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莉维亚没有想到尼科拉的动作会这么迅速，或者说，男人一早就已经想好了确定奥莉维亚是否有资格之后的安排并且提前做了布置？3t7zq
两个人坐在会客厅里，面前的少年倒也不拘束，一双蔚蓝色的、会让奥莉维亚联想到雨后晴空的眼睛里干净得近乎于空洞，颜色较为浅淡的金发往后梳得笔直，坐姿端正，仪态端方得好似祂们正在一场严肃的会面现场，双方要洽谈的是空中花园的大事，而非接下来长辈们期待的游玩计划。3t7zq
“您叫我库洛姆就好，奥莉维亚小小姐。”打断了奥莉维亚尚未出口的话，库洛姆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提议道，“虽然和您那怕是坐在一起喝茶谈天也倍感愉快，但来的路上我看见空中花园的休闲区正在策划一场戏剧，似乎是有关于黄金时代的恋爱故事，不知道您是否可以赏光？”3t7zq
“万分乐意，库洛姆兄长。”稍稍纠结了一下称呼，在少爷、哥哥之间犹豫了几秒，奥莉维亚还是选择了书面化一些的兄长这个称呼。“3t7zq
小少年有些惊讶地张大了眼睛，但那也仅仅是一瞬的功夫，他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彬彬有礼的端方姿态，身上的装束虽然算不上隆重，但白色衬衣外面的修身西服马甲也很好地勾勒了他较之成年男性而言还显得纤细柔美的腰肢，而熨烫笔直的西裤正如裁缝所预期的那样精到地衬托了他笔直的腿型。3t7zq
小王子一般的小少年走过来，弯下腰，向奥莉维亚伸出手，做出邀请的姿势。3t7zq
奥莉维亚则顺服地把自己小小的手掌搭了上去，如同尼科拉所叮嘱的那样，她也老实本分地贯彻了那套十分庸俗的社交礼仪。3t7zq
步伐小小，秀丽的小脸蛋保持着柔美的笑容，心底却满是与之相反的戏谑与咒诅。但好在在她与尼科拉讨价还价、辨明利弊之后，她至少不需要打扮得像个落后于时代的小小千金，而仅仅只需要穿一套“简单”的长裙就够了。3t7zq
天知道她有多不喜欢这比修女服还不利于行动的衣服,凉飕飕的感觉姑且不论，光是想到可能的奇怪视线，奥莉维亚就禁不住攥紧了拳头。不过好在尼科拉是个“父亲”，也没有其他的怪癖，所以奥莉维亚能够在换衣服的时候自作主张地加了条宽松方便的短裤。3t7zq
裙摆压着短裤的感觉实际上不大美妙，但考虑心理上带来的安慰感，奥莉维亚还是说服着自己按捺下了满腔无处发泄的暴躁，忍受了这种被迫屈服带来的愤懑。毕竟有失有得，比起那些在地面上保育区的女孩和辗转于城市间的孩子，就算是曾经呆着的城市已经覆灭，她如今的处境也是好得很难再好的。3t7zq1
年轻人的心智能够让她明白这一点，但这个时代实在是让她喜欢不起来。人类中的富豪权贵都已经被驱逐到了大空之中，可就在这篇狭小的人工空间里祂们依旧能够为了新的地盘划分而角逐不休。仿佛一群争夺面包屑的蚁群。3t7zq
“这是一阵什么风暴，一会儿又倒转方向！罗密欧给人杀了，提伯尔特又死了吗？一个是我的最亲爱的表哥，一个是我的更亲爱的夫君？那么，可怕的号角，宣布世界末日的来临吧！要是这样两个人都可以死去，谁还应该活在这世上？”3t7zq
百无聊赖地看着戏台上的表演，女演员极尽夸张的面容与肢体令人厌烦，浮夸的腔调像是造作的求偶野兽，周身的气质比起一位情窦初开的小姐更像是一个阅尽千帆的老妪，衣饰美好，可白色衣裙套在这样庸俗的、浓妆艳抹的皮囊上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3t7zq
实在是不堪忍受这等摧残，奥莉维亚的视线四下偏移，结果喜出望外的是，她在一旁的不远处看见了一头熟悉的亚麻色长发与紫色缎带。3t7zq
几乎是眼神立刻一亮，保持着观察角度，奥莉维亚耐心地等待女孩的背影因为观看戏剧而发生偏移，她可以乘着对方身上这种角度的细微变化来看看她的侧颜，好确定对方是不是她所想到的赛琳娜。3t7zq1
“啊，花一样的面庞里藏着蛇一样的心！那一条恶龙曾经栖息在这样清雅的洞府里？美丽的暴君！天使般的魔鬼！披着白鸽羽毛的乌鸦！豺狼一样残忍的羔羊！圣洁的外表包覆着丑恶的实质！”3t7zq
没有让奥莉维亚等待太久的时间，女演员在台上高声咏唱的一瞬，赛琳娜便闭上眼因为过于投入而侧了侧面孔。女孩绵软秀气的五官和还带着婴儿肥的脸蛋是那么的惹人怜爱，剧院的光芒虽然集中在舞台之下，可微弱的光散落在她亚麻色的长发上却像是动人的花瓣，那怕隔着一段距离，奥莉维亚也感觉到自己窥见了真实的天光。3t7zq
“你的内心刚巧和你的形状相反，一个万恶的圣人，一个庄严的奸徒！造物主啊！你为什么要从地狱里提出这一个恶魔的灵魂，把它安放在这样可爱的一座肉体的天堂里？哪一本邪恶的书籍曾经装订得这样美观？啊！谁想得到这样一座富丽的宫殿里，会容纳着欺人的虚伪！”3t7zq
微微虚起了自己一双金色的眼睛，奥莉维亚在嘴角勾起笑意。她倒是不会对赛琳娜因为这种剧目而大为感动就降低对她的评价，再怎么早慧，对方终究只是个小孩子。要是和她一样早早地失去了对这些剧目的兴趣，反而就没有了进一步交往接触的乐趣。3t7zq
“男人都靠不住，没有良心，没有真心的；谁都是三心二意，反复无常，奸恶多端，尽是些骗子。啊！我的人呢？快给我倒点儿酒来；这些悲伤烦恼，已经使我老起来了。愿耻辱降临到罗密欧的头上！”3t7zq
小女孩感动地捂住了嘴唇，看上去是要遮住自己的表情变化。紫色的缎带像只小蝴蝶。3t7zq
观察赛琳娜可要比这些无聊的戏剧表演有趣多了。但是，几乎是压住了想要叹息的冲动，她瞥了眼还正在专注观赏舞台表演的库洛姆小少爷，兴致索然地盘算着回去之后又该用多少的训练量来弥补今天被迫浪费在这种社交上的时间。3t7zq
“您不喜欢这出戏吗？”似乎注意到了奥莉维亚望过来的视线，库洛姆收回了看着舞台的目光，转过头来，压低了声音，在得到奥莉维亚一个小小的颔首过后，小少年所遭受的挫败感险些淹没了他方才陶醉于表演而升起的快活，“真的非常抱歉。”3t7zq
看了看周围人沉醉的姿态和此时此刻离场可能触怒到的人员，他几乎是歉意地向奥莉维亚投来眼神。3t7zq
“继续看吧，库洛姆兄长，戏剧还没有结束。”奥莉维亚也善解人意地点点头，“它其实也还算不错。”3t7zq
“污秽的苍蝇都可以接触亲爱的朱丽叶的皎洁的玉手，从她的嘴唇上偷取天堂中的幸福，那两片嘴唇是这样的纯洁贞淑，永远含着娇羞，好像觉得它们自身的相吻也是一种罪恶；苍蝇可以这样做，我却必须远走高飞，它们是自由人，我却是一个放逐的流徒。你还说放逐不是死吗？”3t7zq
男演员浮夸地在地上嘶吼着。奥莉维亚的眼角抽搐了两下，继续打量着不远处的赛琳娜，应该是入场的时候有两个入口的缘故，之前奥莉维亚没有看见她，否则借着年龄的便利，她一定会凑过去的。3t7z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