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好久，总算是找出了偷画贼，这一夜应天府画院的画师们，回家后睡得特别安稳。41jFY
但庄祗候觉浅，朝阳还没完全升起的时候，他就来到了画院，在院里散步溜达了一圈。这是他过去几年里养成的习惯，路过的打更人和早起洒扫的侍女都不奇怪，见到庄祗候还不忘请安问候几句。41jFY
若是往常，庄祗候心情好就会笑眯眯地回应，心情不好也至少会点一点头，但今天的情况很特殊，庄祗候全程都黑着脸，别人跟他打招呼他不回话，反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每一个人。41jFY
走完了这一圈，庄祗候回到了自己办公的屋子，坐到椅子上，用手支着下巴：“怎么找不见了……会是谁呢……”41jFY
“啊！”庄祗候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屋里隐藏着一个人，那人向前走了两步，晨曦的光芒照在他脸上，让庄祗候轻舒了一口气：“是陆乙啊，你怎么来了？”41jFY
庄祗候面露疑色：“你昨天才来画院，怎么今天就要请辞？”41jFY
“哦，昨天的事啊……”庄祗候点点头：“画院是非多，你刚来就看到了丑陋的一面，还有罗荪就死在面前，生出退避之心在所难免，既然如此，我也不强留你了，等你克服了恐惧之心，想回来随时欢迎。”41jFY
“谢谢祗候大人了，但我怕是不会再回画院研习了。”陆乙语气沉痛：“我离开画院是因为发现自己没什么绘画才能。”41jFY
庄祗候想起陆乙那师从毕加索的画作，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但看在陆乙家里钱财的份上，他还是耐着性子安抚道：“贤侄不必灰心，咱们画院水平很高，只要耐心磨练个几年，技艺必定会提升上来。”41jFY
陆乙还是摇头，从背后拿出了一个油纸包裹：“难哦，再练上十年二十年，我也肯定仿不出这么高水平的画。”41jFY
“啊，烟江叠嶂图！”庄祗候又惊又喜又急迫，迈前两步，伸手就要去拿，但陆乙一个闪身就躲开了。41jFY
“我么，皇城司的人，这不重要。”陆乙耸耸肩，抬眼望向庄祗候：“重要的是，你又是什么人？”41jFY
他暗暗握紧了拳头，准备发难，但嘴上依旧强辩道：“啊呀，原来陆贤侄是皇城司的上官！怎么跑来我这小小的应天府画院探案了？莫非是为了烟江叠嶂图？不对呀，这画才来了两天，偷画的罗荪伏了法，画也被小王都太尉带走，你还找我来做什么？”41jFY
“我真的只是来告别的，但在画院里走了走，忽然生出了几个疑问。”陆乙笑得人畜无害，却让庄祗候的心脏都快跳出了喉咙：“第一个疑问呢，是罗荪为什么会那么蠢，既然懂得把烟江叠嶂图的真迹藏在画院的池塘里，为什么不知道把家里仿制的伪画销毁掉？”41jFY
庄祗候吞了口口水，额头见汗：“也许罗荪第一晚在家里临摹，第二天临时起意才找机会偷了画。”41jFY
陆乙摇摇头：“这说不过去，罗荪若是临时起意，怎会带着大量油纸、布料来包裹真迹？何况第二天，也就是昨天白天大家都在画室里欣赏烟江叠嶂图，他若不事先计划好在深夜偷盗，又岂能得手？，”41jFY
他屈起第二根指：“我姑且算罗荪昏头，没处理假画就来偷东西，但我还有个疑问，就是他的本领怎么那么跳跃？一开始替换烟江叠嶂图的伪画，被苏迨一眼就看破是假的，可昨夜祗候大人你从罗荪家翻出来的伪画，却让小苏博士看走了，若不是画上还有留白，就被当成真画收起来啦——一个人的画技再如何进步，也不至于一夜之间连画两张，便有如此巨大的差异吧？”41jFY
“咕……”庄祗候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又说不出话来。41jFY
而且不等他开口，陆乙的第三个疑问也到了：“最后呢，因为昨天见识到足以乱真的伪画，我就有些担心：会不会那幅画也是假的，是偷画人安排的烟雾弹，真正的烟江叠嶂图还在画院里？于是方才在画院里行走，我就特地注意了一下，果然在东边另一处水塘里发现了一个油纸包裹……不过祗候大人，这油纸包的东西还没拆封，说什么都太早，您怎么一见面就喊它烟江叠嶂图呀？”41jFY
“……你遛弯就遛弯，瞎看什么！”回答陆乙的不光是庄祗候的话语，还有他的拳头。41jFY
庄祗候闪电般出手，连环三击，第一下挖眼，第二下踢裆，第三下头槌……槌到一半就冲不下去了，因为一支寒光闪闪的箭头抵住了他的喉咙。41jFY
“我遛弯怎么了？祗候大人不也爱遛弯么~干嘛这么心急赶人？我还有很多问题想请教呐~”陆乙缓缓抬起了手弩：“所以说果然还是手里有兵器，说话才有人肯听啊！”41jFY
大宋工匠技艺高超，军中的匠人尤善制弩，昔日檀渊会战，神臂弓自城头上发箭，把辽国大将萧挞凛直接钉死在地上，辽军为之胆寒。后来皇城司玄字号的密探们对弓弩进一步钻研改进，制成的的这种新式手弩同样厉害，威力也足以把人钉飞，射速又快，还能连发六枝，乃是宋辽谍战中的顶尖杀器。41jFY
庄祗候既然是辽国间谍，自然知道手弩的威力，当下不敢造次，举起手臂，缓缓后退到墙边。41jFY
双方明了牌，他也不再掩藏，长叹一声：“没想到在应天府偷画，也能撞上皇城司的密探。”41jFY
“莫伸手，伸手必被捉嘛~”陆乙笑笑：“这是哪年刑部推出的口号来着~”41jFY
庄祗候还抱有幻想：“我口口声声喊你贤侄，与你爹有些交情，你既然拿回了烟江叠嶂图，能不能放过我们？”41jF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