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西蒙的想象不同，梅尔兹宅邸内部的装潢极其地简单。除了几幅自己的画作外，没有其他任何装饰。lpYo5
偌大和会客厅和餐厅之中没有大理石铺面的桌子，没有长长的水银镜，也没有披金戴银的精巧玩意儿。只摆放着简洁的家具，一两幅美丽的画，放着插花的花瓶，还有几幅包装好的画。lpYo5
在餐厅的木桌上，一位佣人拿来了一个小巧的香炉，青烟袅袅，特制的香料散发着迷人香气。lpYo5
“大家现在都不在战场，没必要穿着一副重得要死的盔甲。”lpYo5
“抱歉，这是我的习惯。”索雷尔尴尬地环视了一圈周围，直到梅尔兹叫人带他和贞德前去更衣室脱下盔甲。lpYo5
“说实话，我挺想看看索雷尔盔甲下穿的是什么？”西蒙不怀好意地笑道。lpYo52
“您这个在米兰长大，又长期在巴黎活动的显贵当然看不上他这个瑞士人。”lpYo5
“你怎么还是这么喜欢问问题？”梅尔兹半是责怪，半是戏谑地回复道。lpYo5
西蒙看到几个佣人从餐厅穿过，嘴里议论纷纷，想到了贞德身体的问题，连忙说道：“你知道，贞德小姐的身体......有些奇怪。不知道那个跟着贞德的佣人会不会被吓到。”lpYo5
“他们都是值得信任的人。”梅尔兹微笑道，“现在被允许在一楼正厅活动的佣人只有五位。他们都是忠诚于弗朗索瓦的南方人，以后也会专门帮助你处理和贞德躯体相关的事务。”lpYo5
“对不起，我旧衣服上有几个破洞。”索雷尔尴尬地从更衣室走出来，“只能借用您家的衣服了。”lpYo5
西蒙看见索雷尔脱下盔甲后的修士服，不禁觉得有些失望。他原本以为这个神秘而古怪的骑士的打扮会独树一帜，可是现实是，这位前医院骑士团骑士还是选择了传统的修士服。lpYo5
过了一阵，贞德也从更衣室里出来。梅尔兹的佣人为她换上了一套简单的女装。这种常见的，几乎说能适配所有女性的服装在贞德的钢铁身躯上却显得分外诡异。lpYo5
她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到了桌子的最远端，拉开椅子坐下。lpYo5
梅尔兹打量着贞德裸露出来的金属皮肤，瞟到几处尚未修补好的缺口。lpYo5
“这么早就上战场了吗？我以为贞德小姐前几天只是坐镇中军，提振法国人的士气。”lpYo5
“只有在战场上证明过自己不是吉祥物的战士才能提振其他人的士气。”贞德冷冷地回答道。lpYo5
“我没有冒犯您的意思。”梅尔兹友好地笑道，“我是责怪我的小弟这么不谨慎......”lpYo5
贞德抬起头颅，目光直直看着赔笑的梅尔兹：“西蒙先生阻止过我。在战场厮杀是我个人的意愿。”lpYo5
听到两人的对话，西蒙不禁小声偷笑到。梅尔兹平日言语不多，不苟言笑，因为他经常错误揣测别人的想法或者误判当时的气氛，干脆就少说话，少惹事。lpYo5
一位佣人端上了肥又大得烤鸡，烤得赤里透红，四周搭配着各种蔬菜，让人垂涎欲滴。lpYo5
在300多年前，各种野味是中世纪意大利最为推崇的。猎获的牡鹿、野猪即使被粗人做得味同嚼蜡，也会被人当做是罕见的珍馐。lpYo5
可是就在200多年前追求清淡优雅的味道成了流行趋势。大家对禽类趋之若鹜，无论是阉鸡和鹅类等家禽，还是斑鸠、鹌鹑等野禽，都是意大利上流家族的心头好。lpYo51
于此同时，另外一名佣人拿来了三杯用来搭配鸡肉的，味道清雅的白葡萄酒。lpYo5
当西蒙和索雷尔正在大快朵颐时。一盘切好炖熟的小牛肉也端了上来。lpYo5
“据我所知，意大利医生萨索利给富商弗朗西斯科·达梯尼提出过两条建议：第一，尽量多吃斑鸠，因为在所有肉类当中，此物最能慰藉心灵；第二，尽量多吃小牛肉，因为此物最为营养健康。”梅尔兹骄傲地介绍道。lpYo5
这位米兰贵族对美食研究颇深，甚至因为忍受不了法国人粗制滥造的料理，特意请了两位米兰厨师到昂不瓦斯城堡来。lpYo5
这种味道清淡，口感细腻的小牛肉自然无法满足长年征战的索雷尔的大胃口，他很快就将几乎入口即化的小牛肉吃得七七八八。他吃得痛快淋漓，一切都尽如人意。lpYo5
贞德默默地盯着面前的美食，对她来说一顿饭往往就是两块粗粮面包。而现在，食物无论再美味，也没有意义。她盯着作为配菜的甜菜、生菜、芦笋和芜菁甘蓝端了上来，然后就是偶尔在昂布瓦斯城堡能看到的，被称为通心粉的面食。lpYo5
她对食物的美好并不在意，但是此时此刻，她产生了一种体验这种全新事物的欲望，一种在过去从未有过的欲望。lpYo5
然后，她意识到自己心中危险的想法，连忙将视线从桌上的美食佳肴和心满意足的食客上移开，低头向上帝祈祷，安抚自己不平静的内心。 “神啊，我是一个渺小的人，所以我羡慕您的伟大。我是一个脆弱的人，所以向往救赎的爱。”lpYo5
她聆听着齿轮的转动而产生的规律的“咔嚓”声，好像从中听出了上帝对她的回应。lpYo5
“需要让我给您讲讲这些食物是什么味道的吗？”西蒙看着低头的贞德，意识到她无法和自己一样品尝这些美食。lpYo5
“意大利有些优秀的菜谱编辑者，光是通过文字就能让人食指大动。”梅尔兹说道，“我就怕你不知道该怎么用词。”lpYo5
“的确如此，但是不能因此丧失了作为人的感觉。”虽然内容很严肃，但是梅尔兹的语调出奇得轻松，“我请西蒙和您来此就是为了这个问题。”lpYo5
“列奥纳多大师特意嘱咐过我，只能让我将此事讲给你，贞德，以及弗朗索瓦国王。”lpYo5
“不必在意我，我能理解你们的担忧。”索雷尔说道，“你们有图书室吗？”lpYo5
“当然。等这位瑞士的绅士用完餐，带他去藏书室看看吧。”梅尔兹看索雷尔的眼神变得友好了许多。lpYo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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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肯定很奇怪，想知道为什么列奥纳多大师居然让你离开他的城堡，前往巴黎。”梅尔兹从一个柜子中翻出几页莎草纸，然后又从画室的墙壁上拿下几张纸。lpYo5
达芬奇的各种画作，草稿，还有和梅尔兹模仿达芬奇作品的绘画装点了这间几乎占据三楼一半空间的画室。lpYo5
“列奥纳多大师希望你来巴黎，多和其他人打交道，融入这个世界。”lpYo5
“真的有这个必要吗？” 西蒙怀疑地打量着自己的师兄，“作为一名机械师，我做好我的本职工作就好了。”lpYo5
“老师早就料到你会说这种话。”梅尔兹略带嘲讽地笑道，“要知道，你还是一个人，一个被我们老师给予厚望的青年。你认为老师是想你和他一样谈吐举止优雅得体，还是和米开朗琪罗一样阴郁暴躁。”lpYo5
“不要这样说，列奥纳多大师说过他很佩服米开朗琪罗的天才。以至于他那点脾气，不过一点小缺陷罢了。”lpYo5
“西蒙啊，列奥纳多大师在沙莱离开后，常常跟我说起他对沙莱的机械设计和制作能力的担忧，担心他扭曲的性格配合他的才能会给这个世界带来可怕的伤害。”lpYo5
“所以他才如此看重你，认为你有匹敌沙莱的才能，因此希望你能将其用在对人类整体有益的地方上。因此他希望你可以多和人交流，多感受这个世界的美好，从而对这个世界充满希望。”lpYo5
西蒙沉默地站在原地，梅尔兹的话语和达芬奇的期望突然给加上了无数的重担。lpYo5
“不管怎样，我们都希望你能体验更多的可能。”梅尔兹说着，看了眼无言站在一侧的贞德，“不是所有人像你一样幸运。”lpYo5
“有时候，我也想要体会汗水划过自己的脊背之后被和煦的风吹拂的清凉。”贞德说道，“说实话有时候我很羡慕你，也会感觉自己的躯体……如梅尔兹先生所说，缺少了人的感觉。”lpYo5
“我知道了。”西蒙点了点头，“就当是列奥纳多大师给我的试炼吧。”lpYo5
“好，就要这样的精神！”梅尔兹将手上的几页手稿交给了西蒙。lpYo5
“贞德小姐已经提到了如今她对人的感觉的缺失。老师提到的对贞德躯体的改进也是这个方面。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贞德有着视觉和听觉，却几乎没有触觉，完全没有味觉和嗅觉。”lpYo5
“这和贞德躯体内部的结构有关系吗？”西蒙小心翼翼地提出了一个假设。lpYo5
“有也没有。的确，我们的老师通过对人体细致的解刨，发现了嗅神经就在颅神经中，并且指出视觉，听觉，嗅觉，触觉，味觉对应的神经分布于人体的不同部位。”lpYo5
梅尔兹随意捡起一个画笔，点了点墙壁上的人体解刨图。lpYo5
“但是为什么贞德就能通过一双玻璃制成的眼珠就能看见世间万物，并辨析它们的色彩。为什么贞德可以通过齿轮的咬合转动就有了视觉，却不能因此有了嗅觉，触觉，味觉？”lpYo5
“这的确是神的奇迹。西蒙，请看看我刚刚塞给你的手稿。仅仅依靠精密的机械结构和相关设计是无法让灵魂感受到五感的。我们的老师研究了前人炼金术的手稿，通过炼金术达成了这一切。”lpYo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