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男子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往陆福这边一看，凌真立刻说道：“我有点事，我先走了，你也赶紧跑！”说完，凌真拔腿就跑，留下陆福一人在人群中惊愕。lh4O8
奇怪的是，凌真跑了以后，男子却不追，继续扭回头去，坐在花坛旁的茶座上，从箱包里找出本书来，将手里的书折翻开，旁若无人地翻看起来。lh4O8
陆福瞧了瞧男子，只觉得奇怪，但又没有看出来什么异样，瞅了两眼，便走开了。lh4O8
从西边楼梯上行七十七步，迎面来的是一家印书铺，上题着三个大字“文苑馆”。陆福仔细瞧瞧，原来是一家卖科举书目的铺子。lh4O8
再看店里，左手边上摆着一方机械条案，下面是接着蒸汽管道和电线，一个是没运转的话匣子，一个是蒸汽暖炉，烘得店里暖和和的。上面连着摆钟一盏，里面奉的是方以智的摹本，上书四字：lh4O8
右手边，摆着一方宽条案，上面摞着各色封皮书册，和上个世界的教参书批发市场没什么区别。lh4O8
陆福信步走进去，店掌柜还在睡觉，没发觉有人进来，于是陆福也没搭理他。陆福只拿起头一本来，这书册上面没有花样，只写着书题——lh4O8
在朱雀年间，科举得到了重写式改造。原有的八股取士被废除，取而代之的是对接大学的选拔性考试。lh4O8
因其考试范围之广，选拔人数之大，李唐也未能及，所以朱雀命名为“大科举”。lh4O8
学生在舞象、及笄之年，参加“县试”，要考“识1500字”、“射箭射礼”、“生活常识”三项。考过后，进入学馆，学习2～5年，准备参加日后的大科举。lh4O8
整场府试分为“必考”和“选考”两部分。必考包括由朱雀女皇编纂的帝派思想书《开蒙知》、进行通才式教育的文理两科启蒙《书史学》、《格致学》，以及“新射礼”——一种以火枪代替弓箭的打靶式射礼。lh4O8
而选考就花哨多了，考生要从礼乐射御书数六科中选择一科，并选择其中一种子学科，参加对应的答辩或者测试。整个过程，由礼部监考员按照表现，给予分数。lh4O8
两分相加后，每年礼部会公布一个及格分，而各个大学、书院都会在这个分数线之上，公布自己学院的录取分。lh4O8
学子考到分数线之上，就正式成为籍人了。而如果能到某一书院的分数线，还可以考大学，谋一份好工作，前程似锦。lh4O8
乍一看，好像可选内容很多，似乎只要有一技之长，都可以考高分当籍人，还实现了因材施教。lh4O8
但陆福却不觉得这是什么公平东西，似乎还不如去写八股文。因为陆福在苍狼卫走访新兵中发现，大科举的判分标准，竟存在类似南北榜一样的差别对待！lh4O8
这个问题不出在地区，各地的招募分数没有区别，却出在选考上。由于籍人和庶人的贫富差距很大，所以大多籍人家庭、富有的庶人家孩子，才有钱去学习铁神兵驾驶、精准射击、集成神机学等等这类花里胡哨的杂学科。lh4O8
而多数庶人家的孩子，只能选择廉价的方式去备考。他们要么选考家业传承的某项实用技术，要么去考礼科，背《明夷待访录》、《日知录》、《黃书》，甚至去研究《论语》。lh4O8
但是这样一来，由于籍人少，庶人多，选科势必会失衡。礼部便以“均和免倾”的名义，拉低了实用技术和礼科的赋分。这样，庶人要花上数倍的努力，才有可能赶上那些选杂学科者的选考分。lh4O8
很多人受不了这样的内卷，连续几年复读，也都纷纷败下阵来。这样别说考得上书院了，连及格分都没上，籍人身份的事情，自然也就没什么希望了。lh4O8
所以，一些不甘沦落的庶人子弟，纷纷踏上了另一条路——当兵。lh4O8
只要进入卫所，哪怕是最底层的兵，也是籍人中的“士”籍，有稳定的保障。lh4O8
当然，更多人还想凭着当兵，开疆拓土，到大明占领地去殖民、拓荒，去做新地主，或者开血汗工厂。这样，通过在边远地区大把赚票子，穷庶人也富了起来。lh4O8
值得一提的是，就是在这种不断扩张、殖民的潮流中，大明才将农业问题成功疏解到了殖民地。黄宗羲定律在不断的殖民中，得到了完美解决。庶人虽然贫困，但受益于廉价的食品和低端消费品，远不至于冻饿，有机会思考除了一日三餐以外的发展问题，这比封建时代的大明要好多了。lh4O8
陆福打开了手里的《石炭学一书》，主讲当今流行的煤炭化学。在大明煤产如山、工业发达的大背景下，这本热门技术书，被籍人奉若珍宝。lh4O8
看着书中如繁星乱坠般的希腊字母、阿拉伯数字，还有煤炭干馏，以及各种的“王文素方法”、“黄正生提纯法”等等一系列这个世界的数理化理论，陆福一时竟感到头痛欲裂，看不进去。lh4O8
这时，他才想起来，自己上辈子高中就是学文的，大学又是法学系的，跟有机化学毕竟不沾边。lh4O8
忽然想起来，他毕竟高中时候，还是接触过化学的。他这样一个人，看煤炭化学都能看的跟天书一样，那些没钱学煤炭化学的穷人，看这东西，那真就是假文盲啊！lh4O8
旁边酣睡的掌柜被陆福吵醒了，伸了个懒腰，一脸的不情愿。lh4O8
“你这里这么多书，都是考科的？”陆福问道。“没点闲书？”lh4O8
“对，没闲书。咋的，你跟这呼啦来呼啦去，你要考科？”lh4O8
“咋的，你都多大了，还没考科？”掌柜撒着一身的起床气，对陆福说到。“考科趁早。你这二十一二的了，学不了什么礼科了，去那边拿本《孟子》，自己学着玩玩就算了！”lh4O8
陆福懒的搭理他，从自己身上掏出来腰牌，扭过头去，只把腰牌给他看。“士籍”两个字格外明显、格外亮眼。lh4O8
掌柜立马不发话了，安安生生在旁边椅子上看自己的书了。lh4O8
陆福又照着几本书，呼啦呼啦翻了翻。掌柜见他手上还算干净，不至于脏了书，外加是士籍，相貌堂堂，也不知道是哪一部哪一司的什么官，没敢多问。lh4O8
只是陆福看了半天，没什么好文章。翻腾半天，才从书堆里掏出来一本革制书。lh4O8
——“这本你开多少钱，掌柜的？”陆福举着黑色革制封皮书，说道。lh4O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