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请让一让，麻烦让一让，Verzeihung！”3tbTv
几十年没有回到神州了，让依芬已经快要遗忘掉神州的特色了。在沙尼亚特家的圣玛丽亚医院，严阵以待的妇产科医生和卡斯兰娜家的骨伤科医生一样多。不论你是什么时候入院，只要你需要，都能获得一个安静的单人病房。而现在，铺面而来的，那股名为“内卷”的气息，让她一下子有些措手不及。每一个人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侵入到了依芬的贴身范围，让她总是相当轻易的就和其他人发生了肢体的触碰。3tbTv
虽然这些前来求医问药的患者们不在意，可清楚知晓自己律者身份的依芬感觉自己已经快要窒息了。3tbTv
紧张，是门诊部唯一的词汇。不光是资源的紧张，而是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都紧绷着。一个医生必须要同时面对着数十名患者的询问，不论他们到底是哪个科室的，而患者也不管他们到底有没有完成挂号缴费等流程。走廊里的每一个通道都站满了人，每一间诊室都被挤的关不上门。3tbTv
青城山医院是一家县级的医院，只比农村的卫生室要好上一些，输液厅和诊室相隔并不远，其间也只有一道白色的布帘相隔。数名婴幼儿的啼哭更是为这嘈杂的环境增添了一股烦躁，让人不自觉地想要怒吼。3tbTv
事实上，每一个人也都是这么做的。每一个人都必须大声叫喊，才能让近在咫尺的对方听见自己在说什么，可他们每个人的声音也同样让医院的环境越发吵闹。依芬感觉自己仿佛是回到了切尔诺贝利的战场上，但这其实只是这家医院，这片土地上，日复一日正在发生着的日常罢了。资源的紧缺发生在方方面面上，人们缺少医生，缺少药品。面对仅能提供的这一点，所有人都不得不拼尽全力。3tbTv
患者们焦急地等待着，希望医生能赶快看看自己的病情。护士怒吼着，一遍又一遍重复的说教，反复的被打扰工作，让她们也已经失去了耐心。医生们的诊断不近人情，面容冰冷，对于患者如何叙述自己的病情也漠不关心，好似只是在批改一张高考试卷，数十秒，就草率的下达了“判决”。3tbTv1
这对于雪狼们来说，是从未见过的景象，哪怕是对依芬和程立雪来说，业已相当陌生。依芬已经不知道捏紧了几次自己的领口，确认她没有被人掐住脖子。她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正穿梭于非洲大草原上，奔跑着的角马群中，寻找着走失的小牛犊。3tbTv
不过，得益于此时神州人眼中“外国人”还没褪去的新鲜劲，依芬成功凭借自己的脸，和白色的头发让这些争先恐后，就怕自己的机会被夺走的人们给她让开了一条路。就是那些一脸蛮横，看起来就相当不好惹的大妈，在依芬说出了一句德语之后，也摆出了一副“不跟洋人计较”的表情，走到了一旁。3tbTv
而长着一头灰发，完全是神州人模样的程立雪，自然是无法获得这样的优待，当依芬挤到门诊台旁时，再次无奈地扶了扶额头。不出所料，她在门外的时候没有听错，这个寒霜剑客，自从来到神州之后，又双叒叕和自己的家乡人吵了起来。3tbTv
依芬头疼的晃了晃脑袋。用手按住太阳穴，依芬撇过头，瞄了一眼。还好，不是患者，而是护士，至少不是最坏的情况。紧接着，依芬又苦笑一声，她竟然能生出这种想法，明明平日里特蕾西亚才是最不让人省心的一个才对。3tbTv
攥了攥手，依芬确信了空之律者核心还在自己的体内，而没有一不小心被人偷走。刚刚挤过人群时，她已经感觉到有两三只手，割开了自己的裙兜，想要掏走里面的东西。还好她早有准备，在进门前，把贴身用品都交给了帕特里克管理。毕竟，从南美支部，去过许多南美贫民窟的帕特里克，在对小偷小摸上，算是特别有经验的了。3tbTv
至于程立雪，好吧，依芬觉得她身上可能已经一个值钱的钢镚都没有了。就算是最强的A级女武神，在眼下这种环境里，也是防不住精心准备的小毛贼的。3tbTv
在浑浊的空气之下，拥挤的人潮里，每一个人都相当的不舒服，对依芬来说，更不啻于是一场酷刑。律者的本能天然就是反人类的，而眼下直接将她塞进人类罐头里，让依芬有一种恶心到想吐的错觉。她的潜意识更是干脆在怂恿着她直接在这里大开杀戒。不要问为什么，就是人太多了，看着就烦。3tbTv
当挤到程立雪身边的时候，依芬感觉自己已经出现了幻觉，她不是行走在空气里，而是行走在某些粘稠的，有如黄油一般的液体中。3tbTv
站在原地，伏着膝盖喘了好一会儿，依芬才让自己的表情没有那么扭曲，她有些不敢抬起头来，生怕让其他人看到自己此时的脸。但让依芬感到困惑的是，在她一走到程立雪身旁后，两人的争吵声似乎就停了下来。3tbTv
“不，不会吧。我，我想，我应该还没有这种功能吧，只要一现身，就能解决矛盾和纷争？”依芬一边竖起耳朵听着，一边尽快调整着自己身体中那在应激反应之下，似乎开始发烫的律者核心。3tbTv
一直等到自己能勉强维持着一个笑容之后，依芬才抬起头。而在真切的看清依芬的脸之后，那位护士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了地上。3tbTv
程立雪环抱着双臂，相当不满的皱起了眉头。本就因为符华的事情而心神不宁的她，眼下更是心烦意乱。她走进门诊台，本来是想向门口的护士咨询一下住院部怎么走，结果谁料到对方都没正眼看自己，只是斜斜的瞄了一眼，就直冲冲的抛出来一句，“不会自己看地图啊，都写在墙上了，你是没眼睛么。”3tbTv
“别挡着路，有事情去挂号，没挂号我就是想帮你也不行。”3tbTv
在天命也受过数次伤，程立雪还从来没被人这么霸道的看轻过。而且还不是什么拟似律者，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护士罢了。程立雪感觉自己从有记忆以来就没受过这种气，当即就开始了说教。然而，很显然，在天命，女武神们会听从她这个总教官的念叨，在这里，在如今的神州，你跟别人讲道理，只会引来泼妇式的争吵。3tbTv
程立雪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简简单单的就跟其他人吵了起来。不论是依芬还是符华都不曾教导过自己如此，恰恰相反，她在天命也是以大度著称的。然而，程立雪望着眼前的护士，望着眼前的神州，她发觉自己怎么都没法冷静下来。3tbTv
太虚心法讲究心外无物，但程立雪闭上眼睛便是那从贼村里伸向自己的无数双手，睁开眼睛，便是这些拥挤在医院中，已经顾不得举止粗俗的患者们。她又怎么能做到，心中无尘呢。3tbTv
眼下，这位和自己越吵越来劲，好似是要发泄工作中积攒着的压力的护士，在看到依芬的脸后，突然掐了壳。她似乎是偃旗息鼓了，但程立雪并没有任何胜利的欣喜。这里又不是沙尼亚特家，位于神州腹地的小城，可能都没有几个人听过沙尼亚特这个词汇，更不用说认识久居，或者说被软禁在天命中的依芬了。3tbTv
能让这有理无理都能搅三分的护士突然止声，显然是有别的什么，足以震惊她的原因。程立雪把手按在了粗糙不平的桌板上，身子向前探了过去，似乎是想要逼问那位护士，“喂，你说话啊。”3tbTv
这名护士坐在椅子上，晃荡着腿，招呼别的路过的护士看向此处。随着此处的骚动越来越大，几名医生都从百忙之中将头从房间中探了出来，而他们，也都是一副惊愕的表情。3tbTv
有几位护士的眼神仿佛是见了鬼，那目光让依芬相当的不舒服。依芬并不记得自己跟这天穹市，青城山有过什么瓜葛，就算是她引发的崩坏，也不可能给她带来什么仇人。而一位年轻的护士脱口而出的惊呼更是让整个吵闹的门诊厅都瞬间骚动了起来，3tbTv
“你，你不是死了么？”3tbTv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