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好奇怪啊……”身披绛紫色道袍的少女扯了扯少年的袖口，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透着一股掩不住的灵气，如灵蝶曼舞，“这里的人看到我们一点都不吃惊，上回我们去尚海帮忙操办法事，才在大街上走了一阵子，来了三波拍照的，都以为我们是什么人傻钱多的cosplay爱好者，专门去弄了这么身行头，还把师兄你的道袍都给弄破了。怎么在这里……别说上来搭话了，就连看我们的人都很少。”kX5xT
“这里是钱塘玉皇山，现在又是礼拜五中午，年轻人都要上班山学，肯来登山的多半都是老人，对这座山的情况很了解的。山上就有一座福星观，对游客开放，香火络绎不绝。每逢腊八还会准备免费的腊八粥，在这一带很有名，他们大概是把我两当做福星观里的道童了。”kX5xT
走在前面的师兄半低着头，从容扫视来来往往的每一个人，有条不紊地给自家师妹科普道，“这里曾经是全真道的发源地，原来叫玉皇宫，后来改了名字。虽说是名号很响亮的道观，现在也成了对凡人开放的景点，仅依赖着玉皇山上的一丁点道韵而已，徒有其表，不是我们此行的目标。”kX5xT
“我们这次是来干什么，要怎么干，来，复述一遍给我听听。”kX5xT
“知~~道~~啦~~，真是的……”师妹翻了个白眼，但也不好忤逆师兄的意思，只能拖长了音调说道，“在玉皇山的后山山脚，七弯八绕，一处不起眼的平地上，还有一座不对游客开放的道观……叫清虚观。原本和我们一样，练的都是不为主流道修重视的旁门术法，因而被归入左道，好像叫……什么来着？体修？是体修吧？”kX5xT
师兄看着她那副多半是装出来的苦思冥想样儿，扑哧一笑，点点头，“嗯，继续。”kX5xT
“后面还有什么好说的嘛……”趁着无人看见，师妹朝路边的花草上啐了一口，语气一下变得很是轻蔑，“末法时代到了，灵气干涸，那帮道修的苦日子到了，一个个都进入了比乌龟还长的冬眠期。但体修的日子却越过越红火，眼看着就要超过他们。这种时候，这些平时一口一个‘顺应天命’的老家伙都坐不住了，集结人马，整天在一个小房间里憋着要把清虚观给弄死。”kX5xT
“但，思前想后，清虚观平日和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几千年来都夹起尾巴，行事风格谨小慎微，挑不出什么破绽。而且清虚观的首席大弟子又被选中参加圣杯战争，就如锦鲤鱼跃，正在一次次冲击龙门。一旦让她在这次圣杯战争里闯出点儿名堂来，搞不好现在的利益分配瞬间就会被改写。kX5xT
想要搞垮他们，唯一办法就是‘闭门登馆’，也就是武行传统意义上的‘踢馆’，而且还得是弟子辈之间的切磋。借交流之名，行切磋之实，最好能在切磋的时候打伤这位首席弟子，让她无暇顾及圣杯战争，白白失掉这次机缘。”kX5xT
师妹随手摘了一株倔强的绿芽，叼在嘴里，嚼得有滋有味，一边说道，“末法时代对道修的影响实在太大了。在道修们中，这位首席大弟子的同龄人都还在筑基期，而且还是最基础的筑基……保守估计，还得筑个几十年才能成气候。同等条件下，绝对会被爆得体无完肤。”kX5xT
“于是乎，这里就轮到我们两个仅剩的【白鹤流】传人登场啦。”kX5xT
“嗯，虽然遣词上还有些问题，但是大体上没错。在那些道修面前可千万别这么说。”师兄略带欣慰地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句尾有股藏不住的雀跃，“苦等了那么久……白鹤一脉终于也有机会踏进主流圈子了。祖师爷若是泉下有知，一定也会欣慰的。”kX5xT3
“不至于吧，师兄，瞧你高兴那嘴脸……主流的名头就那么重要吗？”师妹嘟嘟囔囔地说道，“我倒是觉得那清虚观挺有种，起码几千年都没向那些所谓的主流低头。不像你，一听到【纯阳宫】抛出点儿饵食，立刻就上钩了。”kX5xT
“清虚观虽是体修，在唐末那年却有一位先师羽化登仙，升了天界，故而主流不敢逼得太狠。所以从这个角度而言，他们其实也有资本硬气，反正天上有人嘛。”听她这么说，师兄倒也没有生气，就像是给小孩子阐述大人世界复杂的利益那样，一字一句细细说道，“你也知道的，我们不一样。”kX5xT
“白鹤流，真的只能算是旁门左道而已，要搁在几百年、几千年前，我们根本是上不得台面的，没有任何一个地方的道观会承认我们。没有证明，不能受箓，不能摆枝，自然也就无法开馆收徒。这个规矩传了几千年，不仅那些主流习以为常，就连我们自己也习以为常……行走江湖，遇见有天分的就收下，然后继续风餐露宿、星夜兼程，在全国各地到处奔走，不要说开枝散叶了，只是为了寻一口饭吃……”kX5xT
“每次路过正规道观，不管是景点还是真家伙，师父脸上的表情……那种发自内心的羡慕嫉妒，你注意到了吗？”kX5xT
“……”师妹自觉理亏，声音也不自觉低了下来，“可我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的啊……很自由，天南海北都可以去，跑江湖的时候还能遇到很多有趣的事。哪像道修，一天到晚缩在一座道观里打坐，闷都闷死了……”kX5xT
“你现在这么觉得，是因为你还年轻，力气多到用不完，天南海北跑也觉不出苦来。”师兄回过头，眯起眼睛，微笑着说道，“等你过了四十岁，身体机能大不如前，就会羡慕这种安定的生活了。”kX5xT
“道修确实开始走下坡路了，但是……几千年来，他们霸据着圈子的最高处，早早掌握了圈内的利益分配，并将之细化为一整套有利于他们的规则。现在他们内部的人才开始断档，青黄不接，但这些规则仍然有效。我们白鹤流想要归入正道，还是需要他们点头。”kX5xT
“这趟任务，我们必须拿下来！不仅要嬴，还要赢得漂亮！”kX5xT
不知何时，已经进了深山之中，石径上也没有多少游人了。kX5xT
石板路尽头，一座造型中正的道观稳稳立着，勾栏玉砌，朱漆碧瓦，器宇不凡。kX5xT
却见一个留着寸头的少年立在道观正门前，满头大汗，裸着上身，露出一身被汗水打湿的精悍肌肉，俨然是刚刚绕着道观跑完圈，拉开筋脉，这会儿正在做早课。崩拳踢腿，一招一式都充满力量感，拳腿崩出时伴有破空之声，扬起一大片烟尘。少年的眼睛闪闪发亮，其中仿佛孕育着风雷，让他看起来不怒自威。kX5xT
每到发劲处，少年便大吼一声，绷紧浑身肌肉挥出一击，身段优美，力量感十足，赏心悦目。kX5xT
“哇偶~~~~”师妹眼睛一亮，像小流氓看到美女一样吹起口哨，“师兄快看，好辣哦！是我喜欢的类型啊！”kX5xT1
“分定寸……洪拳啊。”师兄完全没打算陪她胡闹，已然开始上下打量眼前这个可能成为对手的少年，眉关微微蹙起，“马步扎的这么深，练武时间应该在五年以上吧。”kX5x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