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尔咬咬牙调整着头部，将眼前这个言行举止都女性化了不少的“卡瓦斯”尽收眼底。f1p2L
卡瓦斯有和他提到过他脑中存在另一个意识，他一开始还觉得这孩子是不是脑子烧坏了，没想到确有其事。f1p2L
“卡瓦斯”眨眨眼睛，点头微笑道：“嗯，卡瓦斯是我的宿主，我是由他思维中诞生的另一个人格，与他保持稳定可控的共生关系。不过平时没什么得我出马的场面就是了。”f1p2L
是的，眼前这个绝对是另一个人——老船长清楚卡瓦斯的性子。这几年来，他从未见到这家伙笑过一次。眼前这个笑起来暖洋洋的存在，哪是那个天天崩着一张脸的小子能装得出来的？f1p2L
花了些时间，等利尔终于接受了眼前难以置信的事实时，“卡瓦斯”把双手交叉垂放于小腹，严肃地与老人对上了视线——那一瞬间，利尔甚至觉得她暖如冬阳般的视线炽热无比……对上外人，她可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温柔。f1p2L
然而，面对“卡瓦斯”，利尔反而更斩钉截铁地表示自己不应再拖累亚哈利姆。f1p2L
两年以来的病痛折磨了他的躯体、摧残了他的勇猛和仁慈，唯独奈何不了的是这种雷打不动的固执。f1p2L
“都哭喊着‘要回家’了，哪里像是能照顾好自己的样子！”副人格“卡瓦斯”试图据理力争，“不止是他，连我也算上——我们求您了，好歹在意在意周围人的感受吧！”f1p2L
“说什么丧气话！这次我要是哭一声，我就不是个男子汉！”老船长瞪得浑圆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模糊的口吻里满是放不下的骄傲和暴躁的火药味：“凶猛的海兽我尚且斗过，区区孤独还能把我怎么着？！人这东西就不是为了被打败而生的！”f1p2L
不需要肢体动作，仅仅是躺在那里，都能感受到老人倔强的火气。“卡瓦斯”欲言又止。 再捂住眼睛，换回主人格的亚哈利姆只得无言地退出房间，这场交谈也就不欢而散。f1p2L
受困于床的愤怒终究还是侵蚀太深了——至此，亚哈利姆和“卡瓦斯”明白他们不该再说一句话，若是把利尔激怒了，苍白的现实就会捅破他们心照不宣不去触碰的，最后一层窗户纸。f1p2L
待亚哈利姆离开，这位突然硬气起来的老船长又和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彻底瘫在床上。什么倔强，什么坚定，如昙花一现，转眼荡然无存。房间里独剩无边的孤独和不安与他长久为伴。f1p2L
——“唯此而已……别无他般。”f1p2L1
自窗外，鸦群的啼叫声声入耳。他眼中虚伪的神采即刻破灭，絮絮叨叨的低语萦绕在他的耳边……f1p2L
【你尽力了，犽戎。利尔爷现在身体不好使，谁想到这顽固的秉性倒一点不改。】f1p2L2
走出房间的亚哈利姆直接以思维宽慰“卡瓦斯”……或者说犽戎。他们之间可以直接以意念交流，但这具身体说的话语也是可以被另一个人格接收的。他们的交流方式根据场合决定。f1p2L
“犽戎（Yharon）”就是他为这个在前几年产生的人格所赋予的名称——这个名字总给他一种无比亲切的熟悉感，仅仅是提到都会让他内心泛起一阵波澜，也许和他丢失的那段记忆有所关联吧。f1p2L
虽然记忆已经丢失，但恐怕还有一些相关的细枝末节仍留存在潜意识里，并潜移默化影响了他的一些行为习惯。f1p2L
【那亚哈现在怎么打算？真的要把他送回去吗？】f1p2L1
【现在他听不进话，明天等他冷静一点再和他谈谈吧。】f1p2L
揉了揉乱掉的短发，亚哈利姆推开后院的大门。一株宛若蜘蛛一样的红色花朵孤零零地生长在屋檐下的阴凉旮旯处，在雨中灰蒙蒙的天空之下显得格外脆弱——这不是他种的。自从他住进这里，这儿年年春天都会冒出这么一株幼苗，直到秋天开花。f1p2L1
嗯，既然这儿总有锲而不舍的彼岸花长出来，他不介意在冬天前把它移植到花盆里，在室内养到凋谢为止。f1p2L
说实在话，这样没有起伏的生活让他很不习惯。自从他不接耗时的委托之后，他的日常基本上就是这样的。毕竟他在这个镇子里也没什么朋友，关系稍微好一点的也就镇子上的其中一名工匠，要说不平淡的，也就有时接一两个讨伐简单怪物的委托找找手感。f1p2L
给彼岸花移到室内遮阳处，亚哈利姆来到厨房，点燃史莱姆凝胶、烧起炉灶，动手准备今天的晚餐。f1p2L
由于利尔的缘故，他们的晚餐通常寡淡。这么看，也难怪利尔总觉得自己是束缚他的累赘，毕竟亚哈利姆把他的生活改动了太多，才能照顾自己。f1p2L
但他完全没想到，下一波“改变”的浪潮在他始料未及的时候，来临了。f1p2L
锅里的绿叶菜已经焯熟，他正准备把它们连着面条一起捞出来的时候，老头子的房间却传来了动静——照顾这样的病人，亚哈利姆不敢怠慢，第一时间进入了房间。只见利尔的脸扭曲成了不对称的模样，痛苦地哼哼着，身体却一动不能动。f1p2L
亚哈利姆骂了一句——时隔两年，他居然又中风了！亚哈利姆照顾了他两年安然无事，谁成想居然来了这么一场突袭！好在他并不是一点准备没有……f1p2L
利尔的床头桌上常备一小瓶红色药水——这通常是战斗人员用的治疗药水，可以短时间内快速治疗一定伤势。对于中风患者，这起不到一点治疗效果，但能缓解一下症状，争取更多的治疗时间。f1p2L
喂下药水，亚哈利姆把他背在了背上——轻，好轻，就像背着一具空虚的躯壳——顺手带上面具，以快得不正常的速度冲出大门，扬起一路烟尘，祈祷着医馆里还有人执勤。f1p2L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