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那一夜
那一夜，铁匠营徐大匠家中举起白幡，妻儿哀恸，痛失亲人。42wd9
康国长公主殿下被拥上主位，哪怕心中记挂着不幸被杀的徐大匠，怎么也笑不出来，但恰逢其会，老保正、禁军都虞候、铁匠营诸位耆老纷纷上前敬酒，赵晴铭也不得不一一接洽致意，不能失却皇室的风仪。42wd9
就连宋陵也上前祝了杯酒，劝慰道：“宋辽名为兄弟之邦，相安无事百余年，但暗地里实乃敌国，彼此都觊觎对方江山。如今这位徐大匠死于契丹武士之手，如同阵亡于战场之上，也可谓死得其所了，殿下何必耿耿于怀？”42wd9
这番话让赵晴铭稍觉宽慰，这才勉强露出些笑容，和宋陵对饮一杯，接着强打精神，撑到了宴会结束。42wd9
那一夜，酒足饭饱，人人尽欢，就连黄字十一号坟头，不，垄头，都被陆乙浇下了几瓶好酒。42wd9
那一夜，赵晴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终究是念头不通达，长公主殿下翻身坐起，重新穿好衣衫，小心着没吵醒睡熟的云桃，独自离开了房间。42wd9
万籁俱寂，赵晴铭在驿所转过几个弯，来到了陆乙的房门外。42wd9
大晚上敲开男人的门，自诩为皇家淑女的赵晴铭着实做了番心理建设才抬起手来，但还没等她敲下去呢，房门便悄悄地打开了。42wd9
门开后出来一个人，这是陆乙的房间，那自然就是陆乙。42wd9
赵晴铭的手几乎敲到陆乙头上，她先吃一惊，等看清陆乙的装扮，她又吃了更大的一惊42wd9
“嘘！”陆乙连忙捂住赵晴铭的嘴巴，两个人纠缠之下失去了平衡，一齐倒回房中。42wd9
赵晴铭扑在陆乙怀里，当真是极暧昧的姿势，她非常兴奋——但不是因为男女之情，而是看到陆乙穿了身夜行衣。42wd9
“陆乙！我就知道，你也念头不通达！”赵晴铭压低了声音，却难掩喜悦：“宴会的时候你全程都和云桃在一起，只顾低头扒饭，其实你也是强颜欢笑，心中很不痛快，对不对？保正、都虞候、那些长者们……不，整个铁匠营，他们的同伴死去了，却没有多少悲伤之情，反而欢笑饮宴，他们没有人心吗？”42wd9
可惜陆乙让赵晴铭失望了，他摇摇头：“人力终有极限，他们也没办法。保正害怕招待不好你，所以始终小心陪侍，根本没工夫生出任何情绪；都虞候是武将，见惯了生死，一个铁匠的死亡并不会让他困扰；余下的耆老们也好，其他人也罢，有些是天性凉薄，有些是对生死麻木，还有些只是表面欢笑，这你都没法挨个了解。所以还是个人自扫门前雪，殿下想办法通通自己的念头就好。”42wd9
本以为找到了知音，结果却被教训了一顿，长公主殿下当时就不乐意了，她又问：“那你穿着这身夜行衣是做什么？要出去当贼呀？”42wd9
“当然，殿下莫非忘记了，那群辽国武士还有个头领呢。”42wd9
“这我岂能忘记！那家伙多半就是潜伏在铁匠营的内奸。”赵晴铭正色说道，同时心中转喜：“嘻，陆乙说了那么多，其实他自己对徐大匠的死也没释怀，一直记着要消灭敌人，为他报仇。”42wd9
“唔，内奸和辽国武士的首领未必就是同一个人……不过今晚应该就能见分晓了。”42wd9
“嗨，还能有什么办法，不过是最老套的以身为饵罢了。”42wd9
“如果我所料不差，今夜铁匠营的内奸就会向我出手，他们人手不足，应该还是用火攻，所以我穿夜行衣是要在驿所门口堵人。”42wd9
“真的吗？我不信！”赵晴铭一脸囧相：“喂喂，辽国人刚刚受挫，大部队都没了，马上还有大批皇城司的密探进驻铁匠营调查，余下那个头领……或者再加上卧底和逃走的乌鲁，不管怎么想都应该隐蔽得比过去更深才对吧！”42wd9
赵晴铭想：“其实他穿夜行衣只是因为好玩吧！这个陆乙呀，总是在人家刚准备依赖他的时候……”42wd9
“着火了！着火了！”楼下忽然有人大喊，这个声音赵晴铭认得，是黄字十一号。42wd9
“果然来了，真够果决的！”陆乙点点头：“不过我也并非浪得虚名，晚饭的时候就跟黄字十一号交待过了，就算我有事没堵到人，他也能帮我掠阵。殿下，咱们去叫醒大家救火吧……殿下？你脸怎么这么红？火也没烧过来呀！”42wd9
这场火来得很急，去得也很快，火势虽然凶猛，但因为甫一开始就被发觉，并没有人死于火中，最多有几个救火的兵丁被燎伤了皮肤，涂些药膏就生龙活虎了。42wd9
但火光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午夜的铁匠营，所有人都不能入眠，保正等人匆匆地赶来，一见面就惶恐地向赵晴铭跪倒请罪。42wd9
赵晴铭扶起保正：“都起来，今夜的事情不怪你们，是辽国人安插在铁匠营的内奸所为。”42wd9
“竟有此事！”老保正气得胡子根根立起：“天打五雷轰的家伙，究竟是谁要害我们铁匠营？”42wd9
“这个么……”赵晴铭转向陆乙：“你知道是谁放的火吗？陆乙？”42wd9
赵晴铭一扭头，不见了陆乙，她目光扫了两圈都没找到人，当着在场几十上百人也不好大声呼喊，只好转向黄字十一号：“你知道吗？”42wd9
或许是预感到自己的任务将在今夜完成，黄字十一号此时已从田里爬了出来，不过他还是一身农家肥的味道，又混合了一些酒味儿，整个人非常的……冲，以至于所有人自动离他远了几尺。42wd9
人群一阵耸动：“啊，莫非是天火？”“天、天谴？”“我早就说过了，咱们给朝廷打造的新式兵器威力太大，都是妖魔之物，你看这不是被烧了。”“什么妖魔之物，世间哪有鬼神，要我说是驿所里的人干的，他们里有内鬼。”42wd9
赵晴铭也不禁嘀咕，莫非真是驿所里面的人？今晚在驿所的只有自己、陆乙、云桃和宋陵，余下的就是些驿卒、厨师、侍女，这里面就有辽国人的奸细？42wd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