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义东坊的三四层楼房,用木和钢铁搭建,穿以煤气管道和电线,形成一座座钢筋混凝土的飞檐“堡子楼”。而铁造的排水管道,正透过简单的蒸汽暖气的温暖,融化着挤向铁管下面,流到地上一摊的水。进而在京师寒冷的化雪天,迅速成冰,摊在狭窄黑暗的街巷里,给来往的人一个大出溜。kXqLF
忠义坊是京师的籍人聚居社区之一,面积与一旁的忠义东坊一样大。不过,与忠义东坊熏黑的暗色街道不同,围墙之下的忠义坊,雪晴的忠义园里腊梅盛开,山水画色无不银装素裹。这样的园林里,一座座宅邸散落在山水之间,静谧、安详。kXqLF
对于陆福而言,二十一号院这个名号,他还没认识到是什么意义。kXqLF
陆福从一户三进合一户的新式宅邸里走出门来,改穿青色圆领袍,头戴毛呢大帽,佩青玉珏。kXqLF
身后,是忠义坊园林——靖节苑的雪晴美景。每一口呼吸,白雪的甘凉与松林的清香,都直直地沁入头脑之中,令人倍觉清爽,如居仙界。kXqLF
身前,是鼓楼斜街。来来往往的行人,配上不快不慢的蒸汽车,还有不远处升起来的黑烟。这样的市井气,呼吸一口——kXqLF
才吸了一口气,陆福就感觉,天地之间有股污浊之气,从外界钻入鼻腔,混入五脏六腑之内,十分难受。kXqLF
回头一看,忠义坊门岗站着值守的禁军兵卒,正一脸嫌弃地瞧着他。kXqLF
兵卒笑道:“京师气味差,那是出了名的。不过你是打边军下来的,这点都受不了,也太金贵了吧?”kXqLF
兵卒没有多说,转身从门岗里拿来一个蓝皮名册,念道:kXqLF
“二十一号院,十二楼,陆福,字百生。幼家贫,倾家供学于巨鹿学馆。十四与试,识三千二百字,可作山水游记,举秀才。十五,父母亡,入边军苍狼卫……”kXqLF
“好啦好啦,别念了,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呢!”陆福打断道。“你既然知道的这么清楚,那你说说,京师空气怎么这么差呢?”kXqLF
——“这还算差的啊?去年从北直隶到山西,全在闹雾霾,一闹就闹半个月。好家伙,那天,呼啦啦一大片啊……”kXqLF
陆福调侃道:“有道是这京师百姓,都是铁肺叶子,不怕灰烟。”kXqLF
兵卒说着,从身上掏出“授时”牌怀表,撑开表盖看了一眼:巳初。kXqLF
“哟,该是巳初了,我们总旗该来查岗了。不是嫌大雾呛嗓子吗,你等会,我给你拿样好东西,京师遍地都是……”kXqLF
陆福听了名字,没想象出那是什么,正琢磨呢,突然感觉一个黄纸封放在了他手里。kXqLF
陆福拆开信封,打算看看到底是什么神奇。结果,别的没看到,只看到了一块白色的百褶巾,外带两个用棉线制作的挂耳环。kXqLF
“还‘解气天元幡’,不就是口罩吗,整的跟写玄幻小说似的……”kXqLF
不过细来一想,在明帝国这种工业规模之下,这东西倒还真有可能“遍地都是”。kXqLF
心里念罢,陆福从兜子里掏出《京报•腊月刊》附赠的京师地图。kXqLF
硬走似乎可以。对于陆福这个前线老兵而言,半个时辰不算什么。kXqLF
可是在雾霾天里走半个时辰,累不累放一边,到宝光楼,灰头土脸的,怎么见人?kXqLF
陆福一边看一边走,正思索着,忽然抬头一看,在正前方,有个铁框镶住的木牌。kXqLF
陆福刚看到这行字,就听到几十米外,有从东边传来汽车轰鸣声。往东边看去,有一辆二层高的蒸汽车,停在了站口旁边。kXqLF
当陆福看到这辆车的时候,他只感到震撼。那辆车的车厢,正像一座青瓦顶子的二层楼阁,但那顶上,竟然有角兽盘踞。kXqLF
而远看去,一旁的铁皮公交车,在对比之下,俨然成了铁皮棺材,显得晦气。kXqLF
车上在坐的人,不是峨冠博带,便是凤冠霞帔,衣服上满身的金银线绣纹,七彩的染绘,能让人看的眼盲。kXqLF
总之,放眼过去,大抵华光丽服之辈,竟看不见一个衣衫褴褛的破落汉。kXqLF
陆福这一身青色的圆领袍,不带什么图案,反而好像太寒碜了,跟一车的珠光宝气十分不搭。kXqL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