常见的事。kX5t1
像秦姜这样瞳色与众不同的特征，一眼就能被人看出来的。kX5t1
难道，要自己跟她说：不要理会那些歧视你的人，等再过个两千年，科学技术进步了，人们变得理性了，就自然而然地不会歧视你了吗？kX5t1
谁又能活到两千年后呢？kX5t13
苏青鸾还对那少年的病很感性趣，忍不住将沉溺于思缅的少女拉回现实。kX5t14
她问：“秦姑娘，你说这病是从你家传医书上看到的？那少年所得的究竟是什么病？因何而来？可有救治之法？”kX5t11
那些医书是她偷偷摸摸翻看的，上课时候也都是偷偷旁听。kX5t1
所以有不少医书上记载的疾病，以她的精力和时间，只能勉强记下症状和应对之法。kX5t1
对于书中祖上先人用了很长篇幅记录的，如何发现这个疾病、遭遇了什么事迹、起病原因是什么、有什么防范措施……kX5t1
“是这样的，爹爹不让我学医，我是偷偷学的，他一发现了就打我，甚至等我十五岁，就要把我嫁出去，所以时间紧迫，我只能学一些重点，没机会把家传医书上的所有东西都学完了再出门游历。”kX5t1
“原来是这样啊……”二苏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一副了然的模样。kX5t1
而且，目前来看，秦姜所说的，应当是某种慢性疾病，也未必与昨夜之事有所关联。kX5t1
“那就谢过秦姑娘了。”苏青鸾好似男子模样，利落地向秦姜作了一揖。kX5t1
看她们母女俩相处的轻松惬意，再一想到孤苦伶仃的自己，少女心情不免低沉。kX5t1
秦姜摆了摆手，又坐会床榻，“不敢当……你们请便吧。”kX5t1
经过这一番盘问，她终于恍然大悟，更清楚自己本身学艺不精的事实，远逊于祖辈。kX5t1
苏青鸾小声解释，“昨夜那个人，伤的太重，她是最先到的，那人当着她的面去世了，她年少，经验少，应该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心理上一时间接受不了。”kX5t1
就拿最基本的感冒来说，连到了后世，医生都没办法治疗。kX5t1
感冒药？那玩意只是缓解症状，让病人不至于那么难受罢了。kX5t1
更别谈癌症、艾滋、老年痴呆、帕金森、免疫系统疾病，等等很多疾病，都没有完全被攻克。kX5t1
望着秦姜垂头失落的模样，苏月鹿内心感慨道：少女啊，你这样的心态，可是不对滴。kX5t1
迎着她那诧异地眼神，小女孩不知从哪来的自信，豪迈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发出邀请，“走，别难过了，我请你下去吃饭，共商大事！”kX5t1
苏月鹿无视了苏青鸾那一副的小气表情，点了好几个菜，放在这个时候，不可谓不丰盛。kX5t1
秦姜因为种种打击而低落的心情，随着美食佳肴入嘴，渐渐被冲淡了。kX5t1
宴过三巡，各自肚子也都吃了半分饱，苏月鹿神采飞扬地开始了她的表演。kX5t1
她想了想，道：“小时候我觉得爹爹很厉害，但长大了，也时常会看他愁眉苦脸地叹气，面对身患重病的病人一筹莫展。”kX5t1
“那不就得了。”苏月鹿笑嘻嘻地，“你想想看啊。你爹，年纪比你大，经验比你多，他肯定是把祖上传下来的医书，里里外外学了个透彻的。kX5t1
结果啊，他比你厉害那么多，却不是万能的。他也会有没办法的时候。kX5t1
古时候的人们，从发现疾病，到寻找办法治愈疾病，再到总结在对抗疾病过程中的经验，写成医书，传于后人。kX5t1
这是一个缓慢地、循序渐进的过程。可能千百年之后，大夫也还是无法治愈所有疾病。kX5t1
但你、我所需要相信的就是，无论怎样，将时间拉到足够长的维度上，人们总是在进步着的。kX5t1
我坚信，总有一天，我们、我们的后人、后人的后人，会攻克所有疾病，让世人不再被疾病困扰。”kX5t1
屋外阳光透过门窗缝隙，洒落在她小小的脸上，栩栩生辉。kX5t1
秦姜看着苏月鹿，竟有些痴了。kX5t12
信息量又很大，一字一句，不慢不快，一下一下的落进她的心扉。kX5t1
但她还是顾及一点，“可是，爹爹把我赶出门，我总要比他更厉害，才能回家去让他服输的。”kX5t1
为她出谋划策鼓励道：“那就慢慢来呗。你是游医，大可一路行医一路总结，写本属于自己的医书，传给徒弟或者后人，总有一天，能打败他的！”kX5t1
“嗯。”秦姜心里雀跃着，表情却保持了最大程度的克制，只是拿着筷子的双手，微微颤抖，暴露了她兴奋的事实。kX5t1
这天，有个少女，被苏月鹿拉进了一去不复返的大坑，从此再没能逃脱，老父亲得知真相后捶胸顿足。kX5t1
这天，有个临桌的旅人，听下了这番对话，记在心上，放下筷子立刻冲回房间，将它们记录在书卷上。kX5t1
少女啊，你有几腔热血，经得起炎凉？kX5t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