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尼没能像吴亮一样睡着，它在自己制造出的黑暗中追忆着那些浸透了爱与快乐的日子，让心灵也渐渐平静下来。41kD4
记忆……对我这种老东西来说，记忆真是最重要的东西之一。41kD4
雾尼展开翅膀飞向卧室窗台，因使用了反重力而悄然无声，比起飞行更像是缓慢的滑翔。它在窗台上蹦蹦跳跳，用鸟喙扯开窗帘确保吴亮和自己之间没有视线遮挡，随后向着星空抬起右脚，铁环上铭刻的异星文字充盈光华，继而向着斜上方照射而出，悬浮于此，即便雾尼放下右脚也没有晃动或消失。41kD4
那标识并未投影至苍穹，雾尼可不想引人瞩目，它甚至不曾超过窗玻璃，依旧停留在室内。41kD4
渡鸦耐心地等待着，并快速消耗掉日常生活中为数不多的“耐心”，开始用喙去啄那个悬浮在空中的发光标志——没办法，“光”对鸦科动物实在是很有吸引力。41kD4
这标志在发出后便无法移动，也几乎无法被破坏，然而投射前可以自如选择位置与大小，就雾尼个鸦的感觉来说有点像是激光笔，它在城市里曾经捡过这玩意，凭借出色的智力迅速明白要如何使用，直到那支激光笔耗尽电量前，都是它用来诱杀野猫的好帮手。41kD4
只不过雾尼还没叨几口，一束星光便坠入室内，在雾尼面前化作有着熔融双眼的铁鳞之蛇。铁蛇仰起上身正欲开口，一只漆黑利爪就自上而下猛然坠落，将它狠狠踩在脚下。41kD4
“哇，你干啥？啄自己签名这种蠢事被我发现所以想杀人灭口吗？”41kD4
雾尼没有理会铸铁师的俏皮话，更何况它完全不觉得那是什么蠢事。渡鸦弯腰把鸟喙凑近铁蛇蛇头，因没找到它的耳朵在其眼珠旁边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道：41kD4
“你什么意思？你傻逼吗？大晚上的他妈一束光线笔直坠落到这儿，跟他妈激光笔打点似的，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不对劲儿吗？之前还是你自己提醒我别露馅呢！铸铁师你他妈个二五仔！”41kD4
“什么？当然没有！拜托，我在你眼里就是个这么蠢的东西吗？这束光只有在你看来是这样，因为你也是光之生命体，能分辨出蕴含着生命与信息的光，在别的生命看来这与其它任何星光都没有分毫差别，我做事这么周全，真可能不考虑到这点？”41kD4
“当然！这些东西在我给你的《三分钟，你也能变成光》里都有记载，怎么会犯这种常识性问题？等等……”41kD4
“啊，这个，那啥，我这不是忙着考察张和平这人，没工夫看吗？你没当过爹你不懂，跟崽子有关的事情当然都得好好把关才行。”41kD41
雾尼立刻为自己寻找借口，顾左右而言他，可惜铸铁师一眼就知道它在撒谎。看似被牢牢踩住的铁蛇瞬间游走而上，张大嘴巴露出满口如钩獠牙，恶狠狠地咬向雾尼咽喉。41kD4
“少放屁！瞅瞅你那德性！你就是偷懒没看！三分钟都抽不出来吗你这鸟中哈士奇？！”41kD41
“我靠没看就没看你怎么还咬鸦！我现在开始看还不行吗？！”41kD4
铁蛇与渡鸦顿时在窗台上厮打起来，开战瞬间便有橙红光芒自铁蛇眼中飞出，在半空分散为如瀑流下的繁杂辉光，将光之动物们分隔到独立空间中，以免打斗惊扰孩子的睡眠。41kD41
由于贝塔领域那能被外部观测的特性，这场战斗活似窗台上播放的无声默剧，可惜唯一一位观众此时睡得正香。渡鸦试图展翅起飞，铁蛇则紧紧缠绕住渡鸦的翅膀，它们一个咬着对方的脖颈将对方五花大绑，一个抓着对方的身体朝对方连踢带啄，如针尖麦芒般各不相让。41kD4
这场势均力敌的战斗持续了十几分钟，贝塔领域才如盛夏坚冰般自上而下消解。雾尼羽毛杂乱，脖子上缺了两排如针毛发，四脚朝天地躺在窗台上，铁蛇被打了个结，身上有数处鳞片崩飞，露出其下凝固光芒般晃眼的身躯。41kD4
雾尼一个鲤鱼打挺，稳稳当当地站到阳台上。打架对它来说也是种游戏，这渡鸦骨子里就刻着好勇斗狠，这是它与生俱来的天性，尽管很多时候这会和捕捉猎物、犯贱撩闲、同伴打闹的快乐混杂在一起，但现在的雾尼已经聪明到能够区分个中不同。41kD4
它顾不得梳理自己那满身杂毛，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铸铁师，铸铁师则警觉地将那些无鳞伤口遮掩起来，同时催促新的铁鳞快速生长，以免这老鸦按捺不住，上来再给自己几口。41kD4
就算他也觉得战斗是世上最有趣的事情，能和雾尼打上一整天，他却也不想让战斗耽误正事，雾尼主动用光之签名呼唤他来就证明这是正事，更何况心里有事情压着，快乐也会打几分折扣不是？他从小就是写完作业才能放心去玩的类型，一开始就打定主意不写的除外。41kD41
渡鸦的神情和鸟类同胞相比算是相当丰富的了，雾尼的表情很有些肃穆，让铸铁师也端正态度，仔细聆听它接下来那个直指核心的问题。41kD4
“铸铁师，我问你——为什么地球会吸引怪兽？如果这颗星球真像人类研究的那样存在了几十亿年，那为什么独独是从人类的公元两千年开始才有怪兽出现？你是历战的怪兽专家，请指导我！”41kD41
许是雾尼口中首次出现的“请”这个字让铸铁师心满意足，也可能是这个触及灾难本质的问题令光之巨人觉得孺子可教，铁蛇张开嘴，仿佛露出赞许的微笑，字正腔圆地说出那个答案：41kD4
“我不知道。”41kD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