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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朕已经决定了,你来当王太孙!” 6

  差不多十几分钟之后,腓特烈便为怀抱着赵昊的维多利亚拉开了马车的车门,而他自己则直接跃上车夫的席位,向着夏洛腾堡宫策马而去。3tbbg

  马车之内,维多利亚怀中的赵昊望着车窗外的风雪,心中也在思量。3tbbg

  事情已经是明摆着的,今天对于赵昊来说是他“政治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一天,如果一切顺利,那么也许到明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他就会成为普鲁士王国合法的第二顺位继承人;而如果有人从中作梗,那么赵昊未来的路恐怕会横生许多枝节。3tbbg

  有那么一瞬间,赵昊觉得这一切都有些魔幻。作为一个人格完整而且有自信的人,赵昊从来不认为自己的价值和位置需要由别人定义,他自己便可以作为一个自洽的存在。3tbbg

  可是政治是完全不同的东西,一个人的政治地位,恰恰是需要别人去定义、去认同,否则便不能成立,而这定义和认同的标准,则源自于复杂的历史和社会现实之中,却从来都不掌握在这个人手里,他只能被动的去接受——3tbbg

  ——所以一个人的命运啊,当然要靠自我奋斗,但是也要考虑到历史的进程……3tbbg5

  那么对于赵昊来说,政治这趟浑水,他是想进也得进,不想进也得进,因为于他而言,这是“历史的进程”;而究竟能否在这趟浑水里混得风生水起,却不仅仅是靠他“自我奋斗”就能决定的。3tbbg

  最起码的,此番能不能顺利的晋升为王太孙,赵昊自己就说了不算的。3tbbg

  然而从魂穿到“威威一笑”身上开始,赵昊实际上就已经没有退路了……3tbbg1

  想到这里,赵昊顿时感觉心乱如麻,再望望车窗之外,那雪也似乎下得更紧了。3tbbg

  夏洛腾堡宫同太子宫之间的距离不算很远,眼下虽是大风雪,可路上的行人车辆也几乎绝迹,所以作为艺高人胆大的老骑兵腓特烈的车速飚得很快,未过多时,一行人等便来在夏洛腾堡宫内。3tbbg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有两年,这夏洛腾堡宫赵昊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可是刚一走到宫门之内,赵昊便感觉这里的气氛乃是前所未有的紧张,且不说别的,光是那大厅中挤满的一众达官显贵们,就能让这里的紧张感提高一个数量级。3tbbg

  而就在腓特烈护着维多利亚和赵昊进入到夏洛腾堡宫中的那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就聚焦到了这一家子人身上,只不过有些人的注意力放在了腓特烈身上,而另一些人的目光,则死盯着赵昊。3tbbg

  人的目光是有能量的,这能量即可以给人信心,增进人的勇气,也能给人压力,教人心中彷徨,眼下赵昊就正感受到了这些人目光中的能量,只是遗憾的是,这些能量,绝大部分都不那么友善。3tbbg

  如果赵昊只是一个不到两岁的小孩子,那么在这样的目光下难免会惶恐不安,可是在前世见过不少大阵仗的赵昊面前,这样的注视并不能动摇他分毫,只见他毫无畏惧的扫视过去,一个一个的确认那些并不友善的目光的源头,果然毫不意外的发现那些人里十个有八个都姓霍亨索伦。3tbbg

  “呵,这就是帝王之家!”赵昊在心中带着三分蔑视的暗道:3tbbg

  “不过若是你们真想把我当小孩子拿捏,那可就打错了算盘了!”3tbbg

  一进夏洛腾堡宫就遇上这么一出,赵昊已经笃定今天这事儿大约会起些波澜。腓特烈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呢?虽然在表面上他依旧维持着一名容克贵族的姿容仪态,但是暗地里却把自己的妻子和儿子护得更紧,那脚上的步伐也不知不觉略略加快了一些。3tbbg

  就这样,片刻之后他们一家便来在了一间有着华丽大门的房间之前。3tbbg

  这个房间赵昊认得,它正对着国王的卧室,本来是作为国王的大起居室和办公室使用的,但是自从国王不能理政之后,这个地方实际上几乎已经被闲置了,至少在之前赵昊来的时候,这里还是被闲置的样子。3tbbg

  但是今天,情况却不同了。待到两个侍从模样的人物将大门分左右打开,赵昊一眼就望见了这原本相当宽敞的屋子里已经挤满了人,其中不乏须发皆白的老者,照这个阵仗看,这一屋子人的寿命加在一起,只怕是比德意志的历史还要长……3tbbg

  毫不意外的,当大门打开的那一刻,屋内所有人的眼睛都望向了他们。3tbbg

  似这般的逼视,赵昊刚刚就经历过了一回。话说这人本身是有气场的,越是位高权重之人,便越是有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势,而眼下能够跻身于这个屋子里的人物,自然是整个普鲁士最为位高权重的一群,所以那逼视自然也就更有威力,即便是见过了大阵仗的赵昊,也不免一个愣神。3tbbg

  众目睽睽之下,一行人等进得屋内。直到此时,赵昊才得暇一一打量,然后果不其然第一眼便望见了自己的便宜爷爷威廉摄政王,而站在他身旁的那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家伙,不是卡尔·安东·冯·霍亨索伦又是谁?3tbbg

  只是这一望,赵昊便瞧出了端倪。3tbbg

  在很多人的印象里,普鲁士人的形象是古板而理性的,情绪化的冲动之举似乎距离他们很遥远。但是来到这个时空小两年的时间里,赵昊越发发现这不过是人们的刻板印象,甚至可以说是不切实际的浪漫幻想罢了,以他的观察和了解,对于这个时代绝大多数的普鲁士人来说,甚至有些夸张的冲动之举才是常态,而理性不过是冲动之余的几许点缀罢了——3tbbg3

  ——想想看吧!这个时代的普鲁士可是决斗成风的,先不提俾斯麦那数以十计的“战果”,就连卡尔·马克思这样的人物都上过决斗场跟人拼刀子,这样国家的国民,怎么看也多少带点神经质的疯狂吧!3tbbg2

  就说自己面前这两位眼下普鲁士最为位高权重的人物吧,现在这两位都是脸红脖子粗的样子,看来就在自己进门之前,他们应该还在进行着激烈的辩论乃至争吵,而从威廉摄政王那按在佩刀刀鞘上青筋暴突的手来看,赵昊丝毫不怀疑,至少在现在,这位“霰弹亲王”的内心深处是无比渴望用自己的佩刀把眼前的这位普鲁士首相一切两半的……3tbbg

  “父亲,我们到了!”腓特烈显然也嗅到了这起居室中十足的火药味,大致也猜到了那争吵的缘由,他上前呼唤自己的父亲,不仅仅是提醒他自己有了新的援军,也是提醒他这房间之内已经有了女士和孩子——3tbbg

  ——他太知道自己这位老父亲的脾气秉性了!3tbbg

  “很好,”威廉摄政王有些醒悟,虽然那通红的脸色来不及变换,语气却和缓了许多,他望向维多利亚道:3tbbg

  “很抱歉在这样的天气里叫你们过来,但是国王可能……”3tbbg

  “您这样说实在是太见外了,”维多利亚知道在这种场合,就算她有多么不喜欢自己的这位公公,也必须站在他这一边:3tbbg

  “我是霍亨索伦家的妻子,这是我应该做的!”3tbbg

  像是要强调自己的身份一般,维多利亚在“霍亨索伦”这个字眼上加重了读音。3tbbg

  威廉摄政王不自查的微微颔首,大概在这一刻,他更加明白了眼前这位大英帝国女王的长公主到底和自己也还是一家人,他赞许而不乏感激的望望维多利亚,又望望自己的儿子,终于有了些稳操胜券的感觉。3tbbg1

  “恕我失陪,”威廉摄政王转身望向卡尔·安东·冯·霍亨索伦,又转向屋内的其他人道:3tbbg

  “我想我的哥哥会希望他的家人陪他一起度过他最后的时光!”3tbbg

  赵昊注意到在讲这话的时候,首相阁下飞快的扫一眼室内的其它人等,像是在盘算力量对比一般,显然他也不能确定这屋子里支持自己的人物能不能占到优势,实话讲,若是他这般轻松的就能占到上峰,那赵昊的便宜爷爷威廉这些年的摄政王怕是就白干了!3tbbg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首相阁下就不会出招,就在威廉摄政王准备带着自己的儿子一家人去往国王的卧室的时候,这位霍亨索伦也开口了:3tbbg

  “或许国王也会希望他的首相和其他几位重要阁臣在场,”卡尔·安东·冯·霍亨索伦捻了捻他的胡子道:3tbbg

  “严格来说,我们也是他的家人!”3tbbg

  这话一出,威廉摄政王的脚步明显一滞。3tbbg

  这卡尔·安东·冯·霍亨索伦究竟在打什么算盘,威廉摄政王的心里是清楚得紧,就像他自己在打什么算盘这位首相大人也一清二楚一样:3tbbg

  腓特烈·威廉四世将在几个小时之内死去,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甚至下一秒这位国王就会一命呜呼也是很有可能的,但是只要他还有一秒钟的呼吸,那么威廉就还只是摄政王,他权力依旧还是受到限制的,这也就意味着首相还有更多的可以施加影响、叫摄政王权衡利弊的操作空间。3tbbg

  可是一旦腓特烈·威廉四世咽了气,那么就算没有经过正经的加冕仪式,按照普鲁士的继承法,威廉也会自动的从摄政王晋级为国王,而在现有的普鲁士宪法和法律框架下,国王的任何决定都是有法律效力的,到时候只要威廉国王一句话,事情就再没有挽回的余地了!3tbbg

  所以这位首相大人当然不可能让这位摄政王殿下一家单独陪伴国王渡过临终时刻。3tbbg

  但是威廉摄政王却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拒绝首相的提议,这一滞之后,他终于还是说道:3tbbg

  “首相的要求很合理,那么请吧!”3tbbg

  只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威廉摄政王连头都没有回。3tbbg

  房间的大门再度拉开,一众人等迈步而出来在走廊,还未来得及进入到国王的卧室之内,卡尔·安东·冯·霍亨索伦便抢先一步来在威廉摄政王近旁道:3tbbg

  “摄政王殿下!关于现在立王太孙一事,还请您三思而后行!”3tbbg

  “首相阁下!”威廉摄政王停下脚步,转身望向卡尔·安东·冯·霍亨索伦,控制着自己的语气语调道:3tbbg

  “我再次提醒您,这是我的家事!”3tbbg

  “这是霍亨索伦家族的家事!”普鲁士首相显然寸步不让,他起手向身后的阁臣们一扬道:3tbbg

  “同时也是国家的事情!”3tbbg

  对于这一出,赵昊的心理是早有准备的。诚然,普鲁士拥有自己的宪法,拥有自己的议会,而且这个议会确实握有一定的权力,但是普鲁士的宪法却绝不是一个君主立宪国家的宪法,因为按照这个宪法,君主不仅有权治理国家,甚至没有什么实质上的限制,所以本质上普鲁士依旧是一个专制的国家。3tbbg1

  当然,即使是专制的君主也不可能独自治理国家,他必须依赖由他自己任命的首相和内阁,而这个内阁中也充斥着各式各样的霍亨索伦,所以霍亨索伦的家事和普鲁士的国事,在这里就高度重合了。3tbbg

  毫无疑问,对于在场的这些霍亨索伦中的相当比例来说,不立王太孙对他们的收益是更大的,而收益最大的便是首相本人,这就足以让反对一派的力量变得相当可观。3tbbg1

  这就有些复杂了……3tbbg

  而威廉摄政王叫腓特烈把维多利亚和赵昊都接过来,显然是有自己的计划。闻听此言,威廉摄政王点头道:3tbbg

  “这并不矛盾!但是我想提醒您的是,这件事的最终决定权在我!您是在质疑我的判断力么?”3tbbg

  无论如何,卡尔·安东·冯·霍亨索伦当然不敢硬接这句话,他只能采取迂回的策略,只听他飞快道:3tbbg

  “我当然无意质疑您的判断力……”3tbbg

  威廉摄政王等的就是这句话,还不等卡尔·安东·冯·霍亨索伦说完,他便立刻道:3tbbg

  “那么这件事情就有趣了——或者您认为孩子的健康状况有什么不可逆转的么?”3tbbg

  这最是诛心之语。没错,赵昊现在患有语言障碍这是不争的事实,可是相应的治疗也一直在继续,效果如何、究竟能否治愈且先放在一边,谁又敢说这个病情一定会延续终生呢?就算他们在心里是这样认为,或者说是这样希望,在孩子的母亲面前把这样的想法当面表达出来也是天大的失礼了,更何况孩子的母亲是大英帝国的长公主,一个他们这些人轻易得罪不起的人物!3tbbg

  果不其然,普鲁士首相一时语噻,局面就僵持在了这里。恰在此时,国王卧室的大门被急吼吼的推开,一个医生模样的人物一步跨出,他不无惊愕的望着走廊里的这些人,结结巴巴道:3tbbg

  “国王……国王……驾崩了……”3tbbg

  “什么?!”3tbbg

  所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惊呼一声,而威廉则早先一步迈入国王的卧室,一众人等紧随其后。3tbbg

  腓特烈·威廉四世的遗体就躺在卧榻之上,好似睡着了一样,威廉有些难过的来在他的遗体之旁,很是真情流露的演出了一幕苦情戏,待到这个戏份告一段落之后,新晋的威廉国王擦干了脸上的泪痕,起身面向众人道:3tbbg

  “我的哥哥离我们而去了,愿他安息!”3tbbg

  “请国王陛下节哀!”不知道是谁抓紧这个时机开口道。3tbbg

  “请国王陛下节哀!”卧室内的群臣一边鞠躬行礼,一边同声附和道,可是这其中究竟是什么样的味道,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3tbbg

  “国不可一日无君,更不可一日无储君!”威廉国王望着众人:3tbbg

  “即日起,腓特烈便是王太子!”3tbbg

  这是毫不出人意料的,众人只有恭敬而谨慎的表示祝贺。3tbbg

  祝贺的话音未落,威廉的目光落在了赵昊的身上,而赵昊也盯紧了刚刚成为国王的爷爷的双眼。3tbbg

  在这样的对视中,威廉国王继续道:3tbbg

  “即日起——”3tbbg

  恰在此时,卡尔·安东·冯·霍亨索伦则准备进行他最后的挣扎:3tbbg

  “三思啊!国王陛下!”3tbbg

  在这一瞬间,赵昊清楚的看到威廉国王的目光中闪过了那一丝丝的迟疑,他知道是时候展示自己的力量了。3tbbg

  于是他甜甜的、暖暖的笑了起来——此时此刻,对于一个还不会说话的孩子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样的笑容更能展示力量呢?3tbbg4

  这笑容瞬间击中了威廉国王,将他那一丝丝的迟疑彻底扫清了出去,就连他的声音都变得有些温柔:3tbbg2

  “这当然是深思熟虑的!”3tbbg

  说着,威廉国王走上前,轻轻的抚摸着赵昊的头,温柔而不失坚定对赵昊道:3tbbg

  “朕已经决定了,你来当王太孙!”3tbbg18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