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必要管长生殿。”凌真收起刀来，说到。“碍不着你。”3vqSa
陆福从旁边拿了两个陶碗，用茶水洗了洗，倒掉。又从茶桶里接了两碗热茶来，一碗放在凌真前，一碗放在自己面前。3vqSa
陆福自顾自地抓起茶碗，几大口灌进嗓子眼里，一气见底，再将茶碗放在桌子上，长出一口气。3vqSa
“苦日子过不了，怎么在前面打仗？”陆福放下茶碗。“红烧肉又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真要到察合台那种粮草跟不上的地方，只有石年糕也得吃！”3vqSa
石年糕，是一种质地非常硬的年糕块，一般切成小长方体。这种东西是甜口的，耐摔打，用牙咬能把牙咬掉。用水泡开，方可食用。3vqSa
边军前线进攻，对体力要求极大。石年糕，压缩麻糖，油烧饼和肉菜馅罐头，四样东西，一直是边军将士离不开的宝贝。3vqSa
说着，陆福又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小纸团，里面是在氐人坊没吃完的两块酥乳糖。陆福拿出来一块，丢在自己嘴里，嚼了几口咽下去，口中甜爽，浑身暖和。3vqSa
“也不多吧。基本上平时遇上什么事，都能找到兄弟给处理。”陆福说到。3vqSa
凌真沉默了一下，举起茶碗，喝了两口，问道：“陆福，正夷七年，你们在鲁密国到底发生了什么？”3vqSa
陆福又拿出一块酥乳糖，故意瞟了一眼凌真，丢进嘴里，说到：“嘛啊，我都不知道你怎么着呢，你就揭人家伤疤？”3vqSa
说完，陆福从纸包里拿出最后一块酥乳糖，放在凌真面前。3vqSa
“我没强制你吃，放心吧。这东西我知道，你绝对不敢吃。”3vqSa
“以前我也去过奉西口，不过是作为‘虎贲’这种精锐进去训练的。有天奉西口里面，有人给了我包酥乳糖来，被我们教头见了。那天教头罕见地大发雷霆，把我从头骂到脚，还把那包糖全都丢进火里烧了。”3vqSa
“后来，教头跟我讲了个故事。说以前在大同县闹了鼠疫，差点就爆发了。太医院又是援助，又是查病根，最后说是工部‘和林乳局’的酥乳糖的事。结果到工部差分机一查，却查不出食品批号。3vqSa
“当即工部和光禄寺知道事情不对，就把事情报到户部管食品的衙门，户部查了查觉得事情不简单，又转刑部。刑部顺着差分机网络这么一查，居然查到了锦衣卫的采购订单上。于是这件事就转交到了锦衣卫办案。”3vqSa
“锦衣卫上头的文华殿马上接了，但是没过几天，锦衣卫又发了下来，说不是自己的，退给了刑部。两边纠扯半天，谁都占理。最后到头来惊动了皇帝，把奉西口的一个佥事给查办了，这才了事。”3vqSa
“而在奉西口的都知道，这件事其实就是自己的事故！酥乳糖就是奉西口自己制作的，没有地方买！”3vqSa
说着，陆福看到，凌真脸皮猛然抽了抽，迅速闪过些许恐惧，旋即化为无形，变回之前那般面无表情。他知道，刚才，凌真内心的坚壳被击穿了那么一瞬。3vqSa
“奉西口的酥乳糖，里面是灌了药的。诏狱里的疯子，会让囚犯吃下了药的酥乳糖，以代替临床注射。所以，你们这些从小就在诏狱里生活的，最不敢看到酥乳糖，只因为看到，就是个死！”3vqSa
“我注意到，你对酥乳糖避之如瘟神。凌真，你可以不说。但我希望知道。”3vqSa
凌真沉默了，好一会，她喝完了碗里的茶，提起雁翎刀，起身说到：3vqSa
陆福跟着凌真走近里面的第二道大玻璃门。守门人在检查过两人的铜符后，将一旁的蒸汽操纵杆指示器向下一拉，供气管道立刻供应蒸汽，蒸汽机随即驱动活塞臂，三十多块大小齿轮一齐联动，门闩解开，门脚下的小轮带动笨重的两道大门向两侧凹槽滑动。3vqSa
那宝光楼内部九层高，一层大厅，二到六层层店铺，七八九层花园。九层各开门户，廊道成环，组成天井，上下通透。楼梯宽二丈有余，如蛟龙行云一般，横架在廊道之间。3vqSa
两人往大厅瞧去，四周有四十九台轮式鼓风机，将宝光楼内，烘得有如春天一样。一楼如庭园一般，宝树香花点缀期间，廊桥飞跨上下，流水飞瀑，又从七八九层的花园之间，飞流而下，汇入一层的大池子——“落天池”。3vqSa
——那是一座位居宝光楼一楼中心点的小湖。湖中有东西南北四座巨型铁柱，将池子的水压上九层的蓄水箱。每三层在铁柱间焊一座“金刚泵”，用来实现二级增压。湖中间有一座两层的矮台“宝光台”，建有关公庙一座。落天池周围有桌椅座位，可供赏景。3vqSa
每逢名流唱曲、公开讲习，落天池以及四周的客座，都会成为会场，热闹非凡。3vqSa
上一次见到这种室内花园式的建筑，好像还是新加坡的樟宜机场。3vqSa
“真漂亮，很少见。”陆福望着这座室内花园，感慨道。3vqSa
——“那时我本以为这是仙界。后来人家告诉我，这只是人间。”凌真说道。“自那时候我才知道，像我们这种鼠辈，已经被开除出人间了。”3vqSa
陆福看着凌真，忽然感觉，他还是小看了凌真的背景，或者说是诏狱本身。他原本以为那不过是一座巨大的封杀异己的监狱，现在看来，那可能是一种暗无天日的地方。3vqSa
满天黄沙，四方横尸成原。天空中有如陨石一般的舰载差分机飞弹，如金乌坠地，将萨卡里亚化成焦土。大地陷入火海，被炸成碎片的鲁密铁路，将明军的装甲列车和重型战车全部拦在战场外。3vqSa
眼前的宝光台不再是楼阁，而是一座两人高的巨大机甲。铁壳上的皇冠狮子，在末日的火光里闪的发亮。机甲右手上的重机枪咔咔作响，尽情地屠杀着场上的士兵。3vqSa
当子弹射中陆福的时候，他身体震颤一下，回到现实中来。3vqSa
“我小时候住在地下，屋子的门和牢房的门一样，但不锁着。我们一屋有十个孩子。在这里，我们每天都要吃一块黑色的酥糖块。”3vqSa
“有一天，锦衣卫给我们每个人吃了一块酥乳糖，之后把牢门锁死。吃下后，我感到头晕脑胀，回到病床便睡着了。第二天我醒来以后，除了我以外，其他人都不在了。原来这些人都耐不住酥乳糖的毒，已经被拉走收尸了。”3vqSa
说话的时候，凌真很平静，没有什么波澜。只是好像在回忆自己童年一样。3vqSa
说话间，有从前面落天池附近，走来一个穿道袍的男子。从远处看，男子头顶大帽，顶戴雉尾羽，手里拿着一个矮方形的木质手提包。3vqS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