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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那就是心

  快一点,快一点,一定要赶上……kXGQr

  终于,右腿迈入了熟悉的大门。面对魂牵梦索的家,春田没有片刻的停顿,向着指挥部内部一路奔行,同时最大化地催动着自己的索敌系统,目标直指那些已经入侵了基地的铁血——基地的门口堆积着简陋的防御工事,现在已经被撕成了碎片。kXGQr

  它们在哪……kXGQr

  倏地,数个绿色的友军信号源映上心头,就像在告诉春田“已经没事了”一样。kXGQr

  ……看来,指挥官的反应还是一如既往地快,不仅在基地布下了这么多拖延时间的掩体,还能及时把在外作战的人形调回来……春田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kXGQr

  熟悉的友军标识一出现,春田内心就马上下意识地放松了些许。紧接着,一路上被压抑着的疲劳感立刻爆发了出来,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与感性,只想不成熟地趴在地上,大哭一场。kXGQr

  虽然时间不长,但这一路上遇到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多到她不能承受。到最后,一直在支持着她的,只剩下了“回到指挥官身边”这一个念头。kXGQr

  仅剩的心灵支柱,催动春田摘下了左手破碎得不成样子的手套,看了一眼已经遍布磨损痕迹的誓约之戒。战斗已经让春田遍体鳞伤,自己都几乎看不出自己的模样了,但还好……它还没事。kXGQr

  然而,她翻越被撕碎的掩体的脚步却没有减慢。因为只有亲自确认了指挥官没事之后,她才能彻底安心。kXGQr

  所以……去问问她们吧,确认指挥官没事。kXGQr

  友军信号的位置非常熟悉,春田只需要看一眼就能判断得出它们的位置——这是她的家,她日日夜夜都居住在这里kXGQr

  通往仓库的走廊,就连通向那里的方式春田都了然于胸。左转,直行,左转,下楼……kXGQr

  ……kXGQr

  当踏上走廊的那一刻,眼中所见的场景却让春田的思考停滞了。kXGQr

  她不认识那些信号的主人,每一张脸都不曾在她记忆中的指挥部出现过。但那些紫黑色的身影,她却分外地熟悉,因为她早就不止一次地将那些身影摧毁过。kXGQr

  那是铁血工造,它们身上的信号却被自己识别为了友军。kXGQr

  为什么?kXGQr

  思绪仍在停滞之中,春田的身体已经下意识地冲了上去,右手抓只一只胡蜂的肩膀,将她向后一拽。在骨架手臂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中,胡蜂被春田拉倒在了地上,但它闪着红光的双眼只是从春田的身上扫了一下,就无视掉她,从地上爬了起来。kXGQr

  那抹审视的红光,在春田内心中映出了一个恐怖的可能性。它完全没有道理,但自出现后就蔓延到了春田的整个心智。kXGQr

  掩体的碎片告诉春田,它们就是那只被梦想家调动来杀死指挥官的铁血。而如果它们是友军的话……kXGQr

  怎么可能,我明明是IOP生产的格里芬人形才对!之前在指挥部做过的备份都没有异常,我不可能是铁血工造啊……kXGQr

  这是完全不符合逻辑的,看着爬起的胡蜂离开的背影,春田下意识地重新启动了索敌扫描。kXGQr

  是绿色。kXGQr

  是绿色。kXGQr

  绿色。绿色。绿色。绿色。绿色。绿色……kXGQr

  ……kXGQr

  恍惚之间,如同漆黑花朵一样绽放的雨伞撞击在春田的心底。与此同时,模糊的记忆中突然有一部分开始清晰起来,随后不受控制地开始播放。kXGQr

  “对不起,我,我全都告诉你……”kXGQr

  画面是漆黑一片的,但声音却清晰得很,春田认得出来,这是M14抽泣的声音。但是,她的话却十分陌生,在两人相处的时间中,她从来都没有说过这句话。kXGQr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kXGQr

  她当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这个时间点上,她的意识已经宕机了。全威力弹直接穿透了此前颈部的旧伤,强制性地关闭了她的思考——但并不是全部,听觉和记忆还在切实地运行着,即使她已经如同死亡一样失去了任何动作。kXGQr

  哪怕她还有一点生存的迹象,M14又怎么愿意把关于伞的一切都说出来呢。kXGQr

  【对不起,夫人,对不起……】kXGQr

  几近窒息的话语后,是长久的沉寂。M14跌跌撞撞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只留下阅览完这段记忆的春田在二级平层中,宛如雕塑一般。kXGQr

  在混乱与矛盾的掩盖下,这段记忆一直被隐藏在心智的底层。春田的思考被恐惧失去而占满,除了回家与找到指挥官以外什么都容不下。直到现在,在冲击性的现实之前,她才终于察觉到了这段记忆。kXGQr

  记忆画面之中终于有了光,从失去意识到苏醒之间听到过的一切都被春田记起,而哪怕没有M14哭泣的解释,她也能想得到在自己的身体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这一刻,镜面般的理性瞬间遍布裂痕。kXGQr

  随后,渐渐响起伤兽般的绝望哀鸣。kXGQr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kXGQr

  索敌系统中,所有被探测到的信号瞬间转红,仅剩森冷骨架的手指在木质握柄上刻出数道划痕,步枪和人形嘶吼的声音合二为一。kXGQr

  子弹被泼洒在墙壁上,地板上,胡蜂的四肢和躯干上,却没有一颗精准到足以停止铁血的动作。胡蜂甚至也能够举起枪,用粒子束撕碎春田的一半侧腹。kXGQr

  枪声持续了数秒,一台铁血倒下,另一台铁血则如同癫狂一般飞奔而出,向着她检测到的下一个信号源轰出一条火舌。kXGQr

  一台铁血在楼梯上应声倒地,旁侧的另一个马上反身向春田扫射。但她根本不在乎,任凭粒子束烧蚀着脸颊顶了上去,将手中的枪死死塞进胡蜂的脸颊里,直到枪膛中再没有任何能够触发的子弹。kXGQr

  但是,哪怕是现在,春田的心智还在勉强维持着一丝的思考。左无名指上小小的金属环从不知何时起变得滚烫,透过已经损坏的皮肤将热量传递到春田心中,如同摇曳的肥皂泡一样脆弱,却仍在守护着濒临破碎的精神。kXGQr

  它告诉春田,她现在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她所在乎的人,爱国几乎可以说是赋予了她生存意义的人还在危险之中,而现在能守护那个人的只有她而已。kXGQr

  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了……kXGQr

  胡蜂失去动力的身体撞击在楼梯上,但春田仍然迟钝地空扣着扳机。直到被粒子束烧掉的脸颊掉落在手指上,她才停下手指,走向下一个信号点。kXGQr

  第四个信号源,春田打光了子弹。她用枪托作为钝器砸碎了对方的头颅,在过程中头发被烧掉了大半。kXGQr

  第五个信号源,枪托在她猛击对方手臂时被砸断,而断块被她踩进了对方的胸膛,这时,她的右侧脸颊和额头被烧穿。kXGQr

  第六个信号源,金属的枪管被烧断,她用断面刺穿了对方的核心,而断落的另一半被刺进了她的侧腹。kXGQr

  第七个信号源,左小腿被砸出了明显的弯折,枪也被彻底破坏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春田用手撕下了对方的头,砸在窗户上,玻璃碎片飞溅进了她的脸和胸口。kXGQr

  ……kXGQr

  待到面对所见的最后一个敌人时,春田已经完全不复人类的外形。遍布烧灼弹孔的躯体不再有任何遮掩,被熏染成漆黑色的金属骨架直接暴露在了空气中。kXGQr

  比起人们认知中的漂亮的人形少女,现在的她看起来比铁血工造还要可怖——再怎么说铁血的人形个体也一样有仿照人类的皮肤。kXGQr

  但即使如此,在那颗和身体一样遍体鳞伤的心中,仍然存有守护之志。kXGQr

  用尽全身的力量握住对方的头颅,一遍又一遍地将其砸在金属墙壁上,沉重的撞击声不间断地重复响起,直到手中敌对信号源的头部外壳深深凹陷下去,不再发出电子滴答声为止。kXGQr

  与之一同停止的,还有春田的动作。kXGQr

  身体的损伤已经再也没有精力留意,抓紧头颅的手也颤抖着缓缓放下。在春田的心中,似乎突然空出来了一块一样。kXGQr

  终于……全都解决掉了。kXGQr

  这样一来,指挥官就安全了。kXGQr

  真是太幸运了,至少在最后,我能够保护好指挥官……kXGQr

  恍惚之间,春田似乎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身后,身体下意识地回过了头去。然而,她的双眼早已在战斗中被刺入了飞溅的玻璃碎屑,在被粒子束加热融化后与眼球混合在了一起,完全无法看到任何东西。只有两点透过眼球显现出的红光,代表着那曾是一双清澈的眼睛。kXGQr

  好像有东西……是什么?看不清……kXGQr

  不管那些了,要保护好指挥官才行……kXGQr

  心灵中的一种感觉,让春田看向了仓库的方向。是了,如果是指挥官的话,他一定会在储存弹药的仓库做殊死一搏的准备,那里有现成的资源来构筑防御工事,也有弹药可供使用……kXGQr

  这是春田日日夜夜生活的基地,即使双眼看不见,她也能把自己的位置了然于心。于是,凭借着几乎记在身体里的本能,她拖动双腿,向着指挥官的方向缓缓迈出一步……kXGQr

  陡然间,枪声自春田的背后响起。已经变得迟钝的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子弹便贯穿了她的左手。待到它创造出的疼痛被心智感知到时,一切已经结束。kXGQr

  脆弱不堪的骨架在子弹的冲击下直接粉碎,春田愣愣地望向自己被击碎的左手。银色的金属圆环被弹飞到空中,裂缝在其上迅速蔓延,扭曲,最后……kXGQr

  肥皂泡一般的薄膜最终消失在伞和雨之间,与脆弱不堪的心灵一同碎裂。kXGQr6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