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个三十出头的军官，制服笔挺，佩戴中校军衔，说话时漂亮的八字胡一抖一抖的。42Vlk
“黑格中校，我与你的看法略有不同，扬基们今天绝对打不过去。你看到迪克西第一道防线后方的交通壕了么，我敢说守军早就把主力撤到第二道防线去了，等炮击一结束，他们会立刻回到一线。”米里举着固化了鹰眼的单筒望远镜，对南军防线上较为明显的火力点逐个观察。42Vlk
【扬基Yankee，北方各州的绰号；迪克西Dixie，南方各州的绰号。】42Vlk
两位阿尔比恩王国远征军军官身处一处经过妥善伪装的观察哨，小山顶上视野良好，可以清楚地看见北军第27国民警卫队步兵师的先头部队已在出发阵地集结完毕，军官在堑壕中来回奔走，进行最后的战前动员。42Vlk
“这是战场，米里，再说我好歹是你的学长，犯不着那么生份。”黑格并不在意米里的不同看法，他的服役经历虽长，指挥的却一直是骑兵部队，像这样对挖堑壕的战争模式，他还是第一次见到。42Vlk
“行吧，道格拉斯，你说了算。”米里耸耸肩膀，亲自拿起茶壶给黑格续杯，抬起的右臂袖口上可以清楚地看到三条刺绣横杠和一顶皇冠，这是少校军衔的象征。42Vlk
“不过再怎么搞，战斗的胜利还是取决于士气和决心，机关枪和火炮在刺刀面前不值一提。”黑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用指挥刀的刀柄横着画了条线，“如果是我，我会直接在宽大正面发起波浪冲锋，那些只会躲在机关枪后头的懦夫一见到闪耀的刺刀，准会望风而逃。”42Vlk
“道格拉斯，要不要打个赌？”米里把装饰华丽的单筒望远镜放在桌上，微微一笑，“就赌扬基能不能在今天突破防线，如果他们做到了，这玩意就是你的了。”42Vlk
黑格羡慕附魔望远镜好久了，爽快地解下腰间的佩枪：“如果他们没做到，我的枪就归你，这可是德里总督送我的。”42Vlk
米里捧着手枪欣赏了一番，手枪的金属部件全部镀金或镀银，优美复杂的花纹布满枪身，枪柄上甚至一左一右镶嵌了两颗宝石，好一个稀罕物件。42Vlk
直到战争爆发时，不论南方还是北方都没有做好战争准备，战前的哥伦比亚陆军规模小到与广袤的领土毫不相配。联邦（北方）陆军以营为基本单位，战时临时组建团级和师级编制，得益于建国时牢牢奉行的“军人不得干政”理念，联邦陆军长期受到法律制度和军费的制约，在匆匆动员的近百万军队中，受过完整训练的士兵寥寥无几，绝大多数士兵的战斗素养完全取决于所在州的治安状况，有实战经验的军官和军士更是一个都没有。42Vlk
邦联（南方）陆军的情况要好很多，因为对墨西拿等卡斯提尔殖民地的威慑需要，南方州长期驻扎着仅有的几支主力兵团，储备了大量的制式武器弹药，几乎全国的老兵都掌握在邦联手中，而且部分南方州民风剽悍，武德充沛，男女老少人人持枪，极大省略了新兵的训练成本。42Vlk
在这一线承担进攻任务的第27国民警卫队步兵师就是在新约克州国民警卫队基础上组建而来的，从指挥官到基层士兵全都是老乡，甚至还有亲兄弟共同服役的。42Vlk
不过比起单一的人员构成，27师的武器构成不能说是整齐划一，也可以说是千差万别了。42Vlk
步兵火力来说，比较先进的有克拉格-约根森步枪和毛瑟步枪，差不多能用的有哥伦比亚本土的斯宾塞和亨利连发枪，还有大概算是枪的马提尼·亨利步枪和伯丹步枪，其他乱七八糟的枪械数不胜数，新约克州政府光是保证人人有枪已经使出了全身解数，至于是什么枪就很难说了。42Vlk
火炮方面也差不多，除了6门自加利亚进口的75mm野战炮，3.7吋（94mm）、4.5吋（114.3mm）、5吋（127mm）、6吋（152.4mm）等等各种年代型号的火炮一应俱全，堪称当代军械博物馆。42Vlk
此时北军长达半个小时的炮击变得稀疏起来，出发阵地里的官兵看到己方炮兵如此凶猛，纷纷欢呼雀跃，认为他们已经获得了胜利，许多人开始盘算晚上的庆功宴能吃到什么，还有一名军官兴奋地打开珍藏的香槟乱喷一气。42Vlk
他们不知道，半小时的火力准备已经打光了全师所有能用的炮弹，剩余炮弹倒是还有不少，只是口径都对不上。42Vlk
闹够了的士兵嬉笑着拿出规格各异的刺刀，套在长短不一的步枪上，按照事先定好的出击顺序，依次在面向外侧的梯子处排队。42Vlk
三发红色信号弹以十五秒的间隔陆续升空，不久后传来第一声尖锐的哨声，随后的哨声像接力一样响起。42Vlk
无数的士兵顺着梯子爬出战壕，踩着雨后泥泞的土地，端起上着刺刀的步枪，在军官的带领下，深一脚浅一脚地组成密集的横排队形向南军阵地前进。军官和士兵统一穿深蓝色制服，区别是士兵戴圆顶“蒙大拿”帽，军官戴什么的都有。走在队伍后方，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军乐队开始奏乐，凌乱的脚步逐渐跟上鼓点，让整支部队看上去有了点正规军的模样。42Vlk
出于节省体力的目的，队伍只以比散步略快的速度的前进，一开始队伍还很紧张，所有人都压低身子，随时防备可能出现的敌人，然而直到队伍穿过两军对垒地带的中央，南军的阵地始终沉寂无声。42Vlk
不论军官还是士兵都是第一次上战场，他们开心地笑着，各种愉快的呼声此起彼伏，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加快脚步，快跑起来，都想成为一个攻入敌军防线的人。原先设想的波浪式冲锋队形变得越发密集，士兵们争先恐后地往前挤，军官早就丢下手下自己上去了。又前进了一段，乌泱泱的进攻队伍被绵延不断的带刺铁丝网拦住了，城市出身的士兵哪见过这东西，胆子大的试图像翻越寻常栏杆那样翻过去，不少人的衣服被挂在上面难以脱身，锋利的尖刺扎得他们哇哇直叫。42Vlk
由于后勤供给的短缺和混乱，很多部队无法得到真正需要的物资，一节节的车皮将根本不被需要的东西运到各处前线，27师同样是联邦文官体系的受害者，这么多人居然拿不出十把剪线钳。事实上，光是为那些使用十几种口径弹药的步枪和火炮搜罗弹药，就已经让军需官和后勤部门急得满头包，头发一把一把地掉，哪有时间去管什么钳子。从未经受大规模战争考验的联邦战争部实际处于停摆状态，没有一个人不忙，也没有一个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42Vlk
士气高昂，兴高采烈的北军聚集在铁丝网前头，前排的士兵嘲笑着“上网”的倒霉蛋，想要把他们拉下来，其他人兴致勃勃地从后方传递剪线钳，看着有相关经验的士兵将拧成一股的铁丝一根根剪断。42Vlk
临时客串工兵的士兵终于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几个士兵脱下大衣丢过去盖住铁丝，其他人借此用力拉扯，将缺口放大到可以容纳两人进出。又是一阵欢呼响起，幻想着在战争中收获荣誉、利益、爱情的年轻人迫不及待地穿过缺口，唾手可得的胜利近在眼前。42Vlk
跑得最快的士兵跨过低矮的木堆，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枯木上随风飘动的红色破布。42Vl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