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八号,第20山地骑兵师和坦克第六军的部分部队作为进攻的矛头发起了进攻并向前推进了12公里,切断了勒热夫到瑟乔夫卡的铁路线,但德国人马上就派出了整整两个装甲师发动了反突击,同时在第二天的二十九号调动了一个步兵师和一个师的预备队堵上了缺口,彻底切断了他们的后路。lq8oX
她合上日记。眼前的火堆为在严寒中露营的她们提供了一丝聊做安慰的温暖与光芒,却无法驱散冬日彻骨的寒冷。长期暴露在零下几十度的寒风中会使神志出现问题,殷红黎明只能祈祷自己出现幻觉的日子晚点到来。lq8oX
似乎自从被调到第20师以来,她所参加的每一次战斗都是突击、进攻、然后被包围。第六军的坦克在前天与德国人的交战中损失惨重,仅仅剩下了20余辆——但在现在后路被德军严密封锁的情况下,失去了燃油补给的它们已经成为了动不了的废铁。lq8oX
不远处传来了沉闷的爆炸声——距离在大约两千米外,西北方向。lq8oX
殷红黎明下意识地抓着绑带从背后拉过步枪,立即翻身跪姿持枪警戒,同时提醒道。前不久的那次伏击中的五个伤员虽然保住了性命,但伤势最轻的那位也少说一年内与正常走路无缘了。lq8oX
在她身边正闭着眼睛休息的田野遨游站起身,凑到殷红黎明的耳边小声提醒到。lq8oX
殷红黎明不好意思地甩了甩尾巴,放下枪,又摘下帽子捏了捏自己的耳朵。昨天的一次失败的突袭行动耗光了最后的油料与炮弹,也宣告着突围的希望基本破灭了。坦克兵们不得不用手雷摧毁剩下的寥寥几辆坦克、卡车与火炮,不让它们为德国人所缴获。她没反应过来这声音是他们为了避免暴露大部队位置而在远处销毁装备产生的噪音。lq8oX
她重新坐回到火堆边,对着有着一头微卷金发和蔚蓝眼眸的骑兵小声道谢到。lq8oX
田野遨游点了点头。她和其他人交流时一直有礼却同时保有着一种淡淡的疏离感,据说是因为她自幼在沙皇家度假村的训练场长大,一言一行都有严格标准限制的缘故。lq8oX
即使因为沙皇一家一个都没剩下的缘故而得以改掉自己的名字并逃离那个生活优渥却令人窒息的地方,童年时刻进骨髓的习惯却无法摆脱。lq8oX
但这并没有什么关系,每个人都有他的过去。殷红黎明的职责只需要确保每一个士兵听从命令,作战英勇,心理不出问题就可以。没有人知道她原来的名字是什么,殷红黎明尽管有权力和权限去查阅档案,但她并不会这么去干。因为这并不影响作战,不会给任何人造成拖累。lq8oX
她转过头,搓了搓自己有些发冷的耳朵,重新戴好毛茸茸的军帽。苏军配发的毛帽相当暖和,虽然会或多或少地影响听力和耳朵的自由活动,但总比被这零下几十度的低温把耳朵冻掉来得好。lq8oX
真冷啊。寒风刮过树林里,发出了哀怨的哭嚎。即使坐在火堆旁,冷气也依旧不屈不挠地直往脸上扑。这么冷的天连奔跑都不容易,因为空气实在太冷,跑起来时寒风会像刀一样在脸上割,呼吸都费力,只能靠嘴呼吸——虽然冷空气灌进嘴里也同样不好受。lq8oX
但他们这支部队不可能找得到被遗弃的村庄或者磨坊等建筑物驻扎,只能在树林里借助树木勉强挡一挡风。尽管依旧无瓦遮头,但总比在大平原上扎营来得好。lq8oX
德军在这附近的防线非常严密,在勒热夫-瑟乔夫卡地区被占领的一年多时间中,德国人对每一座村庄都进行了要塞化改造,修建了漫长的工事、反坦克桩和铁丝网防线,同时依靠纵深进行分散防守,让骑兵部队的机动力也难以起到左右战场的作用。他们只能够在荒野与树林中四处躲藏,还要时常留意天上的德军飞机。lq8oX
师部与大部队的联络中提到了由于德军的重炮,迫击炮和机枪的猛烈射击,越过瓦祖扎河驻扎在西岸的骑兵部队蒙受了惨痛的损失。不断遭受敌人炮击与空袭,缺少燕麦和面包以及缺水导致马娘们的死亡率大幅增加,因此前线指挥官要求军长将骑兵撤回瓦祖扎河东岸——也就是撤回进攻前的阵地。lq8oX
这意味着他们这剩下的数百人被抛弃了。军部命令他们就地加入本地的游击队,空军会负责为他们提供弹药和食物补给。lq8oX
但天空目前仍然在德国飞机的统治下。画着铁十字的飞机对着他们投下炸弹和机炮扫射,而应该投下弹药和食物的苏联飞机却从未出现过。lq8oX
他们现在正驻扎在马库鲁斯地区的森林中,眼前不远处就是铁轨。这里是德军补给线的咽喉位置,运送补给的火车无论目的地是哪里都必定会经过这个位置。一旦有列车从这里经过,他们就能够发起进攻并尝试夺取车上运载的补给品。这能解决目前的燃眉之急,因为他们的补给已经见底了。lq8oX
经历过去年在敌方后方活动的饥饿,殷红黎明养成了节约口粮的习惯。她的口粮还够支撑两天,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压制住饥饿、把本就不多每一顿饭省下一半存下来的。马娘们本身的能量消耗就不小,因此尤其难以抵挡食物的诱惑。lq8oX
“马娘是情感的奴·隶”——有句话是这么说的。这句话倒也没错,她们中绝大部分都是那种极端感性的类型,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即使努力压制或隐藏心底的情感也会在不久后的一天歇斯底里地爆发,绝无可能像人类一样卧薪尝胆隐忍数十年而表面笑脸相迎。换句话说,马娘们大多都依照自己的本能和天性行事,自然也难以抵抗自己身体进食的本能。lq8oX
之所以说是大多,当然是因为仍然有一小部分马娘不能涵盖在其中。早在十七世纪后半叶的俄土战争和大北方战争中,殷红黎明的先祖就在广阔的战场上手持骑兵刀四处征战,也正因如此,自小就接受的训练和教育以及血脉里的传承让她和她的其他同胞相比,更能制约自己的原始欲望。lq8oX
话是这么说,但即使再训练有素也不可能额外变出几天的口粮。lq8oX
而且身为长官,她也不忍心看着部下活活饿死。省下来的这些面包和燕麦估计最后还是会在明天或者后天就着雪水和地衣煮成一锅糊糊分而食之。lq8oX
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随即用力地竖起耳朵。毛帽的耳套有点重,耳朵得费点劲才能正常活动。lq8oX
远处好像传来了机械运作的声音。殷红黎明连忙摘下帽子,只有这样能够听的更清楚。lq8oX
好了,这下不用仔细听了。几公里内没聋的人都听得见这声音。lq8oX
距离他们驻地南边的三公里左右有一座铁路桥,火车在这附近长鸣一声汽笛只可能是即将通过那里所以依据规定鸣笛警示。lq8oX
不过该说那辆火车的车组人员是死板呢还是大胆呢?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这附近游击队的活跃,这么明目张胆也不怕被地雷炸翻。lq8oX2
殷红黎明站起身用雪熄灭了火堆,随后提醒到:“大概还有五分钟左右。等地雷把火车炸停就得轮到我们上了,在那之前先注意隐蔽。大家应该都饿了吧?lq8oX
参差不齐的应和声响起。大部分马娘都在今天早晨吃完了最后的口粮,而现在天已经黑了两个小时了,感到饥饿也是理所当然。lq8oX
“我也饿了。德国人的火车上肯定有好吃的,说不定还有巧克力呢。”lq8oX
她拍了拍手:“等会吃煮草根还是吃面包香肠巧克力就看我们了。打起精神!”lq8oX
从最早就跟随着殷红黎明作战的哥萨克骑兵举起手提问道。lq8oX
“没有巧克力怎么办?没有的话等回到大部队后我拿这玩意去后勤部换!一人掰两…三块,苏联人不骗苏联人。”lq8oX
殷红黎明顿了顿,接着笑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块带着链子的金色怀表,这是她在一场战斗后打扫战场的收获。苏军并没有条例明文禁止士兵保留战利品,像是勋章手枪和钢笔手表这种财物都能在后勤部换到各种各样的东西,一块手表就能换到两大条黑面包,而像这样的金怀表少说能换一堆面包、巧克力或者水果糖。lq8oX
“行了行了,别在这挑刺了。检查完了没有?谁要是没准备好等会出事情了只能怪自己咯。”lq8oX
但尽管表面上她表现得相当轻松甚至有心情开玩笑,殷红黎明的心中却一直有些淡淡的不安。她自己也说不清原因——因为胜利的天平在各个方面都倒向了她这一方。在夜幕下,德军不可能在行进的火车上注意到有着树林作为掩护的她们。坦克军的工兵已经在轨道上安好了地雷和炸药,大部分火车的巡航速度还没骑兵们跑得快,骑兵们的火力也和游击队根本不在一个水平上。明明没什么好担心的。lq8oX
但那一丝不安仍旧根深蒂固地扎根在心中。她烦躁地甩了甩尾巴,努力地压下那股莫名其妙的情感。lq8oX
随着车轮转动的声音越来越响,火车的车前灯划破了雪中的夜幕。这列火车开得确实不快,大约时速还不超过三十千米每小时。漆黑的车身在雪夜中只能勉强看出个轮廓,但当巨大的钢铁怪物带着浓烟和巨大的声浪驰至眼前的时候,不少马娘们还是本能地退缩了些许——很多人可能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火车。lq8oX
剧烈的爆炸在火车的第一节通过预定地点的时候猛地绽放了出来。冲天的火光和浓烟一同升起,如同殷红黎明小时候见过的烟花一样将天空照亮。代表冲锋的哨声和刺耳的刹车声一起打破了单调的寂静,骑兵们立即从树林中跃出,发动了计划中的进攻。火车的最前面一截车厢已经被爆炸掀翻、正横着挡在铁轨上逼迫列车减速。lq8oX
但这列火车看来已经做好了防地雷的准备,位于最前端的车厢是满载沙袋的平板车而非提供动力的机车。有着烟囱的动力组位于整列火车的中段靠前,但这并不是现在最需要注意的细节了。lq8oX
飘雪的夜晚使视野严重受阻,殷红黎明直到离铁轨只剩十几米的距离时才得以看清这列列车的全貌——大半的车厢都覆盖着黑色的钢板,坦克炮塔和球形的多联装防空炮炮塔在这些装甲车厢上沉默地开始了转动。lq8oX
这下说得通了,为什么它敢在游击队的活动区域毫无顾忌的鸣笛,为什么这条铁路上完全没有巡逻队。殷红黎明心底的不安正是源自这些反常背后那令人不愿承认的可能性。lq8oX
这可是一列全副武装的装甲列车。如果第六装甲军的坦克和反坦克炮还能够开火,那么对付这样一列装甲列车就不会是难事。可惜世界上并没有那么多如果。lq8oX
火光从列车上的炮口中涌出,绿色的曳光弹如同暴雨一般向着骑兵进攻的方向泼去。75毫米坦克炮也随即开火,试图以高爆弹清扫进攻的苏军。lq8o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