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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新年快乐xdm

  在大半天的积雪上冲刺并不是多么容易的事情,虽然比起严冬封冻的土地要好上不少,但打滑仍然是不容小觑的危险因素。殷红黎明已经尽了一切努力让自己跑得更快一点,连以前看来的崭新世界的防止打滑的跑法都下意识地用上了——虽然很累、对关节负担也很大,但现在毕竟是性命攸关的时候,不豁出命朝着火车奔跑就得真的丢掉性命。loOGy

  实际上,世界上拥有最多装甲列车的国家正是苏联。德国根本都排不上号,他们在世界大战输掉后压根就没怎么把这种极度依赖铁路且能被飞机像打儿子一样解决的大家伙放在眼里,直到他们被波兰的装甲列车痛揍一顿。而在苏军的装甲列车也对德军造成了大量杀伤后,德国人终于意料到了装甲列车的作用,开始动手改造无武装的军用列车以及缴获的苏军装甲列车。所以殷红黎明作为科班出身的骑兵军官多少对这种大家伙有些了解,至少不至于像那些这辈子第一次见到火车结果就遇上这种搭着坦克炮塔、连装防空炮和重机枪的奇行种的倒霉蛋们一样手无足措。她用余光瞥到有不少最早一批冲锋而得以安全地冲到火车旁的骑兵正用手中的军刀往车厢上砍去、或者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举枪瞄准射击,结果不是刀被震飞就是被一通曳光弹或者高爆弹击毙,还有的人试图躲在倒下的树干后、希望以此抵挡来袭的弹雨,却被和手掌差不多长的机炮直接连着掩体一起打穿。该死,怎么还不下令撤退?反正无论如何包括自己在内的这批首先发起冲锋的人都没机会撤退了,但树林里的其他部队还有机会跑掉,这列装甲列车造成的伤亡实在太大了,再不跑一旦德军的飞机或者巡逻部队围过来就彻底完了。loOGy

  她很清楚装甲列车上的炮塔受限于火车车厢本身的高度都有不小的射击死角。虽然车厢上也开有供步兵向外射击的射击孔和固定机枪,但只要贴到火车边上并伏低身子就不会暴露在列车的火力下,除非车上的步兵下车扫荡。已经离铁轨不远了,但这里可没有时间或者空间给她减速。殷红黎明心一横,把枪往铁轨的方向用力一甩,随后自己双手抱住头往地上一倒。巨大的速度带来的惯性让她的身体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剧烈的疼痛瞬间传遍了整个身躯,撞击处的骨骼和肌肉都在哀鸣,这和从以将近六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行驶的车上跳下来一个感觉。loOGy

  殷红黎明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堪堪停下,又花了好几秒才喘过气来。冰冷的空气充满肺部,让她多少回过了神,立刻试着爬起身,但毫无疑问地失败了。左手除去剧痛已经失去了感觉,根本无法挪动分毫。她用左手努力地向身侧伸去,抓着德军装甲列车车厢下的把手,用力、生生地将自己拉起来。loOGy

  咝…疼。loOGy

  她倒吸一口冷气。loOGy

  左手的手臂脱臼了。除此之外,肋骨因为腰间绑着的手雷的缘故似乎也断了一根,浑身的擦伤和挫伤这些小毛病就不用提了。所幸地上柔软的积雪和尚未封冻的湿润土地吸收了一部分的冲击力,要是真在硬路面上这样来一下,几处骨折都算运气好。loOGy

  殷红黎明把披在身上的斗篷下摆拽到身前,叠了几叠后送到嘴边用牙咬住。她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把脱臼的左臂复位——她那曾是战地医生的父亲从小就教了她很多急救知识,美其名曰“不能让别人用和我一样的手法骗走我的女儿”然后被母亲追着一顿敲头。多么令人怀念的日子啊,至少那时候晚上不用担心炮弹落在身边。loOGy

  对,没错,就这样,想点别的东西分散一下注意力——loOGy

  咚。loOGy

  她按着左手,半弯着腰用全身的重量将左肩重重地撞在了车厢的装甲板上。loOGy

  哇,这也太疼了。loOGy

  眼泪唰的一下流了出来,殷红黎明重重地咬住牙。斗篷的味道不是很好,沾满了硝烟、泥土和血的味道。她试着动了动左臂,疼痛剧烈依旧让手臂完全难以抬起,但好歹手指能够活动了。脱臼复位后仍然需要动辄上月的时间供软组织和神经恢复,但她可没这个美国时间等它慢慢自愈,留下后遗症也没办法。loOGy

  殷红黎明从地上捡起步枪将它背到了身后,左手手臂无法抬起的情况下这把步枪和烧火棍没有任何区别。她从腰间的皮套里摸出给军官配发的托卡列夫手枪,打开保险。loOGy

  还好有手枪在,不然就只能拔刀和火车对砍了。她暗自庆幸到。loOGy

  借着装甲列车上的炮口火光,殷红黎明得以勉强看清周围的景象。她们原本藏身的树林已经变得破破烂烂,树木被拦腰打断或者被爆炸的冲击波震倒,很多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被鲜血染红的雪地在曳光弹绿色的幽光下显得有些狰狞。树林到铁道之间的那片空地上更是惨不忍睹,空气中弥漫着内脏和血混合在一起的甜腥味,或残破或完整的难以辩数的尸体就那样堆在雪地上,再也拥抱不了她们的家人。她还能看见有个只剩下了上半身的士兵正努力地用双手扒拉着同伴的尸体,一点一点地试图把自己的半截身躯挪回森林。她的脏器就那样暴露在空气中,拖在身后,但高爆弹的破片和冲击并不会因此就放过她,在紧接着到来的一颗75毫米高爆弹下她再也没了动静——而这只是这片战场的其中一小块景色。loOGy

  接连不绝的开火的声音突然停息了。球形炮塔里的四联装防空炮已经换了四次弹药,而这次停下来的时间似乎太长了点,让殷红黎明被炮声摧残的快只剩下耳鸣的听觉得以喘息片刻——也许师指挥部早就下了撤退的命令,但这巨大的炮声让她根本听不见哨声。有人把那个开放式炮塔里的炮手打死了?她不知道,因为失去了曳光弹和火光的照明,她已经看不清远处的景象了。除去仍然时不时在开火的坦克炮和机枪以外,她只能听见伤员痛苦的呼声和临死者的叹息。loOGy

  殷红黎明和排里的其他人彻底走散了,也不敢呼喊,只能在心中祝愿她们运气好到能从列车的炮火下幸存,或者干脆更好运一点能成功撤离。loOGy

  德国人的坦克炮发射速度慢了不少,射击孔里的火光也渐渐不再亮起。他们可能认为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了,事实也确实如此,发动进攻的部队已经在弹雨下折损大半,剩下的少数幸存者也被列车上的长枪短炮牢牢地压制住而缺乏反装甲能力。等附近的巡逻队赶来,自己的生命就会这样结束了吧。loOGy

  殷红黎明悲观地想到。loOGy

  在苏军内部每一名战士都被命令作战至最后一刻,被俘会被视为叛逃,连家人也会被连累。更何况就算投降,那些纳·粹分子也不一定会留下俘虏的性命,运气最好也是被投入集中营并在里面劳作致死。loOGy

  “老…老大,拉我一下。”loOGy

  嗯,手枪的弹匣里一共有八颗弹药,这样的话,最后一颗就得留给自己了。loOGy

  “老大?”loOGy

  在敌占区阵亡的话,自己的遗体应该是由德国人来收敛吧,估计就是一把火直接烧掉了。这么久的日记都白记了啊…也好,爸爸妈妈如果看到我的日记说不定还会更难过一点,这样也好。loOGy

  “殷红黎明!”loOGy

  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她的脚踝,把正在胡思乱想的中尉下了一大跳。loOGy

  “啊,哇!是、是谁?”loOGy

  她差点把手里的枪都吓得甩出去,连忙看向自己的身下。殷红黎明第一眼没认出正抓着自己脚踝的人到底是谁,只能通过她的一头棕发勉强猜测对方的身份:“鸣钟?”loOGy

  “还...还能是谁?我起不来了,拉我一把,拜托。”loOGy

  棕发的哥萨克马娘勉强抬起头,满是血污的脸上勉强挤出了一抹微笑:“我腿上好像中弹了,头也有点晕…自己爬不起来。老大你会急救,等会帮我包扎一下呗?”loOGy

  “呃…嗯。”loOGy

  殷红黎明犹豫了一下,把手枪插回皮套中向着对方伸出了右手。但她只是把鸣钟拖了过来,并没有按对方所说的一样把她拉起。loOGy

  “怎么了?拉不动我吗?”loOGy

  鸣钟有些奇怪地问道,又像是了然一般点了点头——虽然因为她正趴在地上的缘故让点头这个动作做起来有些困难:“哦,对!前面我跟着老大你的时候看你重重地摔了一跤,是骨折了吗?”loOGy

  “只是脱臼,你先别说话。腰使一下劲,往…你右手边试着翻一下身,我数3秒然后一起用力可以吗?”loOGy

  殷红黎明皱着眉头用右手托住了鸣钟的左腰:“来。三,二…一!”loOGy

  一边伏低身子以免暴露在德军的射击孔下一边用力帮人翻身并非易事,而且她左手还动不了,发力的时候还会牵扯到断掉的肋骨那边,实在是不好受。不过至少没给左臂复位时那么疼。loOGy

  成功了。loOGy

  “呼…哈。谢谢。”loOGy

  翻过身来的哥萨克马娘喘了几口气,甩了甩脑袋,随后叹了口气:“唉,头还是有点昏昏沉沉的…腿好像麻了,是因为失血有点厉害吗?左眼好像也在流血,看不见了。能帮我看看吗?”loOGy

  “要我实话实说吗?”loOGy

  “废…当然!怎么了?我伤的很严重吗?明明我自己感觉还好啊。”loOGy

  殷红黎明叹了口气。其实鸣钟说的本质上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只不过把受伤程度都低估了几个档次。她的右边小腿只剩下一丝皮肤和大腿还连接着,左眼流的也不止是血,她的眼睛似乎是被弹片击中了已经整个破开,几根神经血丝和晶体液一同从眼角流下,看上去就像是在流泪一样。loOGy

  “你…的右腿断了,眼睛也瞎掉了。你感觉不到疼吗?”loOGy

  “啊,这样。这么一说是还挺疼的,怪不得。”loOGy1

  鸣钟提了提嘴角:“不过也不影响吧,两只手都还在右眼也还能瞄准。等会多拉几个德国佬下水——你看老大,雪下大了。是不是还挺有艺术性的?好像书里面特别悲情的时候都会下雪。”loOGy

  “是这样。你平常都看些什么书?诗歌?小说——啊,帮我抓住这头,打个结。”loOGy

  殷红黎明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却发现仅靠自己现在并没有办法完成止血,只好让伤者自己也干点活。loOGy

  “我?咳咳,其实我基本不识字,都是小时候听我妈给我讲的故事…嗷,疼!”loOGy

  “不识字?不应该啊,乌克兰那边不是很多合·作社学校吗?”loOGy

  殷红黎明皱着眉头用匕首将连着鸣钟大腿和小腿的那几丝肌肤切断。她的腿明显是被防空炮的炮弹击中了,膝盖那一块干脆直接就是一个巨大的空洞,肯定没有接回来的可能了。loOGy

  苏联相当重视教育的普及,即使在人迹罕至的西伯利亚边远地区,只要有合·作社的存在就会安排教师教人们认字,以至于苏联的文盲率一路跳水直达世界最低,不识字的人反倒成了珍稀动物。loOGy

  “我出生在沃伦。”loOGy

  “这样啊。你也不说,我作为你的长官有义务教你认字的。”loOGy

  殷红黎明打好了结,她只能做到这样了。眼睛的伤没有办法施以急救,也没有时间了。她的地理学的还可以,所以知道沃伦地区。那里根据1919年划下的寇松线应该归属于白俄罗斯和乌克兰,却在1921年被侵占,直到两年前都属于波兰,在那里生活的乌克兰人和白俄罗斯人自然不可能有机会受教育——更何况哥萨克。loOGy

  雪越下越大了。大颗大颗的雪花被忽然刮起的东风吹动,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loOGy

  “咳…咳咳,好大的雪啊……好冷。我是快死了吗老大?已经看不清远点的东西了。”loOGy

  鸣钟抓着自己肩上的斗篷,缩了缩已经开始发抖的身子。loOGy

  “我也看不清。这算暴风雪了还是大晚上,能看清才有鬼——对了,你有没有看到排里的其他同志们?”loOGy

  殷红黎明抓着衣角轻轻给哥萨克骑兵擦去脸上的血和晶体液:“别睁开你的左眼,冷风和雪会灌进去的,肯定不好受。”loOGy

  “好,谢谢老大。其他人我也没见着,她们好像往树林回撤了?就我们两个冲的最前面…咳咳,下次不冲了。唉,我的腿啊。”loOGy

  “也没下次了。咱们也跑不掉,等巡逻队来了能带几个上路就带几个吧。”loOGy

  殷红黎明已经听到了狗的叫声和枪声变得越来越近。好像已经有车厢打开了门让里面的士兵下车扫荡,听声音没多远了。loOGy

  “老大你腿也受伤了?”鸣钟失落地摇了摇头:“唉,倒霉。下辈子希望运气好点。”loOGy

  “没啊,怎么了?”殷红黎明一脸奇怪。loOGy

  “没怎么…等等,你腿没事为什么不跑?”loOGy

  “怎么跑?跑出去几步就被扫死了。我们跑再快也跑不过子弹啊。”loOGy

  “这不是刮大雪了吗?你往正面跑,他们怎么可能看得到你?”loOGy

  鸣钟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以前不是挺有想法的吗?怎么现在突然呆住了?”loOGy

  “跑不掉的。巡逻队已经来了,我肋骨骨折了还得背着你,跑不快。他们带了狗,一会就追上来了。”loOGy

  殷红黎明摇了摇头,从腰间取下一颗手雷递了过去:“拿上,等会对着德国佬人多的地方丢出去。”loOGy

  “再给我一颗。”鸣钟又伸出手。loOGy

  “我就两颗!”loOGy

  “没事,给我一颗。我拿这个和你换…来。”哥萨克马娘从腰间解下了有着黄铜鹰头配重的哥萨克弯刀,递给了殷红黎明:“怎么样?不亏吧。这家伙好用的很,便宜你了。好了,快跑吧,反正你把我背走我也活不过今天了,我的身体我清楚,这家伙留下来也是便宜了那帮畜生,还是便宜你好一点。”loOGy

  “啊。”loOGy

  殷红黎明木木地接过了刀。她没有说更多话,因为她知道这确实可行,至少有尝试的意义。loOGy

  “去吧。”loOGy

  鸣钟拍了拍手上的冲锋枪,笑了笑:“我起码带五个走,不亏吧。你可别太早来找我,不然就真亏了。”loOG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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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快乐各位姥爷们。

  我大概只剩两个月的寿命了,所以原本的更新计划得改一下了。 3

  不过快十万字收藏202,估计也没多少人看罢,摸一点好像也不错【思索】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