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特转身，冷眼望着面前还蒙在鼓里的小伙子，无波的双眼在这瞬间闪过一丝悲悯，却又马上便被冷血替代，开启了无情模式。43cIV
“我现在已经是开拓政团的成员了吗？”克威尔疑惑地打量着身体，“不是有灵性力量负责信息核实？我应该会有所感应吧？但完全没感觉啊！”43cIV
“没那么快的。”朱特微笑提醒，“马上你就会有感觉了，再说两句话，你就会感觉到 自己的灵性开始流逝，灵感逐渐褪去。”43cIV
克威尔“大吃一惊”，下意识地向前走出一步，但身体却猛烈一晃，差点摔倒。43cIV
他勉强稳住身体站在原地，一脸惊骇地扫量着身体，而后抬头怒视朱特：“你对我做了什么？什么时候下的手？为什么我一点都没发现？”43cIV
“灵性流逝是个过程，没那么快就一干二净。这样吧！通语者，我现在给你个机会，让你在临死前，凭自己的能力争取死个明白。”43cIV
说着，他解开衬衣扣子，将隐藏在衣服内的一条项链摘了下来，放在了汽车引擎盖上。43cIV
“你现在可以认真聆听了，趁体内还有残存的灵性，可供你使用超凡技能。注意了，你剩下的生命随时可能消逝，所以别做傻事。如果你的表现令人满意，我或许会发些慈悲，给你更多提醒。”43cIV
“你的真名叫爱德华·朱特，旧大陆罗德人，曾是疾病学派的学士，研究病理，后来接触了瘟疫教派，亲眼见证神迹后，开始信仰瘟疫女神。”43cIV
朱特吃惊地瞪大双眼，旋即露出惊喜的笑容，连连拍手，示意继续。43cIV
一个通语者竟然在临死前叫自己闭嘴，拒绝聆听更多内容，在他看来很不可思议。43cIV
但没关系，面前这家伙展示的超凡技能越强大，便代表其灵性越深厚，也越能取悦女神。43cIV
“你奉教派的指令来到瑞玛，监视莱利家族是否严格执行契约进行献祭，创造女神降临所用的一次性人间体，而开拓政团确实与你们教派有勾结，默许了你们的行为，因为他们对这个人间体也很感兴趣。”43cIV
朱特的表情开始变得微妙起来，他总感觉情况不对，自己摘下能伪装意图的灵性物品后，只说了寥寥几句话而已，真能聆听出这么多内容？43cIV
没等朱特想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便惊恐地发现，自己的灵性不知何时开始悄然流逝，速度快的惊人，与自己相反的是，面前的家伙在咳嗽了两声后，声音反而开始变得中气十足起来。43cIV
等等！到底是对方的声音变大了，而是自己的耳膜乃至灵感变得脆弱起来？43cIV
朱特这一刻意识有些恍惚了起来，判断力也出现了下降。43cIV
但那声音却未停止，雷击一样，继续敲打着他的耳膜，对他进行折磨：43cIV
“但你们的计划不单如此，如果只是创造一次性用的人间体，又何必专门来瑞玛？教派真正给你们的指令是，在人间体创造成功后，便伺机在瑞玛散播疾病和瘟疫，取悦那位正在苏醒的女神，以获取更多启示。43cIV
“开拓政团对你们是有所提防的，也做足了准备。但没有料到，献祭那天爆发的灵性冲击，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期。为了保护玉丽街附近的平民不受伤害，政团派出了他们能用的所有超凡者，无力再监控你和你的同伴，让你们趁机跟随恐慌的市民逃走，分散各地潜伏。你选择的目的地是普罗文市，因为在这儿，有一位地下皇帝等你。”43cIV
朱特举手示意暂停，同时忍不住喉咙的疼痒，用力咳了两声，滚烫的鲜血从他口中落地。43cIV
“这位地下皇帝的名字是费尔·伍南，与你们教派常有往来。他因为被梅古什帝国通缉的缘故，藏身到新世界，并依靠持有的隐秘知识，轻易在此培植出了势力。你乘船来到新世界的那天，他便派人邀请了你们，然而你们对他并不完全信任，抱着不把鸡蛋放进一个篮子的想法，最终只有你一人赴约前来找他。”43cIV
双眼血红的朱特厉声咒骂，因为看到了自己指甲的脱落，一说话，声音却沙哑无比。43cIV
“要我说出你那些同伴的名字吗？”克威尔微笑地走上前，慢慢靠近朱特道，“胡安？安东尼？丹尼尔？——他们可都是你的好兄弟啊！”43cIV
朱特暴怒，凶狠地盯着克威尔，流血的双眼十分骇人。可连维持站姿都勉强的威吓，又有多少震慑力呢？43cIV
克威尔依然在靠近他，同时不忘诛心：“感谢你的回答。我现在不仅知道了他们的名字，连相貌与藏身地点也基本摸透。和你不同，他们可没有费尔·伍南的帮助，离开了海灵湾，便只能选择蛰伏。43cIV
“现在，因为你泄密的缘故，他们蛰伏不了多久，就要被一网打尽了。”43cIV
朱特大吼一声，立刻拔出手枪射击。可他这时的反应十分缓慢，扳机还没扣下，就被克威尔迎面一记飞踢，踹走了手中的枪械。43cIV
意识到自己连枪都抓不稳，朱特嚎叫着冲克威尔猛扑上去。43cIV
拼尽全身力气的这次扑击看似凶猛，被克威尔一个侧身避让，便轻松晃开。43cIV
噗通一声，朱特一头扎进了尘土，经过这次倒地，他也终于消停了下来。43cIV
“在费尔·伍南提供的帮助下，你抓到了每次浓雾回归日都要去雾天俱乐部的普尔修斯，为他施加疾病诅咒后，将他藏到了城际火车站。接着你开始一人分饰两个角色。一面寄出绑架信，要求开放城际火车站，放所有难民进城以扰乱注意力；一面又亲自到市长面前，以交换这个城市所有市民的信息为代价，换你去救回他的儿子。43cIV
“你的想法是，阿莫尔因为不知道郡会的具体情况，加上儿子被绑架，一定会阵脚大乱地选择后者，交出普罗文市的全部市民信息。一旦他真的这样做了，那么掌握了这些信息的你，便可以在浓雾回归日那天尝试诅咒整个城市，来一场盛大的献祭，取悦你信仰的女神。43cIV
“计划的前半段算是顺利，你成功让阿莫尔陷入了两难，一边是被生死未卜的孩子，一边是整个普罗文市的安全，任谁都很难做出抉择。但你低估了一个成熟政客的抗压能力，他再心乱如麻，也知道选择这个时候上门做交易的人，绝对不怀好意。更不要提，你提出的交易内容听起来有多奇怪，让人很难不起疑。43cIV
“后来我出现了，帮他带回奄奄一息的儿子，而潜在的圣都林超凡力量可能会插手，让你不得不重新评估整个计划。在没有排除我这个威月办前，你不敢再贸然行动，只能先选择蛰伏，等待事情转机。”43cIV
说到这儿，克威尔一副怜悯眼神望着他道：“还真得感谢你。你如果不来找我，我是无论如何也不知道，自己在无意间起到了这么大的作用。”43cIV
朱特努力想结束这场公开处刑，但一说话，声音却只有自己才能听见。43cIV
“前些日子我揍了某个私酒贩子的儿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与费尔·伍南手下的黑帮结了仇，导致那些帮派人员四处打听我。虽然他们的目的，并非确认我是否为圣都林专员，只是想了解我的近况和活动习惯，找机会蹲我，但借这个庞大的消息网，你第一次确认了我的真实身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转机。43cIV
“理性来讲，你应该放心了吧？毕竟，费尔·伍南没有理由骗你。是他告诉了你市长儿子的活动习惯，是他从头到尾在帮你，如果连他都不相信，只信自己的话，你来普罗文市还有什么意义？”43cIV
“在费尔·伍南那些黑帮手下到我的社区调查后，你竟又去了一次我的社区，亲自打探我的信息，甚至向他们询问我的生日，结果因为自己的外型特殊，提问也很奇怪，被我的邻居牢牢铭记。”43cIV
“一直等到庞洛家派人来找市长，他们自作主张对我进行了秘密调查，然后告知阿莫尔，我并非真正的圣都林专员，你才完全相信这一事实。43cIV
“彻底确认了我没威月办后，你决定撕下伪装，用普尔修斯身上的重病逼市长就范。结果你在这场博弈里输了，你没能得到城市居民的资料，因为阿莫尔软硬不吃；反而是你，稀里糊涂同意了他提出的交易。43cIV
“这项交易的内容是，你放弃继续折磨普尔修斯，通过祈祷让女神饶了他，将疾病转移给附近的居民，制造一起更大的恐慌，最后拿我背锅，将我献祭。整件事情几乎全程都让他去办，最后责任也由他承担，你只需要再最后献上祭品，就能取悦女神。43cIV
“说你是因为糊涂而选择了退让，倒也有些偏颇。当时的情况是，你确实无法逼迫阿莫尔就范，又不能真害死他儿子，外加你虽然确认了我的身份，但不敢赌，真没有圣都林的专员在普罗文市。43cIV
“很多传言都告诉你，在上周从圣都林通往南方的一辆火车上，有一被披帛教士们送上车的神秘人，在普罗文市附近下了车。43cIV
“没有面对强者勇气的你，也只能同意阿莫尔给的方案，让他承担全部责任，帮你向女神献上一个灵性刚刚苏醒的超凡者。43cIV
“从你的角度看，这个交易没任何问题。献上超凡者，总比献上一个普通人类更有诚意，而且再放任不管，普尔修斯真的会死。”43cIV
克威尔说着长叹一声，望着仍试图重新站起、但早已使不出力气的棕发男人，轻语道：43cIV
“当你怕普尔修斯死掉，从而影响你的计划时，你其实已经输了。你们这个交易的结果就是，那天我拿出了真理行进令，轻易从市政厅脱身而去。43cIV
“这侧面证明你之前的担忧没错，但你如何也想不到，在普罗文的圣都林专员，是最高级别的总统直遣，而且是由我拿出了真理行进令。43cIV
“本应献给女神的祭品溜走了，已经向神许诺用超凡者换取普通人类性命的你，又该怎么办呢？你就这样被人欺骗和戏耍，判断永远正确，实践却处处问题，还没事喜欢多此一举，害人害到最后，竟坑了自己。43cIV
“你如何继续要挟市长？最大的底牌早已消失，你无法再对普尔修斯下手，因为你刚从女神那里要回了他的命。你也不能对市长的妻子施加疾病，难度极大不说，还有可能换来阿莫尔与你同归于尽。43cIV
“你是个虔诚的信徒。比起死亡，你更怕辜负信仰，背弃与女神的约定，周四那晚市长的晚宴致辞，对你来说完全就是挑衅。暴怒的你丧失理智，不顾普罗文市真有总统直遣的超凡者，非要杀人，想让政府的承诺颜面扫地。43cIV
“但到最后，你还是灰溜溜地离开市区，选择到外面的林茵镇作案，之所以选择那个可怜的鳏夫，只因你从费尔·伍南那里得知了他妻子的事。——你还真是可恶啊，谋害那个可怜人，纯碎只是为了泄愤，因为你早知道自己输了个彻底，把自己都搭了进去。”43cIV
朱特趴在地上不住地喘息，这是此时他唯一能发出的声音。43cIV
现在的他，自眼耳鼻口不住地向外溢血，头发大把的掉落，指甲也全都脱离了指头，模样凄惨无比。43cIV1
鲜血早已模糊了他的视野，听力也完全丢失，痛苦遍布他的每一寸皮肤，求生不得，求死不得，只能任由克威尔对他进行言语上的鞭尸。43cIV
缓缓蹲到将死之人的身旁，克威尔的声音仿佛死神低语：43cIV
“再之后市长下台，文官集体接手了市政厅。你连最后能要挟一下的人都没有了，却还要为之前的错误买单。拯救了一个疾病折磨的活人，就要献上一位超凡者，因为目标原定是我，你决定亲自抓回逃走的祭品。43cIV
“费尔·伍南是劝过你的，他比你理智。趁着属下报仇之际，直接杀了我就可以，为什么要冒险施咒？反正代价也不是马上偿还，还有时间不是吗？43cIV
“你像之前一样，听从了他，又没完全听从，除非你亲眼看到我死，不然你依然会做危险尝试。43cIV
“一切的一切，导致了今夜的相遇，费尔·伍南是真点东西，他渗透了城市警局，不仅搞到了警服和警车，甚至还能借来真正的城市警察，为的就是让我放松警惕，敢靠近约见地点，而不是提前发现不对逃跑。43cIV
“他的计划失败，你便自己上前找死。说起来，你想知道自己为什么死吗？现在我给你个机会，也让你凭本事来争取死个明白。43cIV
然而此时，朱特已经无力开口，哪怕只是眨眼作为回应，都不可以。43cIV
但他多半已经知道了原因，因为那对无法瞑目的眼睛里血液淌干，只剩下了恐惧。43cIV
这位信仰坚定的极端教派人士，在临死前看到了自己最惧怕的东西。43cIV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