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雾尼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啃干净怪兽的全部血肉，它忘我地吃了整整一个小时，然后被铸铁师强行打断。lq5gu
“行了行了，再不回家你家孩子就该冲出来找鸟了，这都催我五次了，赶紧回家，今晚等他睡着了你给我打签名，我去找你可以吧？”lq5gu
体积增长明显的暴龙依依不舍地甩甩头，甩掉身上的蓝血与污物。lq5gu
“老子分个分身出去跟玩一样，这坨肉留这我又没用，骗你干嘛？快快快，自己回家，别麻烦我送你。”lq5gu
铁蛇不耐烦地摆摆尾巴，领域外的铸铁师则将左手五指与右手指尖相对，继而掌缘紧贴着双手打开，将无色屏障像对折起来的纸一样展开，双手掌心向上。lq5gu
这足够雾尼从领域中离开，于是带着氤氲光雾的白鸦自屏障中冲天而起，它并未驻足，而是收拢雾气，由白转黑，最终只在胸口留着线条锐利的白色V字。lq5gu
那破锣嗓子和黑鸟共同在天际远去，让年轻人不由得翻了个白眼。lq5gu
虽说如此，铸铁师倒也没把此事放在心上。雾尼本身就不是多有礼貌的鸟，以往和人类的交流方式以小偷小摸巧取豪夺为主，脑子里完全没有“社交距离”这种概念，更何况在雾尼看来它和铸铁师属于同一集群的同一权力层次，这种程度的伙伴无需繁文缛节。lq5gu
和铸铁师留学的那光之星云类似，雾尼曾创造的渡鸦群体也相当接近“家庭”，只是它们不会把父母兄弟等称呼作为荣誉上的联系。虽说如此，雾尼在那群体中的地位也的确类似“父亲”，这和那群体中的确有不少他的孩子有关。lq5gu
所以这群渡鸦简直是个渡鸦黑手党……等等，这么类比的话，光之星云也……嗯，我作为老师的弟子，排资论辈起来比猫猫和零大少低，但因为是很能干活的双花红棍，所以还是比虎子憨憨他们要高很多，也算是个超级大侄儿……不对，我们又不真是黑手党！lq5gu5
铸铁师摇摇头，把雾尼记忆带来的不良影响驱逐出脑海，自己也忍俊不禁。lq5gu
他当年也不能算是真正的“动物”，毕竟他的生存环境仍是人类社会，未曾像雾尼这样真正在野外度过一生。lq5gu
在野外度过一生的渡鸦此时已经回到了家里，它从预留的窗口钻进人类建筑，恰巧落在厨房水池上。雾尼单脚拧开水龙头张嘴喝了个爽，顺便矮身钻到龙头下面冲冲身子，一顿摇晃抖毛，拍拍翅膀，抬头看向餐桌旁等他回家的二人。lq5gu
由于雾尼曾在张和平面前暴露过自己的真实语言水平，所以这鸟干脆直接破罐子破摔，没有外人时完全不做遮掩。lq5gu
张和平温和地给出回答，虽说于定心告诉他过他没必要照顾雾尼的生活，但男人还是习惯给雾尼单独准备一只碗，拨出些饭菜。lq5gu
“扯淡！你平时吃的就少，小秃猴还是个消耗高的小崽子，该吃就吃，我如果饭点没回来那就是吃过了，用不着管我。”lq5gu
渡鸦张开翅膀飞到餐桌上，它的羽毛干燥蓬松，没有半点濡湿痕迹。lq5gu
雾尼用鸟喙敲了敲碗沿，发出清脆的“叮叮”声，语气介于命令和劝诫之间。lq5gu
“不用给我准备吃食，我这辈子都是自己打猎过来的，更何况这还是城市里，你们人类吃东西浪费成这个鸟样，有多少还能吃的部分就那么直接扔了！再不济我还能狩猎流浪猫，这段时间我看见好些只了，爪子确实有点痒痒来着。”lq5gu
“有我在，你没必要去外面找吃的，食堂打个馒头打份菜没多少钱……不过狩猎野猫对你来说竟然这么简单吗？”lq5gu
张和平向来不会做饭，他家庭圆满时不负责下厨，分崩离析后更没心情做饭，“三餐”在他的生活中都经常缺席，需要吃饭时在教职工食堂解决就够了。所以直到现在他们依旧是每天从食堂打好饭菜回家，吴亮的存在反倒让他生活规律许多，短短一个月不到，张和平的气色就好了不少，从要死不活荣升为半死半活。lq5gu
这倒不是说男人甚至不愿意为吴亮做饭，只是他完全不认为自己的手艺能超越食堂大厨，他的老朋友是个很热爱生活，很有生活情趣的人，坚持认为食堂必须给全校师生提供美好体验，让孩子们长大后至少还能怀念“校园的味道”，毕竟不是每个人的妈妈都很会做饭……lq5gu
综上所述，便宜好吃营养均衡的食堂广受好评，张和平觉得自己不该班门弄斧。lq5gu
“呃，也不算非常简单吧。我不知道你遇没遇见过，猫这玩意可是相当能蹦跶，而且爪子和尖牙都比我的好用，杀起来还有点麻烦，你主要得用爪子抓牢它的腰部，然后用喙啄破它的脖子，但这不能保证毫发无损，毕竟它们身子骨真的很软，不像狗那么僵硬，我之前就——”lq5gu
雾尼本想展示自己身上的疤痕作为佐证，但它低头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所有旧伤疤都在重生之时被光消弭，自己现在完美得简直像是在巢里赖到成年的啃老鸦，半点瑕疵都没有，这让它不禁有些羞赧，连忙跳过这个话题。lq5gu
“总之，想杀猫就得谨慎点，很容易受伤或是被反杀，我不建议其它任何渡鸦尝试，你们人类体格这么大倒是不用太在意。想杀狗就得养精蓄锐，确定自己体力充沛，那东西是真的很硬朗，而且体型也至关重要，相同大小的狗比猫好杀，但有些狗个头实在是大的过分，我不会考虑捕猎它们。”lq5gu
孩子突然开口，他从雾尼归来开始就眼睛都不眨地盯着它看，直到现在确认它连根羽毛都没掉，却还是放不下心。lq5gu
吴亮非常认真地问道：“今天捕猎的时候有受伤吗？猎物难杀吗？”lq5gu
从一个六岁孩童口中如此自然流畅地出现“杀”这个字让张和平心中泛起些微古怪情绪，其中定然混杂着不适，但他也清楚这是雾尼给吴亮造成的影响，那就是他们的生活，所以男人没说什么。lq5gu
雾尼低头打量自己片刻，这没有任何伤疤的身躯方才令它觉得丢人现眼，可现在知道它能让小秃猴放下心来，它在雾尼眼里就又变得闪闪发光了。lq5gu
“我当然没受伤！要说难不难杀，对我来说很难，我自己肯定杀不掉，但这不是有帮手吗？靠山够大，我敲敲边鼓就行了，整体来说挺简单的，轻松愉快吃爽爽！”lq5gu
吴亮明显松了口气，那因紧绷而显得过分严肃的小脸也终于软化下来。他喜滋滋地抓起筷子，最后确认一遍雾尼毫发无损，将目光转向张和平。lq5gu
吴亮今天放学后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和小伙伴们一起出去玩了。张和平当然知晓此事，他非但不制止，还非常鼓励吴亮多和同学朋友打交道。小学生就是要多玩、多疯、多撒欢才行，但是不许对父母以外的其他人造成困扰，这六年时间里根本没有需要孩子拼命学习的东西，他对自己的女儿是这个态度，对吴亮亦然。lq5gu
尤其是他非常担心吴亮的心理健康，这孩子的确非常懂事，但这个年纪的孩子本就不该这么懂事，礼貌也意味着距离，张和平希望吴亮能敞开心扉，或者不敞开也没关系，只要别太勉强自己，能快快乐乐地长大就好。lq5gu
他相信吴亮的父母在天有灵，一定也希望孩子这样，他知道这点，因为他同样是个父亲。lq5gu
吴亮年纪太小，张和平吃得不多，雾尼虽然对什么都很好奇都想尝尝，但它毕竟只是只渡鸦，桌上二人一鸦加起来打两份饭也就够了。lq5gu
雾尼虽然说自己在外面吃过了，不过此时依旧在碗里啄啄叨叨，这个它专属的碗并不算大，呈现出一种明亮的粉色，上面画着简单的花朵与太阳，这些简单图案按固定距离连成两排。lq5gu
更那显然是为幼儿准备，可渡鸦没什么意见，粉色非常显眼，它一眼就能看到，这个大小也很足够，而且和小秃猴的碗是成对的，区别只在与吴亮的碗是浅蓝色，成对的便宜。lq5gu
它毕竟不需要人类的食物，尝个味道就行，没必要给张和平增加额外的经济负担。想养活崽子可不是什么容易事，雾尼对此深有感触。lq5gu
每年下蛋之后灰爪就得看顾鸟巢和崽子，没法出去狩猎。虽说雾尼自认是个狩猎天才，可再有趣儿的事做多了也会感到劳累，它最惨的一次甚至得先填饱八张嘴然后才能轮到自己，还得负责从猎物身上撕下肉来喂给鸟喙没劲的崽子，偏偏灰爪看到之后还要求同等待遇，可把它累坏了！lq5gu1
不过唯独眼珠是不会让出去的，它总会先啄下一只眼珠吃掉，再把另一只喂给灰爪，灰爪在它心里的地位可比崽子高多了。lq5gu1
尽管张和平因它的体格而想要准备更大的碗，可那实在没有必要，雾尼拒绝多次后男人也不再提起。事实上它甚至想把现在碗里这点东西丢回去，可惜张和平从卫生角度考虑是不会允许的，虽然它比过去干净无数倍，甚至比这俩没毛猴子还要干净。lq5gu
现在想想，雾尼觉得幸好自己以前给小秃猴弄来的食物基本都带着包装，否则吴亮还真可能因为卫生问题得病，人类虽然体积庞大，但意外得非常脆弱。lq5gu
张和平没有刻意给家里设立类似“食不言寝不语”这种规矩，在他的记忆里，无论是自己的孩提时代还是他那曾经圆满的家庭都没有这种规矩，席间谈话实在是再正常不过，有些话在饭桌上还更容易说出来，只是记得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再说话，还有吃饭不许吧唧嘴。lq5gu
吴亮在福利院里倒是学过些规矩，客观来说，福利院的老师们的确较为严厉，因为他们既清楚放纵孩童会收获何种恶果（他们早先已经品尝过了），又不打算让孩子们一辈子都待在福利院中，他们希望这些孩子能重新拥有一个家庭，而守规矩的孩子总是会更容易被接纳。lq5gu
雾尼在吃东西时是没法开口说话的，张和平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自己就是吴亮的班主任，吴亮的校园生活在他眼中没有秘密。所以结果就是，餐桌上除去碗筷碰撞与鸟喙闭合的咔哒咔哒声外没有其它任何声音。lq5gu
他这段时间和吴亮与雾尼相处得很好，既然他们都是易于交往的性格，那么这件事就是必然的，二人间的气氛也不再那么僵硬，毕竟大人和孩子都在有意接近对方，雾尼对此虽有不满却也没太过挑剔，只是在心里觉得哪怕是渡鸦结成伴侣都没这么磨叽，人类真是有够麻烦。lq5gu
收养雏鸟就更是干脆利落了，在它和灰爪崽子不多的年份里，如果偶然遇到什么爹妈不幸毙命猫口蛇口的渡鸦崽子它都会带回巢去，像对待自己的崽子一样对待它们。灰爪对此没什么意见，反正她只是守巢，一只崽子和一群崽子也没什么区别，吵得她烦了还能打打崽子玩（力道很克制），负责狩猎的是白胸，它总不会让它们挨饿。lq5gu
由于餐桌上的活物进食效率都很高，所以晚餐没花太久时间就结束了。他们一起收拾好碗筷，就连雾尼都抓着自己的猛男饭碗送到厨房，随后张和平开始洗碗，吴亮则带着雾尼回到卧室，两眼放光地对它小声说道：lq5g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