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想，仔细想想——莫里斯在短短一瞬间里反复斟酌，这种极其特殊而且极端的情况下，到底要怎样才能稳住这小女孩？而蓦然间，莫里斯想起了自己那银色头发蓝色眼珠、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的小徒弟。loFZM
对方确实只是个小女孩——但是，若因此就认为她是个无知的、没有判断能力的人，这未免就过于傲慢了。想到这里，莫里斯将拾起来的袍子递了出去，朝着小女孩轻轻说道：“......替她盖上吧。”loFZM
小女孩、施瑞娅喊她“玛丽”，她用着在灯光映照下显得闪闪发亮、如同藏在黑暗中的野兽一般的眼睛盯了莫里斯一下子，便非常顺从地接过了袍子，轻轻盖在了仍在痴笑个不停的施瑞娅身上。loFZM
声音与稚嫩的外形相反，相当地沉稳。而玛丽说了这么一句后，便把手伸进了施瑞娅那一头卷发里，尔后抽出来，朝着莫里斯举起了这只手——小小的指尖上沾着一点红色，“说是能消除痛楚的药，可每次一吃就会变成这样，后来就是为了吃药而吃药。”loFZM
如果是就近就能揪出来的家伙——譬如那个看门的年轻人或者那饮食店的人，那莫里斯打算待会就顺便动动手——不至于杀掉，就把对方的牙齿全都打碎而已。loFZM
小女孩低下头，看向对着幽暗独自微笑的母亲，低低说道：“你也是客人。”loFZM
是个聪明的孩子，为什么她非得在这种不见天日的房间里生活？为什么她非得过着亲眼看母亲被糟蹋才能换来饭菜的生活？莫里斯下巴用力绷紧，静静说道：“......想要离开这里吗？”loFZM
玛丽摇了摇头，“妈妈没常吃药之前，吩咐过我，不论如何，我绝对不能和她做一样的事情。”loFZM
看着眼前施瑞娅的姿态，莫里斯实在是难以想象她曾有这样一面。loFZM
玛丽忽然站了起来，背对着油灯的光芒，将身上的破烂袍子解了下来，“......随你喜欢，请带我走。”loFZM
莫里斯的愤怒已经达到了顶点——英雄？拯救了世界？驱逐了黑暗？那内森也好，这叫玛丽的小女孩也好，何来的拯救？他们难道不就像这样，都还活在各自的黑暗当中吗？loFZM
他再度拾起袍子，披在甚至没有半点颤抖的玛丽身上，然后蹲了下来，正好与站在床上的玛丽能够彼此平视。他一字一顿地、甚至是带着一丝轻快地说道：“来做一个交易吧。”loFZM
莫里斯握住玛丽干瘪瘪、显然营养不良的小手，心里始终有着与内森对话的感觉，他正色道：“你的回忆，你的看法，你的判断，都非常有价值。”loFZM
莫里斯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出口，“记得这两个星期里来过的客人吗？”loFZM
玛丽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可是......”loFZM
多亏了和内森的相处，莫里斯自认为比起以前更懂得如何和这类早熟的小孩子打交道了——玛丽无非是想着，就这么点小事，哪怕告诉了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又怎么可能换来自由。对于玛丽来说，“交易”就是生活的一切，而最廉价同时也是最能方便交换的......就是肉体。loFZM
莫里斯依然轻轻握住玛丽的小手，不是以俯视的姿态，而是以一个对等的交易者的视线看待，“你知道的事情叫做‘情报’，‘情报’对于一些人是没什么的，而对于一些人却非常重要。”loFZM
莫里斯慢慢地、坚定地颔首，“不只是身体，你还拥有重要的情报。”loFZM
从相遇到现在，玛丽小小的身躯，第一次颤抖了。因为疑惑，因为紧张，因为——兴奋。自己并非是穷困得只剩下身体能够出售，自己还拥有着非常有价值的东西、一种叫做“情报”的东西......！loFZM
面对莫里斯、这个用着温暖大手握住自己的奇怪客人斩钉截铁的态度，玛丽久违地感到了一种......怎么说呢？仿佛口干舌燥的感觉。到底多久了呢？一年？两年？父亲死了，母亲被骗到了这里，然后大部分时间就是这样，浑浑噩噩地在不知道天黑还是天亮的这房间里度过。这房间一直都是冬天，可真奇怪啊！这男人只是握住了自己的手，那不管盖多少被子都无济于事的寒意，如今就像从来不存在似的。loFZM
“我......和母亲......能、能一起离开这里吗？”loFZM
内心的一角，另外一个自己在大喊，不要上当，这个男人只是寻自己开心，要么就是在欺骗利用自己——可即便如此，玛丽仍然忍不住在考虑，如果能离开这里、如果母亲能治好、如果、如果、如果.......loFZM1
玛丽突然想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能离开这里是好，可是离开之后，又该怎么过活呢？这个、他也会答应吗......？loFZ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