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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尔特尔。lgZBj
她握着那柄奇诡的魔剑，独自伫立雨中。lgZBj
她的脚下满是残肢断臂，但她仍旧完好无缺。lgZBj
她剑上的火焰，已经熄灭了。lgZBj
紧接着，在她面前的不远处——lgZBj
四肢尽断的斯卡蒂，静静地仰躺在地。lgZBj
她的躯干，被那件残破不堪的红裙包裹。lgZBj
她剩下的部位，也只有躯干和头颅而已。lgZBj
斯卡蒂似乎已经失去了再生的能力，一动不动地躺倒在血泊之中。lgZBj
如果那幽蓝的液体，确实是“血液”的话。lgZBj
也就是说——lgZBj
“你，成功了吗……”lgZBj
黎暄抬起头去，注视着雨中的魔女：lgZBj
“你把斯卡蒂……杀死了。”lgZBj
史尔特尔转过头来。lgZBj
然而，黎暄却不能确定，她是否听见了自己的声音。lgZBj
因为她的眼神，黯淡无光。lgZBj
好像一个死人。lgZBj
或许对她来说，这也是一次极其痛苦的胜利吧。lgZBj
然而——黎暄很快便发现，自己错了。lgZBj
“……不好意思。”lgZBj
史尔特尔，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lgZBj
“八秒，还是太短啦。”lgZBj9
直到这一刻，黎暄才看清楚了。lgZBj
史尔特尔，并不是完好无缺。lgZBj
她的“右侧腹”，被整个挖去了。lgZBj
那巨大的缺口中，暴露出她的白骨、她的血肉、她的脏器、她的脆弱。lgZBj
以及，她即将迎来死亡的“事实”。lgZBj
随后，史尔特尔重重地瘫软下去。lgZBj2
用尽了所有力量的她，无可抑制地向后坠落。lgZBj
“啊……！！！”lgZBj5
黎暄发疯似地上前，将她紧紧接在怀中。lgZBj
她的身体非常沉重，又滚烫得像在燃烧一般。但很快，黎暄又觉得她的身体轻得异常，仿佛灵魂已经离体而去了。lgZBj
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她没了一半的肚子。lgZBj
“啊、啊…！！”lgZBj
黎暄的心脏狂跳。lgZBj
心脏——失控了。lgZBj
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做？叫救护车吗？来得及吗？她还能撑多久？要赶快止血才行。不对、这种伤医院治的好吗？缺了一整块腹部要怎么治？如果把失去的内脏装回去，是不是还有救？那她的内脏掉到哪里去了？还在这里吗？lgZBj
啊、啊、啊！大脑一片混乱，完全无法正常思考，但黎暄还是不停坚持着思考。lgZBj
但很快，他就发现，这其实是一种逃避。lgZBj
黎暄其实已经意识到了。lgZBj
史尔特尔，回天乏术。lgZBj
不可能救的回来吧？lgZBj
黎暄只是因为不愿正视这件事，才会这样胡思乱想。lgZBj
黎暄在逃避。他试图逃避。lgZBj
逃避，他所犯下的罪过。lgZBj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lgZBj
斯卡蒂已经死了。史尔特尔也要死了。lgZBj
因为我什么都没有做。lgZBj
不对，是因为我什么都做了。lgZBj
我按照自己那天真的、幼稚的、可笑的想法，闯入了她们的世界，打破了应有的格局。lgZBj
而又因为我的优柔寡断，导致了最坏的结局。lgZBj
如果我及时抽身，至少史尔特尔能活下来。lgZBj
如果我当机立断，斯卡蒂也不会死在这里。lgZBj
因为我的愚蠢，最后……她们都不在了。lgZBj1
全都是，我的错——lgZBj
“……你在哭吗？”lgZBj
“！！！”lgZBj
黎暄猛然抬起头去。lgZBj
望向，那道轻柔而微弱的声音，传来的方向。lgZBj
毫无疑问。此刻，只有她会对黎暄这么说。lgZBj
浊心斯卡蒂。lgZBj
倒在血泊之中的、失去手足的斯卡蒂，这样对他说。lgZBj
“你、你还活着……吗？”lgZBj
黎暄大惊失色。内心翻涌着不知是喜悦还是恐惧的心情。lgZBj
现在，他该如何面对她？lgZBj
现在，他该如何面对它？lgZBj
黎暄浑然不知所措。lgZBj
然而——lgZBj
“把那个女人，给我。”lgZBj
“……咦？”lgZBj
斯卡蒂却无视了黎暄的错愕，毫无迷惘地开口道。lgZBj
“请快一点。我失血过多，已经无法再生肢体了。”lgZBj
仿佛陈述着某种理所当然的事实一般，她缓缓道：lgZBj
“如果不把她吃掉，我就会死。”lgZBj6
黎暄怀疑自己听错了。lgZBj
“你、你在说什么……”lgZBj
“是我的表述不够清楚？我说，请你立刻把那个女人送到我的身边。”lgZBj
斯卡蒂的声音里，几乎毫无感情可言：lgZBj
“如果有了她的‘养分’，我就可以再生。”lgZBj
“不是……这个问题吧？”lgZBj
黎暄颤抖着、挣扎着，强忍着恐惧。lgZBj
“为什么……你们能如此自然地、说出这种残忍的话？”lgZBj
杀死她。消灭她。lgZBj
吞噬她。啃食她。lgZBj
史尔特尔也好，斯卡蒂也好——为什么、她们能如此自然地，说出这种残忍至极的话？lgZBj
对方不是无法沟通的植物，对方不是无法交谈的禽兽。lgZBj
有着同样的形体，有着同样的语言，甚至有着同样的思想。lgZBj
海嗣与人类，这两个种族之间存在的差异，或许只在于“生命的形式”而已。lgZBj1
（可既然如此，可既然如此……）lgZBj
“可既然如此的话，为什么你们，都只顾着要杀死对方啊…！！”lgZBj
黎暄抱紧了怀中的魔女，不可自制地嘶吼起来：lgZBj
“明明不必这样的！明明还有余地的！lgZBj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就必须拼个你死我活呢！lgZBj
怎么会这样……解决问题的方法，难道只剩下杀戮一种吗？！lgZBj
人类和海嗣之间的战争，必须持续到一方彻底灭亡为止吗？！lgZBj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只能选择这样的道路？lgZBj
所有的一切、不都还……没有开始吗……”lgZBj
黎暄不争气地痛哭失声。lgZBj
为怀里奄奄一息的她而哭。为面前濒临死亡的她而哭。lgZBj
更多地，是在为什么都做不到的、只能目睹这一切走向崩坏的，自己而哭。lgZBj
“……对不起。”lgZBj
一句有气无力的道歉，传入他的耳中。lgZBj
斯卡蒂的道歉。lgZBj
黎暄抬起头去——lgZBj
只见，她仰望着暗沉的天空。lgZBj
眼里，却什么都没有。lgZBj
“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lgZBj
斯卡蒂的声音依旧低微，仿佛喃喃自语：lgZBj
“自从我得到这具身体，出生在这个世上以来，我就从没有考虑过‘另一条道路’。lgZBj
没有人告诉我该怎么做。没有人告诉我还有别的选择。lgZBj
有的，只是纷至沓来的猎人、模糊不清的记忆……还有，我嗜血成性的本能。lgZBj
或许，正如你说的那样……我的一切，都还没有开始。lgZBj
我一直追寻着什么，追寻着什么……却永远，都在原地踏步。lgZBj
以至于，到了最后……我也无法回答你的问题。lgZBj
对不起。”lgZBj
话毕，她不再言语。lgZBj
也不再动作。lgZBj
她轻轻地闭上双眼，在雨中静静地躺着，好像睡着了一样。lgZBj
好像——已经做好了，平静地迎来死亡的准备。lgZBj
黎暄不再哭泣了。lgZBj
再哭泣也无济于事。lgZBj
这就是，她们结局吗？lgZBj
一切都无法改变。史尔特尔也好，斯卡蒂也好，都会在不久的将来彻底丧命。lgZBj
而黎暄，则要背负这不可洗刷的罪孽，在这个炼狱中永生永世地煎熬。lgZBj
（到头来，我还是……）lgZBj
什么、都做不到。lgZBj7
“……！！！”lgZBj
一道惊雷闪过。lgZBj
从天空、从雨中，穿透黎暄的身躯，直击他的灵魂。lgZBj
他的灵魂颤抖着、挣扎着、嘶吼着。lgZBj
随后，得出了“一个答案”。lgZBj
黎暄猛然低下头去，将视线投向怀中的史尔特尔。lgZBj
她面色苍白、呼吸微弱，炽热的体温也逐渐消散了。lgZBj
但毫无疑问，现在，她还没有死。lgZBj
浊心斯卡蒂，也是一样。lgZBj
——因此，他还有能够做到的事。lgZBj
不。黎暄祈祷着，发了疯地祈祷着，他能做到这件事。lgZBj
只有这一次也好，只要这一次也好。lgZBj
他希望，神能听见他的诉求。lgZBj
“斯卡蒂、斯卡蒂！”lgZBj
黎暄紧紧抱住史尔特尔，跌跌撞撞地来到斯卡蒂身边：lgZBj
“醒醒！醒醒！听我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求你一定要回答我！”lgZBj
“……什么？”lgZBj
仿佛被人从梦中唤醒一般，斯卡蒂微微睁开双眼。lgZBj
她果然已经非常虚弱了，黎暄必须抓紧时间！lgZBj
“我问你：刚才你说，只要能‘获得养分’，你就能再生对吧？”lgZBj
黎暄拼命克制着自己的颤抖，逐字逐句地问道：lgZBj
“那你在再生以后，能不能把史尔特尔也治好？”lgZBj
他近乎自暴自弃地，抛出这个问题。lgZBj
斯卡蒂的手脚铺满了这条街道。换言之，她作为海嗣的“再生能力”远远超越人类。lgZBj
她能够制造自己的四肢。既然如此，即便只是一种可能性——她或许，也能制造史尔特尔的内脏？lgZBj
这是最后的方法。拜托了，拜托了。黎暄拼命祈祷着。lgZBj
神明也好，恶魔也好…请给我这次机会！lgZBj
“……可以。”lgZBj2
“！！！”lgZBj
斯卡蒂的答案，清晰而确切。lgZBj
因此，这个瞬间——黎暄不禁热泪盈眶。lgZBj
他发自内心地，由衷地感到：太好了。lgZBj
真的是太好了。lgZBj
“但是，你要怎么做？”lgZBj
斯卡蒂平静如水的眼神里，染上些许疑虑的色彩：lgZBj
“我的确，能够构造肉体……但如果我不吃了她，我就无法再生……可吃掉她以后，就谈不上治好她了。”lgZBj
“这还用问吗？答案不是很明显嘛。”lgZBj1
黎暄俯下身去，轻轻将史尔特尔安放在地面上。lgZBj1
随后，又轻轻搂住斯卡蒂的腰肢。lgZBj
黎暄将她的身躯举起。lgZBj
失去手脚的她，这样才能与他四目相对。lgZBj
这些话，黎暄必须看着她的眼睛说。lgZBj3
“吃掉我吧，斯卡蒂。”lgZBj1
黎暄竭尽全力地，逐字逐句地开口说道：lgZBj
“吃掉我，重获新生，然后把史尔特尔治好。”lgZBj
“……咦？”lgZBj
斯卡蒂双眼圆睁。lgZBj
惊讶支配了她的脸孔。lgZBj
“抱歉。我无法，理解你的……”lgZBj
“喂喂，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lgZBj
黎暄闭上双眼，克制着不让自己流泪：lgZBj
“你不是需要养分吗？把我吃掉不就行了？这样一来，你和史尔特尔就都能活下去了吧？”lgZBj
——只剩下这个方法了。lgZBj
请把我吃掉吧。不，求求你把我吃掉吧。lgZBj
在我丢脸地，再次失声痛哭以前。lgZBj
没错。我要忍住。lgZBj
不能害怕，不能恐惧，不能颤抖。lgZBj
绝对不能哭——lgZBj
“……这样好吗？”lgZBj
“这怎么可能好啊，混蛋！！！lgZBj
糟糕，还是喊出来了。lgZBj
黎暄明明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觉悟。lgZBj
到头来，他原来是这么贪生怕死的人吗？lgZBj2
“我这个人啊，迄今为止都是在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干什么事情都中规中矩，不论在哪里都碌碌无为！成绩不好不坏，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才艺或爱好！没有要好的友人，没有相爱的恋人，也没有遇见过什么重要的人！如果我哪天突然死了，恐怕也只有家人会为我掉眼泪！虽然我和他们的关系不算很好！”lgZBj2
可恶，可恶，可恶……lgZBj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lgZBj
“像我这样平凡的人，世界上有多少都不稀奇！像我这样普通的人，哪怕突然消失也不会对世界有所影响！我迄今为止的人生就是这么无趣！不，不仅如此！我想哪怕再活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的人生也还是会这样平淡无聊！”lgZBj2
黎暄竭力嘶吼。黎暄放任自己大喊大叫。lgZBj
“可是、可是啊…！即便我的人生是这种毫无价值的东西，我也从没想过‘干脆死掉算了’！我一次都没有想过！lgZBj
因为我觉得、我觉得…即便是这样的我，只要活下去就会有好事发生！lgZBj
不论经过多少年也好……迟早有一天，我也能结识投机的挚友、我也能遇见最爱的伴侣，我也能被他人所需要，我也能成为对某人来说、非常特别的人！lgZBj
即便是这样的我，只要活下去，总有一天也会得到幸福……我一直是这样想的！”lgZBj
气喘吁吁，呼吸凌乱。lgZBj
好像死到临头的人，会看见走马灯一般，黎暄拼尽全力吐露自己的想法。lgZBj
不对，我确实是死到临头了。黎暄心想。lgZBj
斯卡蒂，似乎也看穿了他的想法。lgZBj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lgZBj
“这没什么好问的吧……因为你们和我不一样啊！”lgZBj
黎暄平复自己的呼吸，抹去自己的眼泪。lgZBj
他拼尽全力地，挤出一个笑容。lgZBj
“我所等待的，那个虚无缥缈的‘未来’……就是你们的‘现在’吧？lgZBj
你们已经是不可或缺的人了，你们已经是对他人来说非常重要的人了。lgZBj
更多的事情我不清楚，可一直以来，你们都在做一些惊天动地的事情吧？lgZBj
如果你们突然死掉的话，肯定会有很多人为之伤心、为之落泪。或许这个世界，也会因为你们的死而发生改变……你们不就是这样令人嫉妒的，超级厉害的家伙吗！lgZBj
既然如此，答案就很明显了吧！lgZBj2
倘若我的人生，既不美好，也不灿烂的话……那我就应该选择死亡，让如此美丽的你们活下去吧！”lgZBj2
这就是黎暄的答案。lgZBj
他认为，这就是他偿还罪孽的、唯一的方法。lgZBj
“但是……这样的行为，有什么意义？”lgZBj
斯卡蒂的眼中，隐约有某种光芒闪动：lgZBj
“我们还是会互相残杀、互相争夺。迟早有一天，我们还是会变成今天这样。”lgZBj
“那就不要变成这样啊，白痴！”lgZBj
黎暄紧紧抱住斯卡蒂，在她的耳边呼喊道：lgZBj
“答应我！吃掉我、治好她，再把这一切都告诉她！lgZBj
并且，不要再那么轻易地大打出手了……至少，尝试一下别的方法吧？lgZBj
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什么样，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问题！我能做的事情，只有赌上自己这条微不足道的性命，来让你们去创造未来！lgZBj
所以，请你……lgZBj
所以，求求你……lgZBj
求求你，吃掉我吧！”lgZBj
这就是，他最后的救赎。lgZBj
这就是结论吧？黎暄确信着。lgZBj
我是个微不足道的人。lgZBj
而她们，和我不一样。lgZBj
“……”lgZBj
一阵沉默。lgZBj
此刻，黎暄听不见任何声音。lgZBj
就连磅礴的大雨，不知何时也停息了。lgZBj
“……谢谢你。”lgZBj
——斯卡蒂，最后一次对我说道。lgZBj
也就在这一刻，一阵刺痛蹿过我的颈部。lgZBj
从脖子开始吃起吗？好像亲吻一样。lgZBj
遇见斯卡蒂，或许不全是一件坏事。lgZBj
至于史尔特尔，希望她不要太记恨我。lgZBj
我的身体向后仰倒。lgZBj
我的意识沉入深海。lgZBj
我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lgZBj
但这样就好。lgZBj
至少，在最后潇洒一回吧？lgZBj
就这样，我黎暄，十七年又多一点的短暂人生，毫无预兆地走到了尽头——本来应当如此。lgZBj2
//下集预告：
在最坏的结局之后，黎暄被斯卡蒂吞咽下肚！十七年短暂的人生就这样匆匆结束，化作斯卡蒂血肉的他再也无法做梦——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和黎暄的想象大相径庭！从黑暗中归来的他，以怪物的身份重获新生！
欢迎收看《海嗣少年不死于恋爱修罗场》第十一话：觉醒吧，归来者！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