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X6vm5
黎暄曾经一度以为，事情之所以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迫不得已”。X6vm5
一无所知的平凡少年，被卷入了深海猎人的猎杀行动之中，意外地将故事导向了错误的结局——若让过去的黎暄复述这段经历，他大概会这样说吧。X6vm5
选择带着斯卡蒂逃跑也好、选择被斯卡蒂吞噬也好、选择与深海猎人战斗也好。X6vm5
尽管这都是黎暄自己做出的选择，但他觉得……如果还有“别的选择”，自己一定不会走上如今的这条道路。X6vm5
因此，在变成海嗣以后，黎暄就一心想着要变回人类，并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X6vm5
但现在——他却动摇了。X6vm5
“……暄？喂，黎暄！”X6vm5
一道凛冽的声音，传入黎暄的耳畔。X6vm5
黎暄回过头去。毋须多言，出现在他身后的人，正是那位烈焰魔女·史尔特尔。X6vm5
此刻，两人正身处爱情酒店的天台之上。X6vm5
虽不如安波罗大厦那般高耸，但这里同样也有晚风吹拂。黎暄坐在这里，只是为了胡思乱想、放空大脑——而史尔特尔的出现，则意味着他要回到现实。X6vm5
“呆子，你在这里傻坐着干什么？”X6vm5
“哦，我在找外星人。”X6vm5
“少胡说了，世界上哪有外星人？”X6vm5
“但你不是说，你有个外星人朋友吗？”X6vm5
“我没有外星人朋友，倒有个怪物朋友。”X6vm5
史尔特尔微微一笑，转而上前拍打黎暄的肩膀：X6vm5
“快下去吧。幽灵鲨已经醒了。”X6vm5
“……”X6vm5
（一定要我去和她谈吗？）X6vm5
黎暄虽然在心里嘀咕了这么一句，却没有说出口。X6vm5
他没能说出口。X6vm5
因为他知道，他必须和幽灵鲨好好谈谈。X6vm5
——自那场天台上的决斗结束，已经过去了两小时左右的时间。X6vm5
在战斗的尽头，被黎暄击碎了电锯的幽灵鲨陷入昏迷。随后，他一路躲避着近卫局的搜查，将她带回了这家爱情酒店。X6vm5
尽管史尔特尔对黎暄的行为表露出十足的鄙夷，但她总归是个明辨是非的人。在简单询问了几句以后，她立刻为幽灵鲨安排了房间。X6vm5
至于史尔特尔最关心的问题，自然就是：黎暄，是如何战胜幽灵鲨的？X6vm5
“我没有打赢她。她中途自己昏过去了。”X6vm5
黎暄这样敷衍了一下史尔特尔，被她狠狠瞪了两眼。X6vm5
没错，他并没有对史尔特尔坦诚相告。黎暄没有告诉她事情的真相。X6vm5
因为，他是借助了那位“斯卡蒂”的帮助，才战胜了幽灵鲨。X6vm5
他是依靠着幽灵鲨内心的破绽，才取得了胜利。X6vm5
他不断揭开她的伤疤，甚至在她的伤口上撒盐，才终于击垮了她的心灵。X6vm5
黎暄觉得，这样的自己，实在无法恬不知耻地夸耀胜利。X6vm5
哪怕，这就是“斯卡蒂”所期望的，对幽灵鲨的救赎——X6vm5
“你干嘛愁眉苦脸的？看着就让人不爽。”X6vm5
史尔特尔露出嫌弃的眼神，转而倒吸一口凉气：X6vm5
“嘶……糟了，你该不是在想些下流的事情吧？”X6vm5
“什么和什么啊？绅士可不会为爱情感到苦恼。”X6vm5
“但我听说，男人在进行猥劣的幻想时，都会露出分外严肃的神情。”X6vm5
“在公共场合是这样没错啦。可在你面前，我觉得自己完全没有严肃的必要。”X6vm5
“既然如此，就快点去见她。”X6vm5
史尔特尔俯下身来，对黎暄使出一记手刀：X6vm5
“只是逃避的话，什么都无法改变——你有必须好好解释的事情，不是吗？”X6vm5
“……嗯。”X6vm5
黎暄自天台上起身。晚风吹拂他的身躯。X6vm5
史尔特尔的话语，比晚风更能慰藉心灵。X6vm5
“谢谢你，史尔特尔。”X6vm55
黎暄对身后的她留下一句道谢，便翻身下楼。X6vm5
他对触手的运用已是得心应手，释放的时候也不会弄坏上衣了。X6vm5
凭借着这对异常的四肢，黎暄在大楼的外壁穿行着，前往幽灵鲨的房间。X6vm5
她的门牌号码是多少呢？黎暄如此思考着——但很快，他便发现自己不必多此一举。X6vm5
因为幽灵鲨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黎暄的视野里。X6vm5
她换下了那套伤痕累累的修女服，披着一袭薄薄的睡袍，伫立在房间外的阳台之上。X6vm5
柔顺的银色长发，深邃的赤红眼眸。这位阿戈尔少女，配得上“美丽”的形容。X6vm5
单论外表，她和斯卡蒂们还真是相像。X6vm5
就像是，真正的姐妹一样。X6vm5
“啊。”X6vm5
在黎暄看见幽灵鲨的那个瞬间，她也立刻注意到了他的存在。X6vm5
她静静地注视着他，从空中翻身落下，抵达她的身旁。X6vm5
她的面庞上，也流露出些许静谧的微笑。X6vm5
和此前那扭曲而病态的笑容，截然不同——X6vm5
这一次，幽灵鲨确实露出了恬淡的笑容。X6vm5
“……哟，晚上好。”X6vm5
“嗯，晚上好。”X6vm5
不同于黎暄的拘谨，幽灵鲨的语气十分从容：X6vm5
“从高楼上飞下，还真是颇具风范呢，怪物先生。”X6vm5
“别取笑我啦。”黎暄轻轻叹气，“我并没有刻意耍酷的意思哦。”X6vm5
“没错，因为看起来一点都不酷。”X6vm5
幽灵鲨转过身来，打量着黎暄的侧脸道：X6vm5
“恰恰相反，看到你那上天入地的英姿，我的心情便躁动起来——我不断思忖着，要如何肢解你才好呢？”X6vm5
“真是个恐怖的女人啊，你能对生命更尊重一点吗？”X6vm5
“所有的生命，在我眼里一律平等。”幽灵鲨道，“倘若我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你又怎么能要求我珍惜他人的生命呢？”X6vm5
“……这样啊。”黎暄苦笑，“我就是希望，你能更珍惜自己的生命。”X6vm5
“没什么可珍惜的吧？反正我随时都可以复活嘛。”X6vm5
“咦，真的假的？你还有那种特技？”X6vm5
“嗯。看到我胸口的这条拉绳了吗？只要拽动它，我立刻就能满血复活。”X6vm51
“喔喔，真是不可思议……”X6vm5
黎暄顺着幽灵鲨的指引，朝她的胸口望去。X6vm5
当然，那里只有两座伟岸的山峰，并没有什么复活拉绳。X6vm5
因为山就在那里。X6vm5
“哎呀，你怎么能这样盯着人家的胸口看？真是个色鬼。”X6vm5
幽灵鲨摆出一副羞涩的姿态，脸上却毫无怯色：X6vm5
“不行哦，我已经决定将自己的身体献给神了。今天不让你揉。”X6vm5
“喔，只是今天而已吗？”X6vm5
“嗯……那就永远都不让你揉？”X6vm5
“那可真是太糟糕了。”X6vm5
“对啊，非常非常糟糕。”X6vm5
幽灵鲨维持着淡然的笑容，随即将视线重新投向天空：X6vm5
“毕竟，人类也好、海嗣也好——对我们这样的存在来说，‘永远’都是一个太过遥远的概念了。”X6vm5
“……”X6vm5
黎暄没有回话。X6vm5
夜空下，一向坚强的幽灵鲨，如今看上去十分忧伤。X6vm5
就好比将柔软的血肉，尽数从甲壳中暴露出来一般…现在的她，就是如此柔软、脆弱。X6vm5
自己该怎么回复她？黎暄不知道。X6vm5
或许，只有真正的斯卡蒂，能够明白幽灵鲨的心意吧——X6vm5
“这里，什么都没有呢。”X6vm5
“……咦？”X6vm5
“天空。”X6vm5
幽灵鲨的声音里，染上些许惆怅的色彩：X6vm5
“这里的天空，看不见一颗星星。”X6vm5
顺着她的话语，黎暄抬起头去。X6vm5
正如幽灵鲨所说的那样，在绚烂灯火的映射之下，龙门的夜晚不见星空。X6vm5
唯有一层朦胧的红晕，笼罩在天穹之下。X6vm5
“真是讽刺。我还以为，不论时间如何流逝，我所看见的星光都不会改变。”X6vm5
仰视着那空无一物的夜空，幽灵鲨缓缓开口道：X6vm5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毕竟我也曾经幻想过，自己能永远与‘她’一起遥望星空，吟唱家乡的歌谣。”X6vm5
“到头来，世上根本不存在永不改变的事物，就像她不可能永远陪伴在我身边。”X6vm5
“我不能接受的，只是……她离开的，实在是太早了。”X6vm5
幽灵鲨低下头去，任由自己的视线四处游走。X6vm5
她的眼中，什么都没有。X6vm5
“归根结底，我一开始就是个空壳子。”X6vm5
幽灵鲨转过身来，再度凝视黎暄的双眼：X6vm5
“我只是不断攀附着虚伪的正义，重复毫无意义的行为，试图寻找自己生存的理由。”X6vm5
“我无法接受父母的死，便将深海猎人的职务当作救命稻草。”X6vm5
“而在斯卡蒂离去以后，我便将复仇当作唯一的目标，依赖着憎恨不断战斗。”X6vm5
“我只是不断重复着这样的步骤，支撑着自己，挣扎着活下去。”X6vm5
“即便在战斗的尽头，什么都不会剩下。”X6vm5
“你曾对我说过吧？战斗的理由，不只有仇恨而已。”X6vm5
“但是，倘若我连这份仇恨都失去了的话——名为幽灵鲨的深海猎人，也就不复存在了。”X6vm5
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露出惨淡的笑容。X6vm5
那笑容里，饱含着太多复杂的情绪。X6vm5
如今，已经知晓了斯卡蒂记忆的黎暄，终于能够理解幽灵鲨的痛苦了。X6vm5
但是，他却对此无能为力。X6vm5
他能做到的事情，只有——X6vm5
“那接下来，你想怎么做？”X6vm5
黎暄回应着幽灵鲨的视线，直视着她的眼眸：X6vm5
“如果，你还是不愿原谅我，还是要选择继续战斗的话……我也不会逃避。”X6vm5
“哈哈，若是那样的话，或许也不错。”X6vm5
幽灵鲨闭上双眼，转而轻轻摇头道：X6vm5
“可惜的是，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力气再战斗了。”X6vm5
“因为——”X6vm5
“你就是斯卡蒂，对吧？”X6vm5
幽灵鲨轻柔地迈开步伐，来到黎暄的身前。X6vm5
她缓缓地伸出手来——X6vm5
最终，触碰到了他的胸膛。X6vm5
她一定，能感受到黎暄的心跳。X6vm5
“其实，在你拔出那柄剑的时候，我就全部明白了。”X6vm5
幽灵鲨一面轻抚着黎暄的胸口，一面抬起头来：X6vm5
“斯卡蒂并没有死，不是吗？”X6vm5
“她只是以另一种姿态，活在你的身体里而已。”X6vm5
“因此，你才会知晓那些记忆。”X6vm5
“因此，你才能将我击败。”X6vm5
“她并没有离开我。只是，再也无法与我相见了。”X6vm5
“一定……就是这样。”X6vm5
“所以，我无法再对你挥刀了。”X6vm5
“所以，我无法再憎恨你了。”X6vm5
“因为，我永远不可能对她刀剑相向。”X6vm5
“……”X6vm5
幽灵鲨的笑容里，尽显一片陶醉的神情。X6vm5
那并非，被仇恨所禁锢、沉溺于复仇之中的，扭曲的笑容。X6vm5
而是，单纯地怀念着某人、怀念着某段时光的……沉醉的笑容。X6vm5
直到这一刻，黎暄才终于发觉了幽灵鲨的真心。X6vm5
同时，也为她感到痛心。X6vm5
也许，幽灵鲨已经从名为“憎恨”的噩梦中解脱了吧。X6vm5
但或许，即便花上一生的时间——X6vm5
幽灵鲨，也无法名为从“斯卡蒂”的美梦中醒来。X6vm51
黎暄闭上双眼。X6vm5
他无法直面，幽灵鲨的眼神。X6vm5
虚假的救赎，就是如此无力的存在。X6vm5
能够真正拯救幽灵鲨的人，不是他。X6vm5
（我只是、只是……）X6vm5
“啊啊，真是抱歉。”X6vm5
幽灵鲨浅浅微笑。X6vm5
“一不小心，就说了这么些废话。”X6vm5
“……不会。”X6vm5
黎暄轻轻摇头。X6vm5
“如果你想说的话，我会一直听下去。”X6vm5
“嗯。”X6vm5
幽灵鲨，不再注视着他的双眼。X6vm5
她望着，那片一无所有的星空。X6vm5
“若能一直这样下去，该有多好啊。”X6vm5
黎暄，与第二位深海猎人的爱恋——X6vm5
就此，迎来了结束的时刻。X6vm52
//下集预告：
经历了痛苦的战斗之后，海嗣少年再度拿下一胜！在悲伤的胜利之后，幽灵鲨给予的“信物”又会对未来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呢？经历了成长的黎暄，又要如何面对最强的深海猎人·歌蕾蒂娅呢？
欢迎收看《海嗣少年不死于恋爱修罗场》第二十九话：失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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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Y：《我，漫画家，不死于灵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