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跟着陆福一路走出餐厅，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半天，一直到宝光楼大门口的时候，女孩才拽住陆福，拽出手来，在他的手上写了一个符号：43bW8
陆福从宝光楼的大台阶下来，折进氐人坊。找到徐老二，徐老二带着陆福，找到了之前那家做小机械的店铺。43bW8
“来了，别喊了！”王驴儿应声而出。“谁——怎么又是你？你来找我干嘛，不是刚找我吗？”43bW8
“……助，助听器？”王驴儿似乎不相信他听到的。“那您另谋高就吧，我就是一钳工，不会做机械！”43bW8
王驴儿顺着陆福的目光看去。原来就在里面桌子上，刚好摆着一个老旧的朱漆涂料的木盒。而这个木盒恰好开着，露出里面分格子摆设的齿轮、传导器、模组、锥子等等一系列工具。43bW8
这东西，陆福太熟悉了。这东西叫做“神机母”，是一大套齿轮部件，外加组装、切削设备。做机械匠，就没有不备这个的。43bW8
王驴儿看了一眼，暗暗叫苦，说道：“行吧，行吧，你要做什么样的？”43bW8
“轻巧的，别做成自带音箱的那种。”陆福说道。“能戴上街的那种。”43bW81
王驴儿把箱子搬进去，进了屋里。过了有一刻，才将朱漆箱子搬出来，上面放了一个小巧玲珑的耳饰。43bW8
整个耳饰的主体，是那个小小的圆盒助听器。这是时代前沿的电技术，与微造、集成方法①相结合的高端产物。43bW8
而在铁圆盒下面，则各悬了一个镀金的铁凤凰。这些铁质饰品，做机械匠的匠人们，都会储备一大框，一作零卖，二作不时之需。43bW8
毕竟这些东西，只要不是没有工作，哪怕收入再低，也不可能买不起。43bW8
“五贯。”王驴儿说道。“我按便宜价给你走吧，像这种便携的，便宜的二十贯起价，贵的能有上百贯。”43bW8
陆福从兜囊里掏出五张一贯的宝钞票子来，递给王驴儿。43bW8
实话如此，这笔钱掏完了，陆福的兜囊就只剩下3贯票子了。毕竟陆福就没带几分钱出来。43bW8
陆福转过身来，将两个凤坠助听器，戴在女孩的耳朵上。43bW8
女孩顺着陆福的手，拿起助听器。陆福往两个耳朵指了指，女孩把助听器戴在耳朵上。43bW8
那好像萦绕在耳边的巨大混沌，一下子被大斧子劈开了。混沌中打开了一个裂口，无数的声音，谩骂的、叹息的、争吵的声音，像脏水破了管子一样，涌入女孩的耳朵里。43bW8
但是，女孩只感觉吵闹。她感觉太多的话，呜嚷呜嚷地进了自己的耳朵里。43bW8
女孩赶紧把两个助听器从耳朵上摘下来，递给陆福，面露难色，摆了摆手。43bW8
陆福用左手，把耳机扣在女孩的手心里，而用右手递向女孩：你拿着吧，我请的。43bW8
女孩见好意难却，大概领会了。这时，女孩张开左手，用右手一边攥着助听器，一边伸出手指，在手心里画了几道。43bW8
陆福赶忙回头问：“王驴儿，她要写东西，有纸笔吗？”43bW8
王驴儿从背后找了半天，找到一根抽墨笔，却没发现正规纸。无奈，只好从背后小本上扯了一张下来，说道：“没有纸了，这是空白税票，我不要了，你将就用吧。”43bW8
不知道为什么，连陆福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女孩。43bW8
背后王驴儿默默地看着他，好半天，总觉得这么愣着，也不是事。43bW8
“你俩没见过一面，你就花五贯给人买个助听器，你这钱也真能花得开。”王驴儿把两只胳膊搭在窗沿上，说道。“哎，你说我要是给你要五十贯，你还付这个钱吗？”43bW8
王驴儿摇摇头，完后，说道：“小爷不才，有个建议，你想听吗？”43bW8
陆福瞟了他一眼，说道：“怎么了，不准人心生好意？”43bW8
“你怎么花钱，那是你的事，我还是那句话，我管不着。”王驴儿说道。“但是你一个籍人，你喜欢一个庶人且不说，你跟人说出去，你给一个听不见……”43bW8
“我就算喜欢，那也是我的事。”陆福冷冷地回应道。“听不见又怎么了，过的好不好放一边，天地之大德曰生，只因为人家听不见——就不让人家活了不成？”43bW8
王驴儿叹了口气，说道：“我年轻时候也去卫所呆过三年。听不听在你，你没那个闲工夫管别人，自己当了籍人，就过你自己的好日子，别成天想着把别人救出苦海，没一点用！”43bW8
陆福摇摇头，说道：“见义而不为，是为无勇。你挣这二两钱，没思想，也就在氐人坊开店了。”43bW8
王驴儿望着陆福的背影，自顾自地说道：“鳏寡孤独废，朝廷那么有钱都不救，你一个黎民，竟然敢救！多少跟你一样想逆天而为的，都遭了雷劈了！”43bW8
王驴儿望着远方，叹了口气，继续打开收音机。从话匣子的102兆波段，经过短暂的稳频之后，传出来了清晰的声音：43bW8
｛端冕中天，垂衣南面，山河一统皇唐。层霄雨露回春，深宫草木齐芳。升平早奏韶华好，行乐何妨！愿此生终老温柔，白云不羡……｝43bW8
王驴儿冲着话匣子的开关按键狠力扇过去，把话匣子扇停了。43bW8
“净些个帝王将相，没用的玩意，时兴的不播，听你何用！”王驴儿丧气道。“不听了，上鼓楼街听相声去！”43bW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