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在听清焰提出的问题时，诚惊诧了一瞬间。f1r001
不是说他没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对焰产生什么影响。诚很清楚自己可能带来的某些影响。f1r00
只是，他有些意外，自己似乎高估了此时鹿目圆对晓美焰的影响。f1r00
晓美焰在谈论与鹿目圆相关的事宜时，居然一度将视线放在了鹿目圆之外的地方——这种事情，在一个了解原剧情的所谓穿越者的视角去看，当然会显得不可思议。f1r00
但在确定事实如此后回过头来分析，想要为它找多少理由就可以找多少理由：f1r00
比如，原本的焰是经历过三周目那样的悲剧才会态度决绝地放弃除小圆之外的所有人，只追求救下鹿目圆这一个体——此时此刻，她还有余裕贪求更多。f1r00
又比如，原本的焰那对小圆的炙热感情，其基石是以前三周目为主的她与小圆全部经历的总和，而此时的焰才只经历了其中最缺乏冲击力的一周目而已。f1r00
归根结底，焰还需要经历很多才会真正成为符合大多数人印象的“晓美焰”，这是正论。f1r00
然而对于现在的诚来说，他很难理解原著中焰对圆的感情。f1r00
至少无法完全理解。f1r004
无论是其演变过程，还是其最终抵达的深刻程度——对诚来说，把那个当成让剧情得以推进的底层设定更容易理解。f1r00
所以，诚无法忽视“晓美焰对于鹿目圆的强烈感情是故事得以推进的底层设定”这种可能性。如果没有事实的支撑，诚就缺乏推翻这种假说的底气——就好像他无法否定丘比所谓“人类的感情能量能够跨越熵增法则”的论断一样。f1r00
在谋划下一步的安排时，比起自以为能撼动那份感情却最终发现不可能做到，还是假定自己不能动摇那种感情会比较安全吧？f1r00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很难一蹴而就，假如稍微做过头，自然就会像现在这样露出端倪——指此刻焰的言行。f1r00
此时此刻，诚不愿意拒绝焰提问的妙处就体现出来了。问题能够折射出提问者关注的重心，就连其关注的角度都可以一并泄露。f1r001
如果诚拒绝焰的提问，他绝不可能如此迅速又如此明确地发现焰的态度变化。f1r00
晓美焰在谈论与鹿目圆相关的事宜时，居然一度将视线放在了鹿目圆之外的地方。f1r00
晓美焰过分的关注可能招来丘比的视线，但如果最终能够证明，晓美焰并不一定只能走向原本那副姿态……f1r00
在看原著时，让诚无法理解那份感情的理由之一——诚把那个稍作处理，以特别的方式表达出来，从而完成了委婉的试探。f1r00
虽然可能迟早会起反效果……但是借着转移注意力拖一阵子应该没什么问题——诚决定在那之前，明确自己对于晓美焰应该采取的态度。f1r00
应当避免的是鲁莽行事与拖泥带水，遮住自己的耳目与缚住自己的手脚同等危险。f1r00
试探的结果是……诚意识到，原本的焰可能真的只是笨拙地没有余裕考虑自己的事情。f1r00
明确了这点，诚轻巧地将话题扳回正轨，不给焰回味的机会：f1r00
焰眨了眨眼睛，明媚的表情生动地凝固在她脸上，紫色瞳仁中喜色迅速化作慌乱。f1r00
古手同学好意来指点我，结果我尽问些多余的问题，害古手同学费心解释，还为我给出了额外的建议……f1r00
少女迅速垂头收回视线，又很快地，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微微抬头瞥了一眼。f1r00
看她这副样子，诚猜测焰又产生了多余的顾虑。他犹豫了一下，很快在“主动揽过带偏话题的责任”和“直接回归原话题”中选择了后者。f1r00
虽然希望晓美焰能够对提问保持积极的心态，但这里应该没必要多此一举。“毫无芥蒂”地继续原话题足以彰显我的态度。f1r00
“因为话题意外地有些跳跃，我刚刚处心积虑营造的氛围全都烟消云散了，晓美同学。”f1r00
“没那回事，晓美同学。这感觉不坏。我不讨厌喜欢提问的人，重要的是……让自己的提问是有价值的。”f1r00
“嗯。比如说，晓美同学刚才的提问——晓美同学觉得我的回答有帮上忙吗？”f1r00
“这就是有价值的——能够引出解决烦恼的方向，这是对于问题来说最重要的要素。”f1r00
焰抬起头，下意识地张口欲言，但又不知为何没马上说出话来。f1r00
焰回过神，视线在诚带着微笑的脸上聚焦，桌下的手无意识捏紧。她再次开口：f1r00
“可是……可是，古手同学的答案中能帮助到我的地方，跟我的问题，没、没有特别大的关系吧？这样也可以吗？”f1r00
“不过这里的答案就没什么内涵了——只是因为我推崇结果论而已。”f1r00
焰露出错愕的表情。但她随即觉得可能没有比这更符合古手同学风格的答案了。f1r00
“结果好一切都好，所以，要好好盯着自己选中的结果行动，也要不断选择合适的结果——我是这么想的。所以，我能给出的建议大多也是基于这种观点提出的。所以……晓美同学，请你低下头，看着你眼前的咖啡杯。它现在是空的。”f1r00
焰毫无抗拒地低头。望着自己不久前放在桌上的咖啡杯，更早之前有关于这杯咖啡的对话自然地浮现在她脑海中。f1r00
“不久之前，我跟晓美同学说‘苦涩的咖啡喝完会有清冽的回甘，实乃人生一绝，不得不品尝’，但我伪造的甘甜不足以让晓美同学喝下这杯咖啡；与之相对的是，当我说‘如果你喝完这杯咖啡，我就教你怎么跟鹿目同学搞好关系’时，晓美同学干脆利落地喝下了咖啡。”f1r00
“虽然过程里出了点小问题，嗯，主要是因为晓美同学很聪明……”f1r00
说到这里，诚对焰笑了笑。黑发少女脸颊微醺，默不作声。f1r00
“但是我想，结论并没有受到影响——盯着‘可能存在的某种甜味’这种结果不足以驱使晓美同学喝下这杯咖啡，但是盯着我向晓美同学承诺的‘拉近与鹿目同学关系的方法’这种结果却很足够。”f1r00
“所以我想，晓美同学在苦恼的东西一定与那位鹿目同学本人的态度无关吧？”f1r00
诚看向焰。眼镜少女向他轻轻点了点头，表情是当事人自己完全未察觉到的幸福而无奈的表情。f1r00
“那么我想，此时此刻，晓美同学的面前一定‘也’有一杯咖啡吧。”f1r00
“……就是说，因为我担心晓美同学没有注意到自己苦恼的本质可能不是缺少方法，而是缺少方向和经验，所以想着让晓美同学体验一下相同的场景比较好，然后就采取了行动——就是说，晓美同学，回答我。”f1r00
焰本能地抬起头望着诚等待诚的发问，脸上是似懂非懂的茫然表情。f1r00
“对你来说，在‘可能存在的某种甜味’和‘拉近与鹿目同学关系的方法’两种结果中，‘与鹿目同学拉近关系’这个结果本身……是前者，还是后者？”f1r001
“好——然后第二个问题，晓美同学，对现在的你来说，‘喝掉咖啡’是指什么？”f1r00
是变得更加厉害，成为巴学姐那样强大的魔法少女。是弄清鹿目同学和巴学姐的想法和顾虑。是……去到能够保护鹿目同学的立场上。f1r00
焰仍记得自己的愿望——“不是作为被她保护的我，而是成为保护她的我！”——回忆中的那愿望至今仍毫无褪色。f1r00
焰有些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同时用力皱着眉头思考如果诚追问的话怎么回答比较好。f1r00
“那就足够了……晓美同学，想好我们下一站去哪里了吗？”f1r00
焰下意识跟着诚起身，然后被诚的问题问的一惊，思考就像安全变轨的火车一样无缝滑入了另一条轨道。f1r00
去、去哪里吗？唔……光是让古手同学帮我考虑我的问题，差点忘了这回事……f1r00
经过了刚刚的觉悟之后，焰发现自己突然很想去那个地方。f1r00
“有、有一个地方。古手同学，能拜托你陪我去一个地方吗？”f1r00
“体育用品商店。那个……附近的购物中心，应该有体育用品商店，我想去看看。”f1r00
焰就要跟上诚的脚步。这时，她的右手传来微凉的触感。f1r00
焰的咖啡杯被她右手带得一动，发出与桌子轻轻擦碰的声音。f1r00
那声音并不刺耳，也不吓人，甚至没有引来咖啡店里其他任何人的注意。f1r00
可是焰的心微微一动。她驻足，回头望着那个空的咖啡杯，然后自然而然地看到与它相邻的另一个空咖啡杯——她注意到诚也喝完了咖啡。f1r00
那一瞬间，刚刚与诚的对话——她已视之为宝贵的那些重要回忆——在她脑海中如走马灯般接连闪过，最终聚焦在两句话上。f1r00
“是什么样的‘结果’……让古手同学愿意、愿意‘喝我这杯咖啡’？”f1r00
“用那种语气把自己比作‘咖啡’也太失礼了吧，晓美同学……”f1r00
“还是说……我应该回答，‘有点苦吧，但意外地是种能让我安心的味道’，焰？”f1r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