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开门，查煤气表！（5K） 1
涉及到自家利益时，米里当然不能像忽悠马克沁那样扯一堆官话。他分别写了两封信，一封发送给战争部，一封发给自己父亲。在给战争部的信中，他从职业军人的角度阐述了新式机枪的优势，以及新式机枪将如何改变现有的作战思路，预测了其使用前景和方法，着重提到了激增的弹药消耗量将大大提高后勤补给的难度。在给自己父亲的信中，新式机枪的优劣被他一笔带过，全篇照抄莉莉白计算的预期收益，同时分析了军方编制变化可能带来的利害关系等等。3ZUXv
“进。”米里将玛蒂尔达送的黑皮书合上放到抽屉里，揉了揉眉头。3ZUXv
这书果然邪门得很，只读了半小时就开始出现头晕眼花的症状，不过收获总是有的，奇怪的知识又增加了。3ZUXv1
“先生，有客人来访。穿着很体面，自称是附近的住户。”3ZUXv
邻里互动是这一时期普遍的社交行为，甚至出现了约定俗成的规矩。比如门当户对原则，社会地位差距过大的两户人家是断然不会来往的，这样不仅有失身份，也不被社会所认可。3ZUXv
由于是在自己的家中，而且客人是突然来访，米里不需要穿得太过正式，他扎紧松松垮垮的领带，玛格丽特贴心地帮他穿上西装外套。3ZUXv
“也差不多是下午茶时间了，多准备一些点心吧，不要怠慢了客人。”3ZUXv
“对了，一会把这两封信送到电报局，多加些钱让他们优先发送。”米里说着理理领子，走下楼梯。3ZUXv
一楼的小会客室传来礼貌的笑声，莉莉白正和一男一女两位客人相谈甚欢。3ZUXv
今天莉莉白的打扮很是得体，头戴缀有红色绒球的浅灰色便帽，剪裁合身的白色真丝雪纺衬衫衬托出她完美的身材曲线，女式衬衫领口的黑色丝带让配色不至于单调，最外面的是一件红色针织短外套，西装款翻领处是黄金制成的知更鸟徽章——斯密家族的家徽。3ZUXv
“夫人，我们的审美出奇地一致，下一次订做礼服时你可一定要帮我参谋参谋。”莉莉白一轮又一轮的客套话把女性客人哄得迷迷糊糊的，当那位夫人说话时，她双手交叠放在被过膝长裙遮盖的大腿上，略微歪着头，摆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态度。3ZUXv
没多久的功夫，莉莉白已经可以大方地提起裙角，露出黑色丝袜裹着的诱人小腿，向比她没大几岁的夫人推荐贴身衣物了。3ZUXv
女士之间亲昵的举动让那位丈夫的目光飘忽不定，米里的出现适时地打破了尴尬。3ZUXv
“下午好，两位客人，看来你们已经渡过了一段愉快的时光。”米里同男士握手，又向女士行礼，由莉莉白介绍了彼此。3ZUXv
菲尔德夫妇居住在附近不远处的一幢独栋公寓中，菲尔德先生是百货公司经理，他的夫人在慈善事业和妇女平权运动小有名气，二人都是接受过良好教育的上流中产阶级人士。3ZUXv
在米里的邀请下，两位客人来到二楼的大会客室，玛格丽特已经呈上了烤得松软的糕点和香甜的布丁，以及热气腾腾的上等红茶。3ZUXv
菲尔德先生只品了一口红茶，便笑着说道：“还是我们考虑不周全，准备的茶叶根本配不上您的档次，不过这瓶瓦卢瓦红酒还算有点年份，希望格林格拉斯先生能够喜欢。”3ZUXv
正如玛格丽特的几位前主人那样，中产阶级个个都是察言观色的好手，绝不放过任何结交真正上流人物的机会。一位住得起这种房子，谈吐风趣，举止优雅的高级警官无疑是能够带他们走进上流圈子的好机会。3ZUXv
这意味在不久之后，他要回赠菲尔德夫妇等价的礼物，如果他打算举办宴会，还要遣人送上一份请柬。虽说双方的社会地位存在差距，但菲尔德夫妇既不是来攀附关系，也不是来求人办事的，所谓礼尚往来正是如此。3ZUXv
一番交谈和吹嘘过后，两位男士结伴来到阳台抽烟，留下女士们继续喝茶，菲尔德客气地拿出火柴替米里点火。两个人并肩看着窗外忙碌的城市，在沉默中吞云吐雾，享受了一会难得的宁静。3ZUXv
“请问格林格拉斯先生在工作之余，有多少时间留给自己呢？”3ZUXv
“还好吧，怎么说也是给女王陛下当差，自然是要全力以赴的。”米里给出模棱两可的回答，他不知道菲尔德这么问的用意所在，所以选了个挑不出毛病的办法。3ZUXv
“说来非常抱歉，本来只是想认识认识新来的邻居，这下还要麻烦一下了。”菲尔德抖落烟灰，笑了笑。3ZUXv
米里的第一反应是菲尔德有事相求，他不急于答话，而是慢条斯理地取出一支烟：“不知道菲尔德先生遇到了什么问题，我也是刚回到王都不久，很多关系还要重新梳理，何不先说来听听。”3ZUXv
菲尔德心中暗叹米里说话滴水不漏，尽管态度和善，却没做出任何实际承诺，他略一踌躇后说道：“也是得知先生是警察后才突然想到的，实不相瞒，我有案情需要报告。”3ZUXv
“是这样的，我的小舅子帮家里打理一套房产，他认为最近的一伙租客很是可疑。”3ZUXv
米里点点头示意菲尔德继续说，就近拿来纸笔开始记录。3ZUXv
“那伙租客有六个人，操外地口音，不像是富裕人家，可他们一点都不在乎租金，非常急于落脚。说实话租金一点也不便宜，一般来说租客们都会讨价还价一番，所以我们特意把租金提高了一些。”3ZUXv
“他们每次只有一个人出门买东西，其他人成天窝在房子里面不知道在做什么。我的小舅子嗯...是个精打细算的人，半夜会起来看租客有没有偷偷使用煤气和热水。这几天晚上他们都会把一些东西运送进去，而且他们还有枪...”3ZUXv
“听起来像是个犯罪团伙，不是我负责的范围，不过请放心，我会把情况告知给对应科室的。”米里纸上记下要点，继续说：“如果你还有什么疑虑或是案情要讲，明天可以和我去大都会警察厅做个笔录。”3ZUXv
“对，我想起来了，还有些不正常的情况。”菲尔德连忙开口。3ZUXv
“六个人一天吃多少东西，我心里还是有数的，这些人吃得太多太多了，如果一次性采购大量食物就算了，他们隔几天就要买一次。”3ZUXv
“只有个空的，他们从来没买过冰块。”菲德尔努力回想，用确定的口吻说道：“肉，很多很多的生肉，还有面包和蔬菜。而且这几天来，他们买肉的频率越来越高了，几乎是一天一次。”3ZUXv
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了。其一，这伙人拿大量的肉有用，在部分祭祀体系中，食物充当着重要角色，比如巴顿上校在盥洗室里的面包转运阵。其二，他们当中有个很能吃的东西，之所以用东西而非人，是因为人的胃口终究是有限的，现在这个东西的饭量越来越大了。3ZUXv1
当然，也不能排除这是一群脑子不正常的人在浪费食物的可能。3ZUXv
但在面对里世界时，米里是向来不惮以最悲观的态度去揣测的。3ZUXv
将全部内容记下，又聊了些天气之类的话题，菲尔德夫妇才开心地离开，尤其是菲尔德太太，这位小贵族的后裔几乎和莉莉白结成了异母异父的亲姐妹。3ZUXv
告知玛格丽特只需准备她自己的晚餐后，米里打开存放武器的柜子清点弹药。3ZUXv
一台涂着教会标志的老式蒸汽自动车缓缓停在路边，年岁已高的锅炉猛一颤抖，吐出一大团黑烟。3ZUXv
驾车的红发修女打了个哈欠，看似无意地扫视一周后，双手插在怀里低着头，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3ZUXv
“菲德尔好像不认识你？”说话的男人讲一口标准的南方贵族腔调，声音抑扬顿挫。3ZUXv
“他肯定认不出我，他作为优秀员工代表领奖时，出面颁奖的又不是我。”3ZUXv
“就算不认识你，坐在管理人员中间也很难不被注意到吧。”3ZUXv
由一名巡佐带队的警员排成两列，迈着整齐的步伐向自动车的方向走来，红发修女眯起眼睛看了一会，轻轻敲了敲车厢。3ZUXv
首先下车的是另一个修女，黑色长发证明了她的南欧血统，萨瑟克糟糕的空气质量甚至没能让她皱一下眉。她先是观察了一下环境，然后才侧过身子放下折叠台阶，这个过程中她的一只手始终按在腰间。3ZUXv
然后下车的是个英俊挺拔的男人，他一手扶着羊毛圆顶毡帽，一手拿着胡桃木雕花手杖，身穿标准的大衣-西装-马甲三件套，大衣外套敞开，露出金制的怀表链子，脚下是锃亮的皮鞋。过于体面的打扮让路过的工人纷纷侧目，还有人半开玩笑地脱帽行礼，男人礼貌地一一回应。3ZUXv
男人走在车门一旁，伸出右手微微躬身，邀请最后一名乘客下车。3ZUXv
戴着棕色鹿皮手套的小手搭在男人手上，最后下车的是位年轻漂亮的女士。3ZUXv
精心打理的暗金色及肩直发上是歪戴的白色小礼帽，翠绿色的眸子来回打量四周，翘挺的琼鼻和樱唇点缀着白净的面庞，带小披肩的海军蓝半长风衣敞开着，精致的黑色蝴蝶结丝带装饰着衬衫领口，饱满的胸部将饰边衬衫高高撑起，棕色紧身马甲越发凸显了诱人的曲线，以至于外腰带上的警徽和枪套都不那么显眼了。3ZUX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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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污染问题也该纳入日程了，成天呼吸这种空气起码少活十年。”莉莉白在米里的帮助下走出车厢，为了方便活动，她的裙摆只够到膝盖，两条穿着黑色丝袜的大长腿直接暴露在不算暖和的风中。3ZUXv
米里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多亏赶来的巡佐及时打破了尴尬的氛围。3ZUXv
严格来说莉莉白的级别没有他高，警探（Detective Constable）除了多拿一点津贴和不用穿制服，只比普通巡警略高。但毕竟是能当上巡佐的人，眼力见肯定少不了，真正的长官是如何对待这位女士的，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3ZUXv
“让你的人在街道两侧设卡，不准任何人和车辆经过，同时疏散周边的行人。”3ZUXv
“明白长官，需要我带几个人帮忙么？”巡佐拍了拍腰间的手枪。3ZUXv
“悉听尊便，长官。”对特殊案件有一定了解的巡佐连忙点头，他可不想再掺和进这些事了，之前的伤还没好利索呢。3ZUXv
这时警员带来了一个尖嘴猴腮，浑身散发廉价火腿和咖啡渣味道的男人。3ZUXv
市侩的小个子搓着手，用讨好的眼神看着米里，能让趾高气扬的巡佐点头哈腰的，那得是多大的官老爷啊！3ZUXv
“根据你的举报，我们怀疑房子里有一伙危险的邪教徒，正在谋划些不可告人的可怕勾当，接下来请你务必配合警方工作。”米里故意把话往坏里说，想吓一吓马丁。3ZUXv
“当然！我可是守法公民！您说是吧，督察先生？”在马丁的认知里，穿便装查案的督察就是相当高级的警官了。3ZUXv
“不，伙计，你还要说得再高两级，这位长官是警司。”巡佐得意地指正他。3ZUXv
马丁的长脸唰地变白，呆若木鸡，然后他的脸四下扯开，挤出畅快的笑容，眼睛里仿佛要迸出火花似的。他赶紧挺直身板，把外套的扣子全部扣上，匆忙间还扣错了一个，很快他又把身子缩起来，哈着腰，显得比米里矮了两个头还多。他身上的成衣西装，手里装蔬菜的纸袋也都收缩起来，好像现出皱纹了一样...3ZUXv4
“我，大人...见到您非常高兴！那个我，怎么也想不到会遇到这么大的官儿！”3ZUXv
“行了。”米里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快，“何必用那种腔调讲话呢，莎士比亚的时代已经过去几百年了。”3ZUXv
“哎，愿主宽恕我，您怎能这么客气，您...”马丁陪笑道，“平日里也经常受警方的体恤，今天见到您这样的大人物，我简直是重获新生...”3ZUXv
米里本来想打断马丁，可是见他脸上那么一副低三下四，阿谀奉承的丑态，恶心得不得了，便扭过脸不再看他，只是伸出一只手和他握手，连手套都没摘。3ZUXv1
马丁握着三根手指头摇了摇，弯下整个身子深鞠一躬，嘴里发出令人反胃的笑声：“嘻嘻嘻，您请，我这就给您介绍房子的情况。”3ZUXv2
很快几人来到了房子前，这是一栋典型的“背靠背”式联排公寓楼，所谓背靠背是指这栋楼只有一面有窗户，背面直接和另一栋楼建在一起。这种宜居性堪称负数的糟糕住房曾是无数工人的家，直到六十年代议会才颁布法令要求整改，如今已经见不到一整条街都是联排住房的壮观景象了。3ZUXv
“真是充满了历史气息的房子，那几个人都在里面是么？”3ZUXv
“没有了，二楼的两户人家是工人，都上班去了。还有一户交不起房租的穷鬼，被我连人带铺盖丢了出去。”马丁满脸谄媚地说。3ZUXv
“那就好办了，为了你的安全考虑，你现在可以走了。”莉莉白不耐烦地摆摆手。3ZUXv
“那个，抓坏人时造成的财产损失...？”马丁的语气越发卑微。3ZUXv
“市政厅会按价赔偿。”米里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想说了。3ZUXv
“是时候了，开始吧。”米里从后腰的枪套里拔出自动手枪，左轮已经不再是他最可靠的伙伴了。3ZUXv
维拉和拉结尔齐刷刷地掀开身上的长袍，露出贴身的装备和武器，维拉手握刀柄，手腕微微用力，刀柄中立刻弹出亮红色的能量刀刃。拉结尔挂着一如既往的坏笑，一把拉动奇怪枪械的枪机，又从挎包中拿出两枚拧开盖子的木柄手榴弹插在腰带上。3ZUXv
“队伍整备完毕，随时可以进行攻坚作战。”维拉活动一番筋骨，手中的长刀耍了个刀花，炽热的刀刃在挥动时发出轻微的嗡嗡声。3ZUXv
“听好了，从现在起所有人听我指挥。我走在最前面，莉莉白跟着我，维拉小姐可以自由发挥，拉结尔负责掩护射击，有什么问题么？”进入状态的米里像换了个人似的，平日的温和谦逊消失得无影无踪。3ZUXv
“Mademoiselle（法语：小姐）Raziel，别让我再重复一遍命令。”3ZUXv
拉结尔还想说什么，维拉没给她机会，一把将她的头埋进了自己的胸部。3ZUXv
“看我做什么嘛，她这样子又不是我的问题...吧？”莉莉白企图萌混过关，低着头反复摆弄亮银色的小型手枪。3ZUXv
“是我的错，女士们，我不该把战场上最最最基本的要求强加到你们身上。”米里倒没生气，只是语气里有点揶揄的意味。3ZUXv
“对不起老板，我的队员让你失望了。”最认真的维拉诚恳地低下头道歉，压在拉结尔头上的力气又加大了几分。3ZUXv
看她们闹得差不多了，米里稍微侧过身子，莉莉白当即默契地来到他的对面，两人同时转动把手开门，差点窒息的拉结尔以标准到不能再标准的持枪姿势小步快走了进去。3ZUXv
“门厅安全。”拉结尔迅速检查了公寓楼入口到楼梯间的位置，在楼梯处向上举枪警戒。3ZUXv
房东马丁的情报十分准确，公寓楼三楼以下的区域空无一人，而三楼经过改造变成了一整个套房，米里和莉莉白分别靠在门的左右两侧，维拉半蹲着反手握刀准备进攻，拉结尔选了个不被遮挡的位置架枪掩护。3ZUX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