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西北玄天。黑水原。42afd2
空中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一团天火撕开云层，急急坠下，一路灼烧空气，拖拽着一条流星般的长焰尾。不过几次呼吸的时间，火球便从更高一层的天坠落到黑水原上，横着撞碎两块少说十人合围粗细的石柱，扬起一大片尘埃。42afd
西北玄天素来是修行者的禁区，在凡人眼中，此地固然是灵气浓郁到快溢出来了，但在仙界的视角里……这块地方贫瘠到鸟不拉屎，等个几千年都未必有人光顾。42afd
其中一位已经被打落天际，来了一次长达几十公里的硬着陆，撞碎足足两块石柱，犁出一道十来米深的裂痕，这才算将力量全部缓冲掉，停了下来。待到烟尘散尽之时，漆黑的土地上已经多了一道数十米长的裂纹。一道人影躺在巨坑中间，身披道袍、头戴纶巾、足套水履，额间点着一笔朱砂。本该是个仙气飘飘的君子，但浑身上下的衣服没一处是好的，本该一尘不染的道袍在边角处隐隐开裂，娟秀的脸上有几处淤伤，嘴角的血渍尚未擦干，显得非常狼狈。42afd
他咳了两口，嘴角不受控制地涌出血渍，撑住地面，迷迷糊糊地想要坐起来。42afd
定睛一看，黑魆魆的平原在面前展开，让他翠色的方瞳猛地一缩。42afd
“逼到这个地步，应该不打算让我活着出去了吧？”他扶住地面，有些勉强地站起来，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跛了一条腿、断了一只手，眉宇微皱，嘴角却仍带着笑意，抬头，十分洒脱地朗声问道，“天庭的家伙一直都很小气，居然还派密探来杀我……我们散仙就这么没排面，连你的斩妖台都上不得吗？要死在这种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鬼地方？”42afd
半空中，一道人影背负天光，凌空而立，一双黄金瞳正正盯着他，不怒自威，散发出一股极强的压迫感。42afd
“清虚真君，你已被逼入玄天，再无逃遁可能。不必再抵抗了，伏法，认罪……我可以给你个痛快。”42afd1
“呵……你是要我……把脖子伸过来给你杀吗？”清虚真君冷笑道，“大圣，且不说这合不合理……我问问你，我何罪之有啊？潜心修道，追求更高一层的境界，这有错吗？”42afd
伏魔大圣一个拧身，直直坠落下来，双拳紧握，以标准的“超级英雄式”落地，掀起一大片灰尘。42afd
“【羽带诏】上有你名姓，证明你与【广寒宫】策划的‘盗天之案’牵连不浅。除你之外，还有日蚀真君、织罗金仙、摘星子、擎天大仙……以及你们一行在人间的内应，姜永商，都已经认罪伏法，按天条论诛。”42afd2
“只是，他们盗取的【天之髓】均已回收，唯独你的那份，我查了许久都没有查出下落。”42afd
“……”清虚真君愣了一下，连连冷笑，“说来说去还是要杀我，你这天庭的鹰犬，有玉帝册封……哪里知道我们这些山野散修的痛苦？自我修得道果，羽化登仙算起，已有千年之余，修来修去，却仍旧是个普普通通的神仙，莫说天仙，连地仙的边都摸不到，在天庭也没落个一官半职，仅仅挂了个名，知道有我这么号人而已。”42afd
“到了这一步，想要再有精进，难如登天，唯有仰仗外物突破境界！偏偏天庭还把所有资源都垄断了……蟠桃，种在玉帝的后花园里。天材地宝倒是不受限制，但都上了老君的单子，年年采集，练出金丹，在群仙宴上分而食之……一颗都不可能留给我们。到头来，他们早已过了需要外物冲击的境界，却还是把金丹一碗一碗往肚里灌。我们这些散仙……就差这么一口气，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看着，要是敢捞一瓢羹，立马就有你这样的鹰犬来逮我们。”42afd5
“如此蛮横，霸据天道……下面的小辈还要不要修道了？就算踏上天梯，和我一样羽化登仙，终其一生也只是给你们当当天兵的命，与凡间又有什么区别？”42afd
“这么说，你们盗取天之髓，还真是盗对了？”伏魔大圣冷声讥讽道，“贼就是贼，你们这伙人抢盗珍宝，致使天光不行、地脉不通，人间或有作乱。我不管你们有多少苦衷，都依天条法办。42afd
不必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只管抓人，如果你觉得自己有理，不妨交出天之髓，和我去玉帝那里，当面和他说清楚。如果你觉得自己是在无理搅三分，也无妨……直接动手就是。”42afd
“让我见识见识，得了天材地宝之后，你又提升能到什么水平？”42afd
他就这样站着，心口大开，毫不设防，脸上挂着一抹微笑。42afd
都是神仙，眼前之人甚至比自己小千把岁，纯度却大大不同。42afd
据仙界传闻，这是人间进入末法时代后第一个登上天梯的人……在末法时代，凡间的灵气已经稀薄到大多数法术都用不了的程度。天庭对凡间沉默了几百年，以至于凡间修士大多断了传承，连天庭是否存在都成了疑点。在这种环境下还能登上天梯，必定是有两把刷子的。42afd1
后来才知道，这家伙单人徒手打通了三山五岳布下的试炼，得到一众仙家认可。再加上其基础夯实，又是纯到不能再纯的阐教出身，故而被老君相中，破格提拔，一路直升，抵达了天庭权力的中枢。42afd3
这样炙手可热的新星……是他们这些山野散仙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因为大部分修行者并没有他这样的机缘和天分。42afd
所以清虚真君只是苦笑，“这么说……羽带诏上的几个老哥们儿，都已经被你干掉了？”42afd
“……”这个问题让他沉默片刻，随后，他给出一个听上去十分荒谬的回答，“那个凡人。”42afd
“一个人类，甚至都没有服用过天之髓，反倒把你吓住了？”42afd
“我和他打了个赌，将所有体质压到‘人类’的水平线上和他对打，结果输了一招。”伏魔大圣淡淡说道，“当时……确实让我很震惊，没想到世上竟然还有这般人物，出于尊重，我为他一个人降下高天之刑，削去了整座山峰，也让他在一瞬间灰飞烟灭，没有痛苦。”42afd5
一头披肩的鹤发骤然转成赤红色，右腿和右臂上的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42afd
“来吧，大圣……反正也是最后了，没必要藏着掖着。”抛去一切杂念后，清虚真君似乎也找到了几分最初修道时的快意，脸上挂着笑，竟然主动对伏魔大圣招了招手，挑衅道，“玉息功是我发家的本领，今天就让你领教领教。”42afd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