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红黎明庆幸地想到。她考虑到了这个可能,为了防止伏击战术被可能存在的伤员看见,她在确定殿后队的人选时就特意选择了从树林里看不清的位置作为掩体。几个戴着风镜和船形帽的马娘从树林里面抬出来了三个还活着的德军士兵,双方互相交流了几句就结束了对话。领头的那个上尉留下了十个骑兵在原地照看伤兵以及从被炸得千疮百孔的树林里把还算完整的尸体给拖出来,一脸严峻地带着剩下的四个班顺着雪地上的脚印和血迹追了上去。lqKDc
尽管她没事就会去找曾经是德国公民的崭新世界学学德语,殷红黎明到现在也只懂得几句简单的日常用语。因为德语是真的难学,不但发音难,单词还特别长——总之她完全听不懂那群德国佬刚刚说了什么。lqKDc
崭新世界和田野遨游听得懂德语,但现在开口直接问只会白白增加暴露的风险。lqKDc
殷红黎明躲在用枯树干和针叶树树枝隐蔽好的掩体后面,举起了握紧的左手示意其他人不要行动。如果在这支山地骑兵部队的主力走到面前时就开火,虽然可能一瞬间的扫射能解决掉一半的人,但一旦她们发起反击,留下来殿后的五个人绝无可能取胜。lqKDc
最稳妥的战术是等她们追出两公里左右的距离后对留下来照顾伤员的那个班和之前的伤员发动突袭,那边只有十三个活人,其中三个无法战斗,剩下的也都把大部分都精力放在了照顾伤员和收敛尸体上,毕竟在幸存者的报告中肯定不可能提及有人留下来准备伏击,殷红黎明对此相当自信。lqKDc
解决这一小支部队花不了多少时间,殷红黎明对于自己的枪法还算满意,更何况同样留下来殿后的八音盒身上带了一支轻机枪。由于她本身体质的缘故,身高一米八几的挽马大姑娘几乎能用手臂的肌肉力量完全抵消那挺捷格加廖夫机枪的后坐力,在中近距离上准头相当不错。lqKDc
完事后直接向侧面快速撤离,跑出一公里再折向集合地点的方向。不知道情况的德军山地骑兵部队在不清楚苏军的人数时很大概率会全部回防,这样带着伤员的部队的安全就能得到保证。就算她们选择了再一次分兵,那也能够有效减少德军的兵力,打起来了也不会那么棘手。lqKDc
她没办法开口向队员们解释自己的计划,但这并不影响计划的实施。作为第四排的长官,殷红黎明的命令即使未经解释也会得到执行。她在心中默默地读着秒,等待合适的时机到来。lqKDc
携带常规装备的骑兵部队的追击速度大约在四十千米上下,两公里的距离大约三分钟就能跑完。这个距离对殷红黎明来说刚刚好,枪声在两公里外仍然清晰可闻,三分钟的时间也足够完成突袭并撤退。而这一来两回的时间加起来足够伤员们抵达苏军的阵地了。lqKDc
殷红黎明用力压下左手,同时投出了右手中早就准备好的手雷。用作阵地防御的手雷在半空中就炸了开来,将致命的破片投射到了十数米的范围内。lqKDc
防御手雷的有效范围将眼前的德军几乎全数笼罩了进去。纵使马娘们身体的素质都十分优秀,但也不可能抵挡被炸药爆炸时产生的力给炸得四处飞散的预制破片。密集的铁质破片如同热刀切黄油一般切开皮肤和肌肉,大口大口地撕咬着受害者的身体,从中扯出大片大片的鲜血,十个站着的德军骑兵瞬间就倒下了好几个。lqKDc
紧接着是第二颗手雷,殷红黎明在先前的战斗中一直忙着用步枪射击因此还剩下了两枚手雷,现在已经全部丢了出去,这也是整个小队里最后的一颗手雷了。lqKDc
殷红黎明没有心思欣赏自己刚刚的行为造成的破坏,毫无犹豫或者迟疑地从背后拽过步枪扣下扳机。机枪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尽管DP-28机枪的射速远不及德制的MG系列机枪,但这也就意味着它更轻、支持手持射击且后坐力更加易于控制,在二十米左右的距离上有着很高的命中率。留下来殿后的五个人还有两把波波莎冲锋枪和一把莫辛纳甘步枪,这样的火力对于几个还没来得及从突如其来的爆炸中回过神来的士兵来说有些过剩了。lqKDc
一边倒的扫荡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一场成功的伏击能够掐断敌军的一切有效反抗,那些留下来照顾伤员和收敛遗体的德军骑兵都来不及开几枪就被剥夺了战斗能力,即使她们之中也不乏经验丰富的老兵立刻卧倒还击,但svt-40和莫辛纳甘发射的全威力步枪弹马上就结束了她们的反抗。lqKDc
如果之前崭新世界没能察觉到德国佬的伏击并及时做出反应的话,可能殷红黎明的排也会是这个结局,最多因为之前伏击的德军缺乏精确火力无法及时精确击毙已经卧倒并发起反击的少数人而已。lqKDc
殷红黎明向自己的队友下令道。虽然对面和自己一样也是马娘,但她不会因此而心怀任何怜悯或者犹豫。胆敢在战场上对敌人施以怜悯的不是疯子就是新兵,疯子也许能成为英雄,他们的故事会因为人性的光芒和英雄主义的悲情而被后世传颂,但殷红黎明只想让自己以及信赖自己的战友们活下去。lqKDc
她面无表情地举枪瞄准一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德军骑兵的后脑勺扣下了扳机,在7.62毫米的全威力步枪弹下颅骨就脆弱得如同薄饼干一般。虽然看不到,但殷红黎明知道这颗弹丸lqKDc
会搅烂受害者脑内的一切组织,最终带着大量破碎的脑组织和骨骼从额头蹿出。lqKDc
这个骑兵多半是在手雷爆炸时不幸站在正前方,也有可能是没能及时卧倒吃了一梭子机枪弹。她的胸腹部被打的稀烂,军服和皮肤一起消失不见了,只剩下血肉模糊的一个不规则的大洞,如同食肉动物大张着的血盆大口一般,腹腔里破碎的脏器和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样的脊椎和生命与血一同从中流出、浸润了白色的积雪。她的眼睛依旧睁着,已经永远定格住的表情似乎又在哭又在笑。lqKDc
一股刺鼻的腥臭味冲击着正在清扫战场的中尉的鼻腔,肠道内容物、血和组织液的的气味搅合在一起,再加上眼前的景象,让殷红黎明喉头一酸,中午还没消化完全的黑面包和红菜残渣混着胃酸涌了上来,灼烧着她的喉咙。lqKDc
她顶住喉咙,硬生生地将呕吐的欲望顶了回去,转向了下一个目标。lqKDc
现代的火器战争实际上大大减轻了士兵的心理负担,因为一个现代步兵在几十甚至上百米外就能够抬手一枪把对面的倒霉蛋送去见上帝,而不需要眼睁睁地见证一个和自己同样的活人肢体被扯得稀烂的血肉模糊的样子。但一旦轮到短兵相接的场合,那则不会有任何改变,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火器造成的伤口可不比刀剑来得温柔。lqKDc
一个还没有死的德军骑兵靠着自己同伴的残躯半躺着支起身子,绝望而有气无力地喘着气。她有着黑色的卷发和浅棕色的眼睛,姣好的五官因为痛苦而扭曲,肩章上的花纹代表她是这个骑兵班的上士长官。她左边的小半个身子已经不见了,从肩膀到腰,都已经成了一团模糊的黑红色碎肉。看着殷红里面举枪瞄向自己,她又一次挣扎着想伸手去够掉在两米开外的一把冲锋枪,但严重的失血与剧痛已经模糊了她的神经,让她几乎连手臂都举不起来。lqKDc
见最后的抵抗也宣告失败,她放下手看向天,在嘴角扯出一抹弧度喃喃地说道。lqKDc
殷红黎明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作为最基础而常见的词语之一,崭新世界告诉过她这个词的含义——母亲。lqKDc
放在扳机上的手指停住了。但这份犹豫仅仅持续了不到一秒,明艳的火光连同火药击发的硝烟就从她的枪口涌出,黄铜色的弹丸精确地击中了德军中士的左侧胸口,打断了她最后的呼唤。lqKDc
要怪就怪发动战争的人吧,我们可不是侵略者的那一方。lqKDc
如果对敌人施以怜悯,我又怎么对得起那些为了守护身后的人民和理想而流尽最后一滴血的人们呢?lqKD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