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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4.火焰已熄

  在神州,盗墓贼已经是一个源远流长的职业了,晚至战国时代,盗墓的风气就非常兴盛,在战乱时期,甚至会有地方势力支持的官方盗墓行动,用陪葬品来充作军费。在神州大地上,十墓九空绝对不是一句空话。而同样作为某种墓地的前文明遗迹,自然也没有幸免的道理。43FFa

  在神州的历史上,曾经出现过许多“神兵”,现在查来,有不少,就是盗墓贼开挖了前文明的遗迹之后,从中带出来的物品,被当时的神州人所追捧,被当成绝世神兵。43FFa

  以至于在神州大地上散落的大部分前文明遗迹,在经过几千年,不知多少轮次的霍霍后,大部分都是层层叠叠,不同历史时期的盗洞,盗墓贼的生活遗迹,和前文明的物品堆叠散落在一起,相当难以清理。而相当多有价值的信息,也在盗墓贼的暴力祸害下,被彻底掩埋。43FFa

  有些,甚至还与其上的各代建筑成为了一体。这些都是各大江湖门派,或是地方豪强,在发现之后,将其据为己有,将自己的门派建筑,或是佛塔,或是道观,都修建其上。在数百年,乃至上千年的修葺后,它们早就已经不分彼此了。43FFa

  然而,层层叠叠的修建和改装,固然能够让今日的考古人员,感觉到神州历史的厚重。但若是真的想要研究前文明所遗留下来的信息,就带来了极大的麻烦。古人不会在乎今人怎么想,他们只会凭着自己的理解,涂抹,敲击,破坏,改建,让前文明的建筑符合自己心目中“仙人”的样子。43FFa

  而那些占据了土地的徒子徒孙们,他们对考古人员的敌意,也是切实存在的阻碍。这也是为什么,神州对前文明的研究举步维艰,少数能够进入的遗迹里,大多也不堪考察。43FFa

  这一点,就与在过去拥有漫长黑暗中世纪,如今又是天命一家独大的欧洲截然不同,至于北美,其本身在前文明时,开发的时间就已经是前文明灭亡前夕,逆熵挖出来最多的,与其说是前文明的遗迹,倒不如说是,别的文明,属于他者的遗骸。神州人也只能无奈的接受现状,将其当成自己文明早熟所带来的一个必然后果了。43FFa

  在这个遗迹中(?)出现盗墓贼的迹象并不在考古队员们的意料之外,倒不如说,没有盗墓贼的痕迹,才会让他们感到惊讶。神州的先民们,固然技术力低下,可也总是有着让人感叹的聪明才智。43FFa

  不过,在道路正中央立一块石碑,是为了什么啊?43FFa

  考古队员们分散开来,小心的靠近了这由水泥路面的一部分雕刻而成的石碑。这块石碑的大小并不大,只有一米多高,就像是机关门口的石墩子。若是放在路边,那是一点也无法引起他人的注意,然而,它就偏偏这么突兀的立在道路的中央。43FFa

  这座堡垒里诡异的环境,还有前文明优异的材料科学,让这座石碑看起来崭新的像是刚刚完成雕刻,但这同时也意味着,仅靠磨损和风化程度,将几乎不可能被拿来判断石碑的年代。43FFa

  “欸,这上面还有字。这写的是什么啊?”43FFa

  一名考古队员的发现,瞬间让在场所有人都重新聚拢了起来。43FFa

  数个脑袋聚拢在一起,让碑前的光线变得很暗,但万幸的是,上方的刻痕依旧相当清晰,连笔锋都仿佛能够感受到。那是一段清新飘逸的字迹,总共写了两段,一段是前文明的文字,一段是甲骨文。43FFa

  这下可愁坏了考古队员们,不要说前文明的文字了,就是甲骨文,神州人到现在辨认出来的字符也只有极少的部分。至于能够将这些晦涩的学术知识,不依靠工具书,就能全部记下来的人,在这里也根本没有。43FFa

  前人的记叙就在眼前,但后人却读不懂它的意思,若是对西方人来说,不过尔尔,反正他们在历史上丢掉的东西也够多了,也不差多这一件。然而对自认为文明绵延数千年,从未断绝的神州人来说,就不由地生出一种羞愧之情,仿佛自己已经失去了那深入黄土地中的根须似的。43FFa

  “前危,勿进,速归。”43FFa

  在一群人像是孙猴子一般开始抓耳挠腮的时候,符华冷不丁的冒出了一句话,引来了无数诧异的目光。43FFa

  “符,符教授,你,你在说什么?”43FFa

  “啊?我在说这碑文上写的东西啊。”符华不解其意,困惑地抬起头,对上了众人惊为天人的目光。43FFa

  “不,这,这上面前文明的文字,还有下面的甲骨文,您都能看懂?”不自觉的加上敬称,考古队员们用着看偶像的眼神紧盯着符华。43FFa

  “嗯。”早先准备的身份此刻派上了用场,符华完全不担心是不是有人能瞎猫碰上死耗子,猜中自己的真实身份。她笃定的点了点头,在确认了一眼,确认这个由自己参与创作的文字,还有自己的母语,它们所表达的含义,都同时映到了自己的脑海中,“这上下两段文字,表达的是完全一样的意思。”43FFa

  “不过很明显,下面那个才是对方的母语。”43FFa

  在心中额外补充了一句,符华小心避免着自己说出过于骇人的事实。对符华这个把前文明语当母语使用者的人来说,上面的前文明语的组织方式,充满了正确的错误。虽然从语法结构来看,并没有什么失误,可前文明人并不真的这么说话。通读下来,她只觉得怪怪的。而下方的甲骨文则完全没有这种生涩感,虽说本来这语句就相当凝练,没有几个字就是了。43FFa

  “这是一个警告?这不是盗墓贼留下的?商人为什么要留下这个给我们。前面到底有什么?”43FFa3

  或许是符华笃定的语气给了所有人以信心,没有人去怀疑符华的解读是否正确,只是重新开始了思索。会留下警告的,显然已经不是盗墓贼了,对盗墓贼来说,这就是多此一举的行为。他们只会把他们眼中值钱的东西全部撬走。那在数千年前,是谁,进入了这里,又是为什么,要在这里留下了警告。43FFa

  跨越数千年的时光,在场的众人仿佛和先祖的灵魂再次有了触碰。可这种感觉又是那么的飘渺,以至于他们无法体会到先祖的真意。43FFa

  “不,这不是商人留下的。”43FFa

  又一次出口否认了推断,但这次,符华没有进行解释。她眉头紧锁,盯着这一方小小的石碑。43FFa

  其实她的内心已经有了判断,而这判断,远比她说出来的,要详细的多。她真正想说的是,恐怕,她认识在这里立下石碑的人,而那个人的前文明语,只怕,还是自己教会她的。43FFa

  向前伸出手,符华不顾考古条例,没有戴手套,也没有任何阻隔,就直接用手抚摸上那穿越了时光的刻痕,感受着文字的每一寸笔锋。她记得这笔迹,记得这书体。那个时候,神州人还没有发明毛笔,所有的文字都只能雕刻,或是在石板上,或是在竹简上。闭上眼,符华甚至能够幻想出,那个人,是如何挥舞着剑,潇洒而又流畅的切割出石碑,又一气呵成,剑走龙蛇,将文字书写其上。43FFa

  啊不,以她的风格来说,只怕是思忖良久,才不情不愿的,写下了这尽可能“白话”的字句。毕竟,她最喜欢的,就是捉弄那些玄之又玄的话语了。43FFa

  是吧,李耳。43FFa

  符华还记得这位如今的“先哲”。当年她是如何拜在自己门下,请求自己的指点,又是如何在学成之后,“一骑青牛出函谷”。而在临别之前,自己赠予她的礼物,便是轩辕剑。说起来,在她的手中,轩辕剑的变形态,是和程立雪一模一样的“若水”。不,应该说,若水这个形态的名字,便是由她所起。43FFa

  符华的心中满是追思,只是手掌与那冰凉的石壁所触碰,就好像同时触摸到了两千多年前的那位一袭青衣的女子。43FFa

  PS:这里采用李耳是宋国人的说法,也就是殷商遗民。43FFa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