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期，我们……42uyl2
“搭档，这是汝第一次讲故事，没有上一次的说法呐。”42uyl
在距离这里并不怎么遥远、但也至少隔了一片海域的辽阔大陆的某处，曾经有那么一对师徒。42uyl
这对师徒虽行斩妖除魔之事，却没有自称过哪怕一次“方士”、“道士”；这对师徒并非出自任何一个门派、所施展的除妖之术也像是什么大杂烩一样，哪门哪派的都沾点边边角角。42uyl
为师者，行事不羁、虽为女身却性情豪爽。其衣着打扮姑且像模像样，但做的事情那是跟一般的驱魔之人大相径庭——此人虽自称“仙人”，但平日无事就拎着个酒葫芦，一边喝酒、一边念上几句半白不白的打油诗，找到作乱的妖魔就手指一伸、来一句“徒儿，上！”，然后就继续找块风水宝地躺着看戏、喝酒吟诗，循环往复。42uyl
为徒者，在初拜“宗门”之时仅有十岁。其身上的衣着永远是不靠谱的师父准备的不合身的道袍、武器也是不知道哪里捡来的锈兵破器。除了自己的师父以外，沉默寡言的这位小女孩几乎没有任何称得上是“社交”的关系——说是这么说，在给那“仙人”下山跑腿、买酒买零嘴的时候，她倒也不自觉地跟镇上的民众打好了关系。42uyl1
……确实，现在想想，让十岁的小女孩跑腿买酒，放到现在是要抓进监狱的罪孽。可惜，当时倒也没有那么多完善的规则和法律去保障那位小女孩的权益。42uyl
“乖徒儿，为师这脸啊，其实也挺容易被当成孩童……”42uyl
“……呃，不，为师的意思是，为师自己去买的话容易被当作是小屁孩馋着酒水，怪不好意思的。”42uyl
“不不不，乖徒儿，你不一样——你这个年纪、再加上这张可爱的小脸蛋，只要稍~~~微抛抛媚眼、演那么一出给家中长辈跑腿买酒的戏码，保不准店家还能看在你小小年纪就如此懂事又可怜的份上、给你来点折扣优惠呢！”42uyl
——严格来说，这位“仙人”只看容貌的话确实也不算成年人。这对师徒一同走在街上的时候，也容易被误以为是姐妹。42uyl
这两人就这么一边修行、一边云游四方、斩尽路上遇到的一切妖魔芜杂。她们通常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但偶尔也会到城镇的客栈体会一下人间烟火气，顺便消耗一下没什么使用机会的钱财。42uyl
虽然行为处事都突出一个不靠谱，但唯独在传道、授业、解惑之时，女孩的师父绝不含糊——从修道之人应有的侠义之心，到符箓之术与剑法的传授，再到人生观的自我定位……可以说，自称“仙人”的少女完全配得上【师父】这一称呼。42uyl
只是，教归教，她自己却几乎当不成任何榜样：行侠仗义对这位师父来说仅仅只是兴趣爱好、是随性而为的事情；符术与剑招，前者基本都是偷的别家方术、后者则是她自创的不知名剑法；至于人生观……42uyl
总而言之，这对师徒俩其实并没有什么具体的目标或目的地，只是由着性子与灵感、在山林与城镇之间往复云游、从旅途和实战中修炼技艺。42uyl
那时的神州大陆虽称不上是人间炼狱，但却恰逢战乱过后、百废待兴之时。亡者的血腥之气让这短暂归于和平的大陆再次陷入妖孽跋扈、群魔并起的危险境地，虽说有各宗各门各派镇守于各山各水各地、但终会有顾此失彼之时——更何况，先前的战乱也让一些宗门损失了不少人才。42uyl1
到了这种时候，她们这样的“云游方士”便显得至关重要。42uyl
“唔唔，怎么听上去……像是什么穿越异界动画里的那种‘冒险者’呐！”42uyl
“一花不知道嘛？哼哼，咱一会儿给汝推荐几部好看的——好痛！”42uyl
当然，打断那些嚣张的妖魔继续作乱，倒也正是驱魔之人应尽之责。尽管不是什么正统的门派、甚至有好长一段时间连“宗门”的名号都报不出来，但在危机四伏的时代，实力可比沽名钓誉的虚荣名号更加重要。42uyl
而恰好，虽说这为师者平日不怎么靠谱、作为徒弟的小女孩也还只是学到那么一点皮毛，但这“不靠谱+半桶水”的组合，却成为了许多地方的救星——原因无他，单纯就是因为这两个人强得离谱。42uyl
也正因如此，这么一个仅有一位师傅和一名徒弟的“宗门”，在各种机缘巧合下成为了人们所熟知的存在——当然，除了方便这一对“姐妹”四处串门蹭吃蹭喝、偶尔偷学几招门派秘技以外，这种知名度对她们来说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意义可言。42uyl
而接下来要讲述的，是在她们还没有那么的知名、小小的徒弟女孩连那一点“皮毛”都还没学成时的事情……42uyl
“唔！？等、等等呐，刚刚那么长的一大段都只是引子而已嘛！？”42uyl
“狐子大人，这样打断铃铃前辈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哦！”42uyl
“但、但是！这也太长喏！汝，完全没有讲故事的天赋——唔、唔咕！？”42uyl
那位徒弟从以前开始就很喜欢揉捏毛茸茸的玩意儿，希望有些笨狐狸自己注意一下言行举止、以免被盯上。42uyl
……那么，事情的开端，依旧是那小女孩给自己的师父跑腿买酒的琐事。42uyl
在拜师学艺的早期，她们曾经在一座山上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主要原因是为了让小女孩在云游之前优先掌握一些基础中的基础——好吧，更主要的原因是山脚下的城镇、有户店家卖的酒特别对那为师者的口味。42uyl
——咳，无论真正的理由如何，徒弟也确实在那里习得了最基础的剑法……尽管那套剑法的名字，是她很多年之后才知晓的事物，但那也并不关键。42uyl
那一天的天气并不差，甚至可以说是晴空万里——但女孩仅走到了半山腰，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42uyl
答对了，或许你跟那位小女孩一样敏锐也说不定，一花。42uyl
“……怎么总感觉，汝对一花和对咱的态度，落差有点大呐？”42uyl
背着对自己来说有些过长的铁剑，女孩没有任何犹豫，依仗着刚学会没多久的身法径直奔下了山崖——虽然那时的她还未曾知晓“两点之间直线最短”这种说法，但这不妨碍她跟从直觉与本能，选择了最近的“路径”。42uyl
“看着汝的脸、再回想一下汝平日的一些表现，还挺容易想象那副光景的呐……”42uyl
……果不其然，还没完全抵达山脚，她已经能看到不远处的火光与黑烟。42uyl
空气中的焦味被风吹到了山体边上，也自然被她敏锐的嗅觉所捕捉……42uyl
“噗哈哈哈，这描述好像是在描写什么小狗狗喏——唔、唔！？”42uyl
终于来到城镇边上，昔日熟悉的建筑却早已被火光吞噬——黑烟朝着天空蔓延，在光天化日之下格外显眼。42uyl
来袭的妖兽并不止一体，镇民们的悲鸣与妖兽的咆哮声混在了一起，让女孩的掌心爬满了汗水——时至今日，她还是能记住那种湿润而黏黏的触感。42uyl
一时间，她无法理解为什么在她们“镇守”的山峰附近会有如此规模的妖兽大军——直到事后她才得以知晓，那些都是被另一体名为【饕餮】的凶恶妖兽从别的地方赶到这边来的。42uyl
然后，看到眼前的景象，女孩做出了一个极度错误的决定：她拔出了剑，选择依靠自己的力量去除妖救人。42uyl
——因为，女孩的师父在传道授业的第一课，就说过这么一句话：42uyl
“徒弟哟，在学习怎么握剑之前，你得先学会一招秘技。”42uyl
那个所谓的“秘技”，其实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一件事情：42uyl
用现代的话语来讲，就是“遇到困难与麻烦，先打电话找警察叔叔”。同理，发狂的妖魔在城镇作乱，女孩该做的并不是自己一个人冲上去、而是折返……不，应该说在半山腰的时候就该立刻折返回山顶的临时住所、向自己的师父求助。42uyl
是啊，“可是，小女孩已经学了几门剑招、也掌握了厉害的身法，甚至也亲手杀死过一两只强壮的妖魔——那为什么，小女孩不能凭借自己的实力，去救下眼前被妖魔猎杀的一般人呢？”42uyl
行侠仗义之人，眼见群魔作乱、无辜之人丧命于妖兽的血盆大口之中，不可能忍耐得下去。42uyl
“……那位徒弟小姐因为实力不足、最终并没能救下许多——不，甚至可能连一个人都没能救下来么？”42uyl
那座城镇虽然距离主要的商道甚远，但毕竟周边物资丰富、农耕收成可观，再加上有特色的酒酿产物作为地方特产，无论是通过农业自给自足还是发展酒业拓展经济都毫无问题。也因此，这座山脚下的城镇规模并不小——然而，正因位于偏远之地，在早些年间的战乱之时，这个地方虽说没受到太大的波及、却也因此极度缺乏跟“战斗”相关的人力物力。42uyl
那时候，能站起来反抗妖魔的只有镇上的一些年轻猎人与寥寥可数的朝廷驻兵——理所当然的，他们不可能是发狂妖兽的对手。42uyl2
在这种情况下，算上因火灾等原因而意外身亡的一些老弱病幼、以及奋力反抗的一些兵士，在最后一只妖魔被斩于剑下之后，镇上的死者合计是——【三十】。42uyl
“……？虽然这么说有些奇怪，但是……这样算是比较少的死亡数么？”42uyl
三十人，镇上那大户人家的仆从们好像也不止这个数字吧。42uyl
除了一些建筑物实在是没法挽救以外，死者仅仅只有三十人——女孩以一己之力，拯救了几乎整座城镇。42uyl
诚然，这样的她受到了镇民们的敬仰与感恩、尤其是那些被卷入其中的商人与旅者，更是扬言要将女孩的功绩传颂开来。42uyl
所有人都在夸奖她，就连她自己，也早早忘记了那三十名死者。42uyl
“相比起成功拯救的人数，三十人似乎确实……不，这么说也有些奇怪就是了。”42uyl
“唔，咱不觉得那位人之子做错了什么呐——不如说，这已经很厉害、超厉害、非常厉害了呐！?”42uyl
那一晚，“仙人”非常少见地认真了起来——即便徒弟在这种情况下依旧给她带了酒回来，她也没有沾过哪怕一口。42uyl
……师父的声音很温柔，但她的脸色却很不好看——这是女孩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种表情。42uyl
“为师强调过很多次：遇到自己无法解决的问题时，要先学会【求救】。”42uyl
“但是，铃铃前辈，如果那位徒弟小姐没有选择出手救人、而是折返求助的话……这一来一回所耽误的时间，恐怕会让受害范围进一步扩大、也让死者的人数增加哦。”42uyl
“就是就是！那位人之子救下了那么多人，已经很厉害了呐！”42uyl
“……首先，【救人】这个词语没有什么可以量化的空间，只有【救下全员】与【没能救下全员】的区别。”42uyl
“没能救下三十人和没能救下三百人之间的区别，就只有世人对其的评价高低而已——而这只针对于那位【救人者】自己。对于死者、还有死者的亲属好友来说，这种评级啊、传奇啊什么的……压根没有任何意义。”42uyl
“尽力是事实，没能救下所有人也是事实——从结果上来说，当时的她比起自己出手，确实不如直接折返向师父求助。”42uyl
“就、就算汝这么说！哪怕那位小徒弟真的跑去找她的师父……”42uyl
“如果女孩在半山腰……不，哪怕是已经到了山脚处也好，即刻折返向师父求助的话，就可以救下【所有人】。”42uyl
“女孩那时候刚学会了身法，双腿虽短但脚程可不慢，全力在垂直的悬崖壁面之上疾驰的话，上下山都只是弹指之间的事情。”42uyl1
“——她，确实做得到。”42uyl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