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信号弹伴随着刺耳的声音爬上冬日的天空，接着俄制莫辛纳甘和德制98k卡宾枪的声音交替响起。两种语言的扭打和咒骂声为闻声赶来的德军巡逻小队指明了“交战”的地点，让他们很快就抵达了小山坡的顶端。3u1OO
眼前的景色一片混乱。两具头被炸开半个的德军尸体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一大片本来洁白的雪。3u1OO
一名身着苏军军服的军官正被一个灰黑色的身影死死地按在地上，右手被向后用力地别着，控制住她的德军用膝盖抵着她的后背，还冒着热气的莫辛纳甘卡宾枪和信号枪掉在了一米外的位置。另一位金发的德军则一脸严峻地举着手中步枪对准了苏军军官的头颅，三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的军装上都沾着些许血迹，似乎表明了这里刚刚发生的一场遭遇战有多么激烈。3u1OO
被崭新世界牢牢按在地上的殷红黎明对目前的状况突然产生了强烈的既视感，但她马上就继续敬业地一边挣扎一边用俄语大声咒骂，直到看到前来查看情况的德军小队才自暴自弃地放弃挣扎、颓然地把头砸进积雪中。3u1OO
崭新黎明一把抓过掉在一旁的步枪，眼神凌厉地扫向眼前戴着钢盔的德军士兵，先发制人道。3u1OO
似乎是被眼前的“友军士兵”带着稍许柏林口音的标准德语和咄咄逼人的气势镇住了，带头的德军步兵连忙答道，但手中的枪却并未放下。3u1OO
崭新黎明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再次扔开枪的同时打手势示意身后的队友把枪指回到自己的俘虏身上，随即对着对面领头的士官敬了个礼：“长官，这里是267师师炮团驻地吧？我们是78步兵师的传令兵，带来了215步兵团团长默克上校的口信，现在这块地区由他接管。”3u1OO
领头的德国士官也让自己身后跟着的士兵放低枪口，只对地上的苏军军官继续保持着警戒。3u1OO
“我们来的时候，这个斯拉夫佬刚刚把这两个可怜的小伙子放倒。这是你们的人吧？”3u1OO
崭新黎明指了指那两具惨不忍睹的德军哨兵尸体，用德语说明道：“她打了信号弹就想跑，得亏我们来得及时不然还可能追不上这家伙。中士阁下，能麻烦你的属下们别站在那看着了吗？帮我把这个俄国佬绑起来带走，肯定能问出什么东西。”3u1OO
中士愣了下，连忙转头对着跟着自己的士兵们吼道。他在德军士兵掏出绳子把殷红黎明的手绑在身后的同时看了眼倒在一旁的两具尸体，确认道：“嗯，这两位是今天来这里站岗的哨兵，他们的家人要伤心好一阵子了。”3u1OO
崭新世界微微低头，像是在悼念。数秒后她又抬起头，看向了眼前的士官开口道:“虽然知道你们可能需要收殓这两位战士的遗体，但还是希望中士阁下你能派几个人带我们和俘虏去贵部队驻地，在向贵部队长官传达完口信后我们会暂时在贵部队停留。相信你也知道，我们与贵部队及另外两个步兵团在该地区的电话线被切断了，为了保证调度信息不被窃听，需要由我们传信。”3u1OO
“了解。汉斯、瓦格纳，你们去叫人把这里的尸体收拾一下。剩下人跟我把这两位传令兵和这个……”他厌恶地瞥了眼已经被枪顶着站起身的殷红黎明:“…该死的俄国佬带回去。都给我看好！要是让她跑掉我就亲手把你们都毙了。”3u1OO
崭新世界松了口气，她捡起枪背好在背上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雪让军服显得笔挺一点，向着中士露出了一个微笑:“我会向贵部队长官如实报告阁下的功劳的。”3u1OO
望着两名马娘敬礼后转身进入临时充当营指挥部的村集会厅，小队里的一名德军士兵小声道。3u1OO
中士挑了挑眉，吹了声口哨:“不过嘛，也难怪你这样。我要是没结婚我也心动，除了婚后打不过她们也跑不过她们之外都挺好的。你看，她们长得又漂亮，说话又好听，国家还会给食物补贴，简直就是梦中情人对吧。”3u1OO
之前说话的士兵听着自己的伙计们嘻嘻哈哈地嘲笑着自己，涨红了脸道:“我只是觉得她们很厉害，直接生擒一个持枪的敌军军官，我肯定是办不到的。”3u1OO
中士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不过你别看她们没军衔，那个留短发的一听就是柏林出身，听那说话方式搞不好还是哪个大家族的后代，我听说她们的家族制度都很森严。别说咱们，营长都不知道能不能入了她们的眼，哈，还是想想就算了吧。”3u1OO2
刚刚进到德军营部，正把身上的武器交给卫兵保管的崭新世界突然打了个喷嚏。3u1OO
大概是一下没适应这里面较外面暖和太多的空气吧，她如此想到。也不知道小黎明怎么样了，希望别被拷打得太狠吧。3u1OO
留着深红色中短发的马娘对着自己的同伴招了招手，用德语小声问道:“等下就要面对他们的指挥官了，配合好我就行。”3u1OO
“排长不知道你的情况，仅靠外表就把你划进行动组里。倒也算歪打正着。”3u1OO
当初她刚进部队，尚不能完全跟上队友们的俄语对话时，就是眼前这位寡言少语、一板一眼到甚至行事有些机械的同志把其他人的话翻译成德语解释给她听的。她们的关系也因此自然而然地要比和其他人亲密些许，崭新世界也就对对方的过去了解了不少。3u1OO
田野遨游这个名字是她给自己取的，她那位原本是沙皇俄国的皇家赛马的母亲对她的称呼听上去要华丽——或者说腐朽——不少。她的父亲是个才华横溢、自幼留学德国却对她母亲卑躬屈膝有求必应的训练师，作为从小就也顺带着开始接受父亲训练的女儿也就自然而然地懂不少德语。3u1OO
在谈及自己父亲的时候，向来麻木的田野遨游也罕见地露出了复杂的情绪。崭新世界还清楚地记得她当时说的每一个字:“我父亲的一切包括生命都依赖我母亲的成就，而我母亲的一切包括生命都是那个俄罗斯人的小爸爸的财产。一个人为什么会是别人的财产？我厌恶那样的感觉。我父亲在教我如何在赛场上奔驰时小心翼翼的卑微耐心让我感到恐惧。所以我逃了出来。”3u1OO
是啊，一个人为什么会是别人的财产？为什么一个人能掌握其他人的性命？难道羔羊永远就是羔羊，狮子永远就是狮子？人理应生而自由，岂能是奴隶？3u1OO
每个人都应该有权力在碧绿的田野上自由地遨游，而不是从出生起就被决定一生的命运。3u1OO
崭新世界突然感觉有些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每次一想这些就会让她联想到自己家人和朋友们的遭遇。她连忙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嘴角绽开微笑，拧动了黄铜的门把手。3u1OO
冰凉刺骨的水劈头盖脸地泼在了被绑在椅子上的年轻少尉身上，让一路上被枪托狠狠砸了好几次而有点不清醒的殷红黎明回过神来。3u1OO
她努力地回想着当初自己和现在正穿着德军军服的崭新世界一起抓到的那个德军传令兵的样子，放任着眼泪把自己的脸弄得一塌糊涂，用崩溃的语气喃喃地说着:“我说，我说……”3u1OO
眼前审讯她的德国军官显然不是专业的审讯官，一点技巧都不懂、只是会几句蹩脚的俄语而已，在让押她来的人简单搜了身后就把她绑在了椅子上，完全没注意崭新世界假装发泄扇她耳光的时候趁机塞她手里的薄刀片。3u1OO
审讯手段也只懂殴打和折手指。但还没等他动手开折殷红黎明就开始装崩溃了——在对方看来一个看起来才十几岁的少女自然不会有钢铁般的意志，因此似乎甚至没有起疑。3u1OO
自己正处于广场旁一栋民房的地窖中。对德国人来说，这里既安全又隐蔽，不用怎么担心炮击或者俘虏逃跑。但对她来说，这里昏暗的光线却是最好的掩护。3u1OO
负责审讯的中尉神色一动，连忙对照着手里的本子磕磕巴巴地逼问道:“你的所属、来这里干什么、知道的、都说！别想说谎。”3u1OO
交代的情报以三真一假的标准给出，其实甚至完全没必要说假话。眼前这个德国佬根本跑不了，现在反而交代的情报越多越能达成拖延时间的目的。3u1OO
她以昏暗的环境和自己尾巴的晃动为自己手上的动作打着掩护。绑着手腕的麻绳在刀片不断的努力下已经到了断裂的边缘，只等最后的一根稻草落下。3u1OO
远处传来了并不明显但却在逐渐加重的阵阵枪声，殷红黎明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得益于头上那对耳朵的特殊构造，她的听力远比眼前的这个人类军官来得好。3u1OO
“我、我还有其他情报…我胸口的口袋里有一张便条，是关于机场…”3u1OO
闻言，他折返回来走到被绑在椅子上的俘虏身前，弯下腰、伸出手向着口袋的位置摸去。但一丝冰冷的凉意和紧接着到来的、正缓缓流下的温暖让他停下了自己的动作。虽然一头栗发在刚刚的动乱中变得凌乱不堪，但仍然难掩本身容颜美丽的年轻骑兵微笑着用右手搂住了他的脖子，缓缓地发力让他转过身，随即压低声音，用几乎是魅惑一般的声音在中尉耳边悄声道：3u1OO
“我要是你，我就会保持安静在这等五分钟。你腰间的东西能给我吗？啊，你可能不是很方便，没关系，我来拿就好。麻烦你继续保持把两只手都举起来的动作就好。”3u1OO
殷红黎明从对方右腰的皮套拔出一把被擦拭的锃亮的手枪，把它顶在了对方的腰后：“五分钟，只用等五分钟就好。”3u1OO
如果外面传来的声音不是枪声大作、惨叫与怒吼而是圣诞夜商店街上缥缈的乐声和欢笑，这样的话语听上去就好像是约会时的撒娇。3u1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