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我的父亲？”姜永周并没有被他的气势吓到，事实上，这番对话早已在他脑海中预演过上千次、上万次。44o7S
“这个嘛……我和他可以说是忘年交了。”他哈哈笑了两声，但笑声中丝毫听不出喜悦之情，仿佛是用电子合成出来惟妙惟肖的假声，“不得不承认，在我如此漫长的一生中，至今还没有见到几个天赋比他更高的人。在他如日中天的时期，国内那么多宗门、那么多英才傲傲之辈都被他的光芒所掩盖，成了配角。起初，圈内对他的称呼是‘发扬中华4000年武术历史’的男人，而随着他的武学理念日益成熟，甚至达到了以武入道的程度，这种事……在现代，被视作奇迹也很正常。”44o7S5
“悟性再高，高不过天；资质再厚，厚不过地。在天地面前，他……也不过是一只强壮点的蝼蚁。谁能想到他会死于车祸，这真是……唉……”44o7S1
那行字每晚每晚地出现在脑海中，几乎要被姜永周刻入DNA里了，一闭眼就能回想起来。44o7S
于黑巢遇刺！遇刺！你说是车祸？怎么个撞法？在你家大本营闲逛的时候一辆大卡车脱节冲进来把他们撞死了吗？44o7S3
但，对外的说法就是如此简单、如此敷衍，死于车祸，但是没有现场事故报告，没有留档案，肇事车辆逃跑了，至今没有音信。遗体找不到，葬礼也没举办，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结束了。44o7S
所有认识父亲的人都知道他不可能死于车难，但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44o7S
而这一切……都是被一双大手无形操纵着，唯有这一点是可以笃定的。44o7S2
“不过……今天以这种方式见到你，时也运也，不可捉摸。”44o7S
他随即转过身，看向那座威严的二郎神塑像，喃喃说道，“既然你是故人之后，放心，黑巢一定会对你多加关照的。假如你不幸落败，记得要来这里联系我们，至少……在这场战争结束之前，我们能保你平安无事。”44o7S1
“按照惯例呢，我需要和你讲解一下圣杯战争的规则，但既然你和安小姐是一起来的，我就视为你们两人已经结盟了，她应该把该说的都告诉你了吧……如果还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我一定言无不尽。”44o7S
不急，不能急，急了就会乱打乱拼，就会坏事——这是杨大叔一早就告诉他的道路。44o7S1
面对这个伪造了父母死亡的人，姜永周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问道，“我手背上的红**案是什么？”44o7S6
“这个？这叫【令咒】，是你和圣杯连接在一起的证明。”赤翎微笑着说道，“每个御主手上都有三画，你可以用这些令咒对从者发动三次强制执行的命令，不管你说什么，她都必须照做。但是令咒并不会自行产生，三次机会一旦用完，从者和你也就没有关系了，她可以选择继续帮你，也可以选择一剑捅死你，说到底就是这么回事。”44o7S
“你要和她滚床单都没问题。”赤翎微微露出一丝狡黠的笑，“但我建议你保留一画令咒，以免她反手把你剁了。”44o7S2
婉君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重心下压，紧紧盯着赤翎的一举一动。44o7S
“哈哈哈……”赤翎怔了片刻，仍然不失风度地笑了，“看起来，你的从者并不需要什么强制命令。”44o7S
他深知自己现在还不够强大，不是彻底撕破脸的时候。44o7S5
“好，既然如此……那就请自便吧。”赤翎对着大门口一伸手，笑道，“祝你武运昌隆。”44o7S
行了个江湖气十足的礼后，姜永周不再看他，笔直走出了大门。44o7S
出于礼貌，安雨擎自然不好主动去问姜永周的家事，但心里的好奇劲儿却怎么都克制不住。根据圈子内流传颇广的说法，这位“赤翎上人”可是不折不扣的仙家，具体年龄不可计数，只是不知为何未能羽化。也许他的实力还不足以被天上的大人物们看中，但……要留在人间作威作福、呼风唤雨，却也是绰绰有余了。44o7S7
姜永商……44o7S4
如果仅仅是一个“武术家”，又有什么理由被他如此记挂呢？44o7S
“怎么了？”姜永周的视线忽然和她对上，“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44o7S
“啊……”安雨擎这才发觉自己思考时全无顾忌，下意识盯着他看了很久，慌忙把脑袋侧过去，轻快的马尾发梢扫过他脖颈上的皮肤，这一不经意间的接触让她嗓子有些发痒，“不是，我只是在想……”44o7S
“之前我还以为你就是个被卷进来的普通人，现在这么一看……你好像也不简单啊。”她以很小的幅度摇了摇头，轻声笑道，“其实你应该也有家传的，能被赤翎上人夸赞的对象都不会简单。”44o7S
“有没有家传我不知道。”姜永周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要那么偏激，“在我九岁那年，我的父母都死了，留给我的只有一栋大房子，钱，还有数不清的石头。”44o7S
“对外是这么说。车祸，但是没有监控录像，没有案发记录，没有留档，没有死亡报告，没有遗体，没有葬礼，肇事车辆逃逸了，到今天都没找到。”他的语气越来越冷，“车祸？不，不……我可以肯定，那不是车祸，他们是被‘某个人’杀害的，而凶手的势力太过广大，以至于能让所有人噤声，闭口不谈。”44o7S
“我知道，他也知道我知道，但他不说。那个赤翎……就是当年伪造我父母死亡真相的主谋！”44o7S
安雨擎听得脊背一寒，下意识地移开视线，不敢和他对视了。44o7S
击败李华盖的那场决斗中，种种迹象已经表明他比对手强至少三倍，想要将技艺磨炼到那般地步，不仅需要天赋，更需要夜以继日的苦练。这已经远远超出了“爱好”的程度，能坚持下来，内心一定有某个非常清晰明确的道标。44o7S
现在，魔法解开了……44o7S1
不是别的，是一段被他深深掩埋的仇恨，带着新鲜而刺鼻的血腥味。44o7S
“那个……和我说这些合适吗？”她只能试着把话题引开，“我们才认识了不到24小时哦。”44o7S1
“没关系的。”姜永周怔了几秒，再度露出笑容，“我不知道这个圣杯战争要持续多久……但是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应该就是盟友了吧？说不定连性命都要托付给你，这点小事，也就不必在意了。”44o7S
说起来……当时在天台上，他已经算救过自己一次了吧？如果没有他那一扑，自己大概会被远处的archer一箭带走。44o7S1
“什么？”姜永周不愧是究极直男，丝毫没有注意到她微微泛红的脸，“风声有点大，我没太听清，你说什么？”44o7S1
呜呜咽咽的哭声随风传来，两人像是按下了某个隐形的开关，脚步和话语瞬间停下，一股凉意从脚心传到头皮。44o7S2
这种气氛……不加滤镜剪到恐怖片里都能吓死一片人，更何况是身临其境。姜永周和安雨擎毕竟是人，在这种环境下，很难保持平常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无人主动开口，气氛变得越来越压抑。44o7S
“御主。”婉君的声线毫无起伏波动，反而给两人注入一针定心剂，“前面，有一个小女孩坐在地上，在哭。”44o7S1
循声望去，确实有一道小小的人影坐在地上，掩面而泣，哭得异常伤心。她的身形太纤细了，再加上哭声凄惨，第一时间把人吓得不轻，下意识就忽略了她。44o7S
确定了她是人不是鬼，姜永周总算松了口气，准备上前。44o7S
“你干嘛？”安雨擎一把扯住他的袖口，瞪大眼睛质问道，“别告诉我你还打算上去帮她。”44o7S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姜永周反而露出些许困惑的表情。44o7S
“别管几几年了，我问你，红孩儿的故事看过没有？”安雨擎连珠炮一样说道，“他知道猴子不好对付，就变作一个小孩，把自己捆在树上，试图激发唐僧的怜悯心。这么明显的套路，几百年前的古人都用烂了，你不会还要中招吧？你自己想想这正不正常！”44o7S
仔细想想，现在是晚上八点，冬天，天黑的早。这里又没有路灯，连活人都没见着几个，刚好是在此时、此地，碰上一个小女孩坐在地上哭……仿佛就是把“陷阱”两个字写在脸上了。44o7S
“哈？”安雨擎露出了夏虫不可语冰的表情，“你指什么？”44o7S
“万一她就是个需要帮助的可怜小女孩……怎么办？我们难道要弃之不理吗？”44o7S
“这样吧。”姜永周忽然一抬手，止住了安雨擎的长篇大论，“各退一步，我们报警。”44o7S
“报警？”安雨擎被这个天马行空的想法惊呆了，历年圣杯战争，不管哪个国家，什么方式，从没听说过御主主动报警的。44o7S4
但仔细想想，跳出思维定式，这其实是个两全的办法——万一她真是个无辜小女孩，警察叔叔会帮助她，万一她不是……等警车一来，她也肯定会找个借口溜走吧。这里可不比其他国家，要是敢对警务人员下手，不仅破坏了圣杯战争的规则，还会招致更大的力量下场，得不偿失。44o7S1
然而，正当他拿出手机准备报警时，小女孩却又有了新动作。44o7S
她对着钱塘江撕心裂肺地大喊，倚在堤坝上，大半个身子已经探出去了。44o7S
时间慢下来，回过神时，姜永周才发觉自己已经冲出去了。44o7S
面临道德抉择，本能比意识先一步行动……现在的他还太过年轻，不知道这究竟算好事还是坏事。44o7S
“你冷静一点，先别哭，我们不是坏人。”救也救了，姜永周只能试着安慰她，“刚才那个动作太危险了，你会掉下去的。”44o7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