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屋子就像是客家的围楼一样，不过是四方的。在天井的最顶端，有一大片玻璃板，将天井封住。3tsL2
四周橙红色的楼栏、明红的楼宇，以及各种用电线、铁丝穿起来的白炽灯，罩在灯笼皮下，将整个四层的围楼，笼罩在一片暖意的橙红中。3tsL2
整个大楼，红得令人心颤，好似醉酒一样，又像《大鱼海棠》里的土楼一般，似梦似幻。3tsL2
“陆福，给你介绍一下！这地方，就是咱们百兵堂的尚节堂，像培训、住宿什么的，还有别的一些屋子，都会在这里面……”3tsL2
陆福指着一楼的一杆汉白玉大石柱。准确来说，应该说是雕像。3tsL2
这尊雕像，像是从外面嶙峋的石头里凿出来的，外层还保留着坑坑洼洼的石柱块，包裹着从里面发掘出来、直指青天的一根巨大的罗马柱。3tsL2
更有意思的是，这根大柱子外的石头上，还雕刻着各样穿着的人，有各样的神态、各样的表情。而中间的罗马柱上，则写满了希腊字。3tsL2
“这玩意，真名是什么，我们不清楚，不过我们管他叫擎天白玉柱。这上面的一个一个人呢，是神乐观从设立开始的历代祭酒，一直到朱雀驾崩时候，神乐观最后一代祭酒黄正生。作为神乐观正统，咱们呢，就把这些东西保留下来，示意咱们不要忘本。3tsL2
而上面这些希腊字呢，这是每一任祭酒的留言，汇合起来，成了一大篇。”3tsL2
——“为什么历代祭酒，留言都用希腊文书写，而不用汉字呢？”陆福有些疑惑。3tsL2
“因为据说，长生殿的老祖宗，也是神乐观的开山祖师，是个拂菻国的人。”钟乐说道。“别的我不太清楚，不过好像因为这个，整个长生殿信景教的非常多。长生殿里的高级人员，都会说希腊话。”3tsL2
陆福虽然没太理解，但是还是点点头，看来这个组织有点来头。3tsL2
“去千岁营。”凌真抢答道。“找陈明，他负责人事。”3tsL2
“不不不，不去千岁营。”钟乐说道。“他现在不在千岁营干活了，咱们去泰然亭。”3tsL2
——“泰然亭？？”凌真有些惊奇。“他什么时候调到泰然亭去的……”3tsL2
“你刚走，他就过去了。”钟乐笑着说道。“老爷子脾气谁也琢磨不了，又是咱俩这种小辈能想明白的？”3tsL2
说着，三人从尚节堂后门走了出去，走到后面一座小林子里，往前走到了一片小路口。3tsL2
这座林子里的树叶，即使是枯叶满树，也丝毫不落，很诡异。3tsL2
陆福从泥土地里，踩到了一个小疙瘩。往地上一看，是一个被土掩埋的金蝉。3tsL2
不过，貌似不是真的，这个金蝉上布满了螺丝，应该是个机械的。3tsL2
“这里就是千岁营，现在过年了，兄弟们都放假了。”钟乐说道。“这里面负责操练、生产火器，甚至还代修蒸汽车头。”3tsL2
再往正前面看，前面有一户二层小楼，被几棵树挡住。而围绕那座小楼的树，由普通的槐树，变成了松树，所以远远看去，那座小楼就笼罩在深青之中。3tsL2
再往近里看，那里面有一座小五脊顶的小楼，两扇木门紧闭，顶上有一块横匾：3tsL2
——“凌真，你和陆福一并去见他吧。”钟乐说道。“听说这两天他心情有点拧巴，你们记得，别说错什么话，惹了他。”3tsL2
“你再试试。”凌真说道。“老爷子有时候大白天没人了，就睡着了。”3tsL2
——“荣小九？”里屋有个倔老头的声音传来，听起来，刚六十。3tsL2
“老爷子，我是咱们长生殿的新人，来到您这里办手续的……”3tsL2
——“那不用敲门了，是自己人就进，不是就滚蛋。敲敲敲，敲得我心里乱的慌。”3tsL2
陆福推开了木门，屋里面一下子宽敞多了。那堂屋里，不像堂屋，倒像书房。周围有几个上了漆的书架，摆了一些无人翻动的书卷。3tsL2
而在中间，则有一个铁做的机械式麻将桌，和陆福那天在茶馆里看到的一模一样。3tsL2
那个怪老头，就坐在麻将桌的南一边，身穿水青色道袍，戴一顶六合帽。有一只眼睛上，架着一只显微镜，另一个则什么都不戴。3tsL2
当大家到的时候，旁边一盏日耳曼的釉陶台灯发出暖黄色的光，照在麻将桌上的一块衬绸桌垫板上。3tsL2
那是一块十分漂亮的蔷薇提花缎蓝绸布，唯一的缺点就是——太旧了。3tsL2
怪老头正聚精会神地，用镊子捡起一个小小的齿轮，小心翼翼地，搭在一个被“开膛破肚”的机械金蝉来。3tsL2
老头将一旁发条拿过来，在金蟾屁股上拧几圈，将机械金蝉放飞了。3tsL2
好半天，像是故意没考虑到他俩一样，怪老头这才疏疏懒懒地看了他俩一眼。3tsL2
陆福和凌真互相看一眼，不知道说什么，只好从旁边找来四个人搓麻将用的椅子。3tsL2
“这金蝉哪，虽是秋虫，但免于地面，唯露水是食。你们俩，有谁知道什么意思吗？”3tsL2
——“金蝉虽属秋虫，但不流俗。”陆福说道。“要真说有什么的话，您哪，估计有什么不便言表的事。平常时候，估计也没人来看您。”3tsL2
“悟性不错。”怪老头夸道。“以后，你叫我陈明，没必要搞多少繁文缛节的玩意。”3tsL2
“好。”陆福说道。“那外面那只发条金蝉，也是您放飞的？”3tsL2
“我带过的徒弟，做火器、做发条神机，第一课，就是给我做金蝉出来。金蝉虽小，五脏俱全，小的齿轮如粟米一般，很磨心。做事图快则不得，做好金蝉，就是修心养性。”3tsL2
陆福两手搭在桌子上，对陈明拱手道：“拜过了，老爷子。”3tsL2
陆福接过黄纸来，上面是一份契书。大体内容一看，就是百兵堂商会的雇佣契。陈条罗列，也没什么新鲜的。3tsL2
“没写工钱。”陆福反映道。“长生殿工作没有工钱吗？”3tsL2
陈明清嗓道：“一般都是现场面议，一两句话写不清楚。先说底薪，五十贯。”3tsL2
“才五十贯？”陆福对这个工钱很不屑。“拜托，京师四九城的工人，一个月工钱还七十贯呢，你们这也太黑了吧？”3tsL2
——“太仆寺有内部员工价的车，比外面便宜五成起步，你买不买？”3tsL2
“自己有住处。够条件了，咱们在凉水河北边还有天井院，走百兵堂内部价，都可以买。”3tsL2
“长生殿有自己渠道，吃穿都可以走内部，很多东西都比外面那帮的要便宜。”陈明说道。“换句话说，是婚丧嫁娶，百兵堂都给你帮忙。一个月五十贯确实不多，但你就算是玩着花，也能省下来十贯左右。”3tsL2
陈明用手指尖点点桌子，说道：“那你还等什么呢，旁边有笔墨，会写字就签吧！”3tsL2
陆福拿来笔墨，签上字。陈明从旁边取来一个木制小印，戳戳印泥，盖上小章。3tsL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