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制大祭仪之二十二,其祭文循旧礼制,音韵如诗文,其形如流水而首尾相连,一如万千溪流汇聚如江河,又如万千江河汇聚如海……”kXIKC
辛夏双眼放光,她抽出一张空白的纸来,静气凝神,执笔临摹。kXIKC
在听星监的年轻一辈巫祝当中,她与张暮都是非常优秀的,但因两人的天赋、性格与偏好有所不同,他们所专精的巫祝内容也同样有很大的区别。kXIKC
张暮对于祭仪、咒术的使用和改造有着极强的兴趣,对于“使用巫祝的力量”来解决问题尤为痴迷,这直接导致他对于各种祭仪的熟悉程度和直觉判断远超普通的巫祝。kXIKC
她更加热衷于拆解这些神奇力量背后的原理和运作方式,擅长追根溯源与推导,但在祭仪和咒术的选择和使用方面则更倾向于温和有序的风格。kXIKC
这使得两人在日常的合作中总是会有着非常明确的分工。kXIKC
当辛夏看到这些线条的第一眼时,她的心中就有了基础的判断——这些线条应当是文字当中提到的“古制大祭仪之二十二”中力量的运行痕迹,而巫祝们学习祭仪的其中一个“笨”方法便是大量的临摹。kXIKC
通过重复临摹祭仪中力量的运转痕迹,巫祝们可以深刻认知祭仪的运转原理,并了解祭仪被创造出来的本意与目的,甚至能够感知到运转祭仪时,主祭者所需要投入其中的情感。kXIKC
但这终归是一种“笨”办法,临摹这些线条本身是对巫祝们精神的一种挑战,而且在临摹过程一旦出错,便有可能对祭仪的原理和状况产生误判与误认,想要扭转这种错误的认知,便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与精力。kXIKC
将精神投入这些临摹出来的痕迹,感受并假想祭仪运作时的画面……这对于她而言本就是一种娱乐和享受。kXIKC
然而这一次,在辛夏临摹出了短短两根线条之后,注意力便莫名其妙地涣散了,她不得不重新再来一次。kXIKC
在一连失败了六七次后,辛夏才堪堪临摹出四五根线条,但这才仅仅只占了整个祭仪的半成不到!kXIKC
她走到床边,拿起那杯原本准备给张暮的热水喝了两口,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手有些发抖。kXIKC
对于整个祭仪而言,她描绘的那些线条不过是个开始,而这些线条越是往后延伸,便越是容易与其它线条交织,再加上线条还会不断增多,临摹的难度将会成倍数增长。kXIKC
“至少要坚持到一成的量,只有到了一成,才能尝试感受这个祭仪的真正目的……否则无论我们再怎么揣测,都无法反推出祭仪的真相。”kXIKC
墨水在她的笔下开始蔓延,她闭上双眼,分出一丝精神与那墨水相融。kXIKC
便如融化的雪水于水道中前进那般,她的感知在纸面上缓慢地行进着,勾勒出一根又一根线条。kXIKC
报废的纸张开始在桌椅旁堆叠,纸张上的墨水痕迹变得愈加复杂,辛夏已将全部的心神注入其中,她感觉自己正在被分裂成无数的微弱个体,从无数的端点出发,沿着或笔直或崎岖的道路前进。kXIKC
无数细小的分支在前进当中聚合,它们或许并不相融,但在某股力量的限制之下它们再也没有办法相互分离彼此,而是被迫凝聚在一处继续向前推进。kXIKC
在祭仪的运作痕迹之中,分明显现出了一种极其少见的力量。kXIKC
在这个瞬间,一句祭文原意在辛夏的意识之中闪过,她一愣神,却已经从之前出神的状态之中脱离了出来。kXIKC
剧烈的疼痛在颅内炸开,她抛下笔,双手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kXIKC
许久,待疼痛感缓和之后,辛夏才缓缓地抬起了自己苍白的脸。kXIKC
梦境之中一切犹在眼前,他可以清晰地想起每一个细节,他能回忆起星石城外每一个流民脸上的悲痛和迷茫,也能回忆起那位负责天玉、天悬双镇的主祭的不解和愧疚,他甚至能够想起那只蜉蝣身上的色彩与纹路。kXIKC
但这些都是遥远的梦境,唯有那最后一句话,是如此的真实。kXIKC
张暮撑着冰冷的地面爬了起来,“曜灵”自身旁浮现,照亮了这片黑暗当中的一切。kXIKC
他并没能看见自己所期待的那个身影。kXIKC2
环顾四周,这是一个五米见方的方形空房间,有一个门通往外界的走廊,地面上散落着“记录者”傀儡的零件,而在头顶上,则有着一个直上直下的井道,在光纤之下,井道的内壁上显现出了无数复杂的纹路——它们原本是完整的祭文,但现在已经全部损毁了。kXIKC
“我从入口跳下时,想必因为这些祭文才产生了那种幻觉……”kXIKC
若是原先,张暮或许还有为这种少见且稀有的仪式祭文感到惋惜,但现在他已经不想因此耽误任何时间了。kXIKC
他只听见了自己的回音,仿佛那就是这片死寂能给自己的唯一回应。kXIKC
心中最不愿意去触及的猜想在此刻蠢蠢欲动,在张暮不安与急切的心情之中,“曜灵”开始快速地朝四下飞去,将这片空间完全照亮。与此同时,张暮将自己的感知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朝着四面八方撒了出去。kXIKC
张暮的视线与感知在同一时间捕捉到了走廊之中的异样——就在十米开外的走廊上,匍匐着数具堆叠在一起的尸骸,在看到它们的第一眼,张暮就判断出了这些骨骸原本的身份。kXIKC
不知是因为此处受到祭仪力量的保护,又或者是因为这些鱼人本身较为特殊,在经历了漫长的岁月侵蚀后,它们的骨架依旧保持的非常完好,甚至于在光照之下还能显现出一种极其坚韧的质感。kXIKC
张暮上前查看,发现这些尸骨的颈部、胸口等位置均被外力所破坏,似乎有一把巨刃曾经刺穿、劈砍过它们的要害,而从不远处两块独立的鱼人头骨来看,进攻之人应是在一瞬间就完成了对入侵者的斩杀。kXIKC
既然入侵者们已经可以进入这里,便代表听星监所设下的防护手段已经彻底失效,哪怕仍然有人可以抵抗,此地的陷落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kXIKC
他再次呼喊起了辛夏的名字,同时脚下加快速度跨过了那些横七竖八的尸骸,快步走向了走廊的另一端。kXIKC
走廊两侧的房间大都是敞开的,偶有几个虚掩着的张暮也都快速将它们推开,然而举目望去,只能看见被尘埃所覆盖的器具与用品,却看不到任何生人活动的痕迹。kXIKC
他停下了自己不断搜查房间的无用举动,木然地看向了走廊的尽头,感知告诉他,那里有一具遗骸,一具已经只剩森森白骨的遗骸。kXIKC
张暮是不想走过去的,但他的脚却将他带到了走廊的尽头处,残存的理性压弯了他的腰,强迫着他在那遗骸旁俯下了身子。kXIKC
骨骸背靠墙壁而坐,一件已经完全无法辨认的袍服包裹着它,袍服上的花纹已经斑驳不清了,若是在外界这尸骸与袍服早该化作尘埃,但这里的祭仪力量却保护了它,让它保持住了自己死前的姿态。kXIKC
它的手掌边上躺着什么东西,张暮伸手小心地将其拾起,发现这是一枚听星监的制式令牌,上面的图案与字样已被一层锈迹所覆盖,已经无法辨认。kXIKC
于是张暮捏住令牌,调动起了自己的感知,缓缓探向这枚令牌。kXIKC
“天司。”kXIKC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