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选择？”依芬在八重凛的面前低下了头。她的选择？她最想做的，就是不做出选择。上一次，是特蕾西亚逼迫她同意自己对德丽莎的复仇。这一次，又是八重凛想要让自己对八重霞的性命选择旁观。可不论是姐姐向妹妹的复仇，还是妹妹对姐姐的怨恨，这都不是依芬想要看到的。3sDeD
到底，要怎么做才是对的。再没有了一丝逃跑的余地，依芬就像是被逼到了墙角，必须对这个困扰了她许久的问题做出解答。3sDeD
“凛，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那么想要杀死霞么？”依芬抿着嘴唇，虽然理论上她才掌握着主动权，但实际上反倒是依芬像是犯人乞求原谅一般，用着希冀的语气请求着八重凛的回答。3sDeD
八重凛没有立即回答依芬的问题，她缓缓的从半空中落到骨堆的顶部，踩在一具森森白骨之上。让人意外的是，明明穿着木屐，她却并没有从这白骨上滑落，而是稳稳的站在了上方，像是在她的脚下，那些枉死的冤魂们用手从下方将八重凛的身体轻轻托起。她们那黑洞洞的眼眶之中也像是燃起了一团团蓝色的磷火。3sDeD
八重凛，就像是她们用身体从地狱的血池中托起的亡灵。现在，八重凛代表着她们的怨念，回到尘世，来进行来自地狱的复仇。3sDeD
沉默了许久，八重凛像是在听取自己姐妹们来自黄泉的低语，又像是在重组自己的感情。当她再次抬起头时，脸上不再是僵硬和冷漠，而是更有生气的愤怒。她对着依芬大声喊道，“你又知道些什么？所谓的‘八重霞’根本不存在。她根本就不是肉体凡胎所生，根本就没有父母。她和我一样，是云尘那个家伙，用八重的巫女身上的血肉培养出来的。只不过，只不过是她比我好上那么一点，她就能继承‘八重霞’这个姓名活下去，而我，我们就要去死。”3sDeD
在愤怒之后，就是充满怨毒的诅咒，“说什么我们都是残次品，是垃圾，就要把我们统统处理掉。”3sDeD
像是被用匕首插进心脏一般，依芬向后退了两步，身体被瞬间抽干了力气，还是丽塔从身后扶住了依芬，才没让她当场倒下。丽塔看了一眼依芬，禁不住皱起了眉头。依芬的状态看起来就很差，似乎就是天人道咒印也没能阻止她身体状态的飞速恶化，虽说她的头发本就苍白，此时的面容却依然给人一种苍老了许多的错觉。3sDeD
听不清依芬嗫嚅着嘴唇在念叨着什么，也不知道依芬为什么遭受了如此之大的打击，丽塔稍稍眯起眼睛，瞥了一眼八重凛。虽然不知道为何，八重凛像是让依芬彻底失去了战斗的意志，但丽塔在旁观了两人的对峙之后，反而拥有了一些信心。3sDeD
八重凛的性情大变看起来非常的吓人，可这实际上确是在暴露她的虚弱。此时此刻，丽塔觉得“八重凛”这个人，可能并不存在，或者说至少，并不稳定。在两人面前的，只是一个躯壳，将其填满的，是无数个性格、经历完全不同的意识被侵蚀律者的力量强行糅杂在一起，拼凑起来的东西。她甚至可能连“我是谁”都说不清。3sDeD
“如果，能够把这栋房子连同外面的怨花一起烧了，就能够让她彻底消散吧。”联想到这片极东之地处理地缚灵的方法，丽塔觉得可能有很大的参考意义。3sDeD
然而，还没等丽塔把自己的想法付诸实践，她就惊讶的看到，依芬从自己的怀中站起来了。3sDeD
像是没有听到丽塔的呼唤，依芬再度走向了八重凛。这次，她似乎已经是下定了决心，虽然她的声音还带着迟疑和犹豫，可她终究还是开口了，3sDeD
“凛，如果，如果你想要向云尘复仇的话，我，我可以帮你。”依芬看着自己的脚尖，也是拿捏不准八重凛的意思，“但我希望，你能放过霞，放过无辜的人。霞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她从小在欧洲长大，她根本不知道这片土地上发生过什么。是我把她带到这里来的。我希望，你能够放过霞，放过八重町无辜的居民。”3sDeD
依芬的声音缓慢而又低沉，她能够感觉到，不论是身后的丽塔还是八重凛，甚至是这栋房间内所有的亡灵，她们的视线都汇聚在自己身上。依芬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甚至这也有可能是错的，只是她再也做不出和当初一样的选择了。3sDeD
或许，她背叛了自己，背叛了自己曾经的信念。她也不过是一个见风使舵的小人罢了。依芬苦笑道。可她确实，无法在云尘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之后，继续站在所谓“圣女”的一边。3sDeD
马克吐温曾经说过，“在法国的历史上曾经有过两个‘恐怖时代’，一个在感情冲动下进行屠杀，一个是冷漠地、蓄意地进行屠杀。一个只持续了数月，一个则持续了千年以上。短暂的恐怖时代所填装的棺材，只要城市里的一块墓地就能容纳下了，却有人不断告诉我们要为之战栗和哀鸣。可是，那自古以来的真正恐怖，那种不可名状，惨绝人寰的恐怖，其所填装的棺材，就连整个法兰西也容纳不下啊，却没有人告诉我们要看到这种恐怖的巨大规模，要寄予应有的同情。”3sDeD
“让我们终结这一切吧。终结云尘的统治，终结这一切的罪恶。”依芬握紧了自己的拳头，闭紧了眼睛，仿佛尖刀刺进的，是她自己的胸膛。3sDeD1
喘着粗气，依芬不知道，当年瓦尔特·乔伊斯在下定决心，要向他第一个朋友，在漫长的实验生涯中，唯一关心他的挚友，小丑α，举起叛逆之剑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受。他会后悔么？他会惋惜么？他在那一刻会为命运感到唏嘘么？3sDeD
依芬不知道，但依芬知道的是，自己很痛苦，她以为自己在看到卡莲的堕落，选择了与她分道扬镳之后，两人就会像是不曾相识的路人一样，只有利益的纠葛。3sDeD
可当她在说出要终结卡莲之时，她感觉到了，自己仿佛是要被一股巨力撕扯成两半。或许这便是律者的宿命。曾经的最憧憬，曾经最向往的人，最后却免不了在战场上刀兵相向，往日的恩情付诸流水，用着对方给予的信条誓要将对方彻底击溃。3sDeD1
如果可以，依芬真的不想走到这一步，可是眼前堆积如山的骸骨，让她根本做不到熟视无睹。3sDeD
“莱薇，请你原谅我。乔伊斯，如果你能听到的话，请你保佑我。”虽然依芬一次也没有见过自己的先行者瓦尔特·乔伊斯，但这一次，她忍不住念叨起了他的名字，3sDeD
“约阿希姆，你会，支持我的吧。”3sDeD4
把手按在胸前，想象着约阿希姆会怎样回答自己。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依芬睁开眼，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挺起自己的胸膛，看向了站在骨堆之上的八重凛。3sDeD
之前汲汲于复仇的八重凛，此时反倒是被依芬的气势所震慑，被依芬的表情吓了一跳。她也不知道依芬发生了什么事，刚刚还萎靡不振的依芬，此时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看着依芬的模样，八重凛甚至还隐隐有些自惭形秽了起来。3sDeD
故技重施，用手挡住自己的下半张脸，八重凛不想让依芬发现自己的心虚，她绕过了依芬，看向了依芬身后，从刚才开始就呆若木鸡的丽塔，发出了威胁，“那么，绯夜花，没错吧？你的选择呢？”3sDeD
“我？”丽塔的手在身后握紧了匕首，对于八重凛的视线，她的心头一紧，作为奥托主教的仆从，她下意识地想要反对，可随之，丽塔就想起来，自己，也不过是个花匠的女儿，更何况自己的任务，本就是引导让依芬脱离云尘的控制，某种程度上，这也算是完成了任务。只是，这种方式，恐怕并非是奥托主教愿意看到的吧。3sDeD
松开了握把，丽塔把匕首放回鞘中，她举起双手，示意放弃抵抗，“妾身不会干扰二位的选择，也请二位允许妾身离开八重町。”3sDeD
PS：点到为止，点到为止，再往下就要敏感了。3sDeD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