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的巨齿轮开始运转，与之啮合的小齿轮，开足马力旋转、传动，即使如此，巨齿轮也只被推动运转不到一度。lqtfl
指挥科排名前十名、李凌，再次被紧急召集。信息里写着，本次召集对外人保密。lqtfl
李凌到达的时候，里面已有八九人了。中央的桌子早被收起来，室内一时间显得空旷。lqtfl
待全员来齐后，一直沉默的威廉郑重其事地讲话，他的语气严肃，底下却包含平静：“还有五天，停在空间城的‘北极熊号’、‘青岛号’、‘狮心号’将开往前线海王星。同时，大部分太空军人员也将随同出战。”lqtfl
“因此，空间城的防守，将会是建城以来最薄弱的时候。”lqtfl
“而我，也将作为其中一员，奔赴前线。大战在即，恐怕没有更多时间给你们上课了。”lqtfl
在学员间，威廉并非简单的首长，同时是他们的老师，毕竟威廉也算是前宇航员，也是第一批与外星物“接触”的先驱。lqtfl
威廉手一挥，其身后的大屏幕上，开始出现一些图片。“这是给你们上的最后一堂课。及格的人，直接毕业成为太空军正式成员。”威廉说道。lqtfl
听罢，学员们不禁伸直腰板。最后一堂课，有人呢喃。那么，这堂课的考核，想必十分困难。lqtfl
“1月28日，跟随运载太空军学员的‘火星号’飞船一同而来的，还有‘重生社’的间谍。现在，看到这，想必诸位都明白了。这六位学员的身份已经查实，他们的真实身份，就是间谍。目前，他们意图摧毁空间城。你们不用怀疑，情报部已收集足够证据，证据随时都能查看。”lqtfl
威廉走近卫兵，从他们的腰间掏出手枪，然后一支一支地放在桌前。枪拍在金属上，响起清脆的撞击声。lqtfl
“我知道，你们里面当中的人，和他们有交情。消灭‘重生社’的间谍，消灭人类的叛徒，这是试炼，你们选择了这条路。”lqtfl
一个李凌认识的脸庞，此时正浮现于屏幕之上。不久，身边依稀传来不敢置信的小**声，好几个人的脸上，露出和李凌一样的神情。lqtfl
那是某种东西碎裂的声响，穹顶的碎片随之散落一地，那些明晃晃的光透了进来，将藏在角落的全部阴影驱散——即便那本来并非不堪，清澈如镜，一览无余，隐隐刺痛胸口。lqtfl
学员们陆续起身，开始行动，颤抖的手攥紧枪，缓缓离去。那些沉甸甸的脚步，一直叩击滞留者的心门。lqtfl
李凌抬起头，此刻的柏特莱姆，正站在面前，他和自己一样弓着身子，像是要把躯体蜷缩起来。他的瞳孔里，除了窒息，还映着面前的自己。多么惨淡残忍的自己！lqtfl
每走一步，下一步更加沉重，但不可思议的东西，推着他往前走。那是大半年来，培养的、习惯的东西。lqtfl
伍昭阳阴沉着脸，但还是能看出刻意压抑情绪。看来对于间谍的事，他也清楚得很。lqtfl
“走吧。”李凌把手枪收起，拿出“格纳斯”，现在，所有的证据都被发送给接受考核的成员们。lqtfl
为什么？他平时可没有可疑举动，也没见他和什么人接头，虽然训练里存在感低了点......李凌努力回忆到达茵菲尼特后的每一件事，每一个细节。lqtfl
越是思考，脑里越是不愿接受。这就是叶晴说的“小事”么？他不禁想。如果我能多注意身边，发现这件事的话，或许......lqtfl
李凌手里端着的“格纳斯”，显示着一人的图片，他是“碎刃狼群”的成员之一、他是营地时期伴随奋战的战友、也是当初不小心坑李凌做班长的室友、还是那矮子最要好的——他是郭少起。lqtfl
他忽然听到就近的警报响起，而后，在广播的通报中，威廉公布了所有间谍名字。lqtfl
威廉的目的不言而喻，他这是要把这座空间城，弄成试炼场——亦或是，狩猎场。lqtfl
啧，李凌咂舌，现在，他只想抢在其他人之前，找到郭少起。lqtfl
“唔......这点小事余当然能完成，汝真的想找到他？”耳机传来豆子扭捏的声音。lqtfl
豆子被此粗暴的语气吓住，愣了半天，才开始搜索：“......目标确认，地点是第二层的供电区。正在设计最优路线......路线已规划并同步地图。”它从未被这毛头小子凶过，等回过神后，未免有点来气。lqtfl
但他没有得到豆子的回应，伍昭阳咂舌一声，只好跟着李凌跑。lqtfl
李凌跑得并不算快，速度和当初刚参军体能训练时相差无几。但他的真实速度本不至于此，半年虽短，他的体能应早就锻炼起来。lqtfl
今晚的通道异常安静，以往半夜偷偷溜出宿舍娱乐的不安分人物此时销声匿迹。lqtfl
原来的会议室中，此时所有学员都已离开，原本的颇有人气的空间变得寂寥，卫兵也尽数退去，仅剩威廉·琼斯。lqtfl
威廉坐在屏幕前，他把主灯关了，只留下应急灯发着幽幽蓝光。lqtfl
“这就是你的计划？你把那些间谍，一直留着，就为了这个？”一阵急促的脚步夺门而入，郑仲轩的吼如虎啸，怒气充斥这偌大的会议室。lqtfl
“你以为你是主负责人就能肆意妄为吗！”郑仲轩上前捉住威廉的衣领，“半年前，他们还是学生！”lqtfl2
面对怒发冲冠的郑仲轩，威廉不紧不慢地起身，他仗着独有的身高与体魄，毫不示弱，把对方的双手一把扯下：“我们需要最强壮的战士，不管是肉体，还是精神上的。这是两个种族的存亡，这是人类的存亡，只有忠于人类的军人，才是战争的基石！慈不掌兵，仲轩，你被那所谓的仁慈蒙蔽双眼了吗！”lqtfl1
“我绝不会再后退。”威廉盯着郑仲轩，瞳孔中并未如后者那般着火，却同样有着某种鼓动的东西，蓄势待发，“那时候，就是因为你阻止我，他们才会全死，全死了！现在又要重蹈覆辙吗！看看外面，火星后面是什么，是地球！我不会再让它们，再迈入任何一步！”lqtfl
威廉的话语铿锵有力，但由于太过急躁，他的气息有些缭乱，缓了好一会，这才继续说：“不仅我们的亲人好友，他们的亲人好友也将遭到杀害。他们有必要更残忍，我们有必要更残忍。”lqtfl
“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通过的人，要么变颓废，要么更坚韧，前线需要没有怜悯的战士。”lqtfl1
“......我们培养出来的，究竟是军人，还是恶魔？”郑仲轩叹气。lqtfl
两人不再说话，这个问题他们已争执数年，每次都难分上下。郑老依旧不认可威廉的措施，他认为这过于偏激。lqtfl
“还有五天。”威廉喃喃道，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复仇机会。lqtfl
飞机上，邓云海又掏出专用手机，一遍又一遍地翻看资料——那是临走时首长特许传给他的，关于“班长”的资料。lqtfl
“看啥呢？”贺建方才小憩，醒来后伸着懒腰，却看到身旁的邓云海正出神得嘴角微微翘起。lqtfl
邓云海又笑了笑，“是啊，听说他们在上面又搞了名堂，组建了一个叫什么‘碎刃狼群’的团队。真好。”lqtfl
原来是小夏，他正趴在椅背之上，眼睛直勾勾望着邓云海手中的屏幕。lqtfl
“不......”邓云海摇摇头，但立刻接着说：“班长的枪法不厉害，枪法厉害的是别人，一个叫伍昭阳的。”lqtfl
随后，他眉角又是一跳：“噢，还有郭少起，枪法也很好。这是孔凡，一个小矮子，他那身型倒是挺适合做侦察员，哈哈。”lqtfl
他仰头瞥了眼小夏，后者仍未有所动，视线焦点还定在原处。邓云海倒是乐了，他十分清楚小夏在想什么。lqtfl
“那时候，我们班里，除了伍昭阳，包括班长在内，都不是最厉害的那批人。顶多是会点小手段的吊车尾，就连越野跑也经常包揽最后几名。但是啊，”邓云海徐徐说着，眼里透着光，“但是，就是这样的一个队伍，我们这些小卒，就是在他的带领下，一步一步往上爬。我们击败了不少强队。那些我曾以为不可战胜的强队，一个个倒在我们身后。”lqtfl
“一兵一卒，不能改变战局，但指挥能。这是一个领袖的作用，你明白吗，小夏？”lqtfl
他的目光仿佛回到了那美好、无忧、单纯的时光。那时的夕阳很柔和，成片的余晖从地平线迸出，撒成金黄一片。山间青叶摇曳，风声簌簌，枝头的残花瓣倏尔飘落，飘落在那人们簇拥的青年肩上，他杵着枪，半蹲着，腾出手在地上画着圈与箭头。lqtfl
“郭少起，孔凡，伍昭阳，沈祺......”邓云海不禁默念出那些人的名字。lqtfl
他们总是簇拥在班长身侧，那光把他们融在一块——那就如一面伫立林海之上的鲜红旗帜，牢不可破。lqtfl
“他们一定在那边叱咤风云吧。”邓云海从恍惚中回过神，“只要有班长在，他们就是，最所向披靡的狼群。”lqtfl
空间城可按由外到内球形分布，共五层。最外面的第一层，建设港口及各军种警备武器设施；第二层，主要以军用基础设施为主，是太空军生活及训练的主要场所；第三层，作为全体空间站成员休息养心的庭院；至于三层往后的，第四层公开称科研中心，第五层则不得而知了。若再按象限区分，以空间城最里面的中心为原点，将其分割成八块四面体，每个象限都有特定的供电区，且都放在第二层。lqtfl
外面很安静。因为广播的关系，绝大部分人都撤离了。整片区域空荡荡的，很安静。此处不算广阔，远方便可望见两三个大长房，立于高处，由四道铁栏包围着，那里就是专门给空间城供电的反应堆。lqtfl
两人按照豆子给出的平面图，四下搜寻，但很快，便不再需要豆子的指引了——他们抬头时，望见一个身影就站在那四道铁栏背后的门前，毫无疑问，就是他。lqtfl
李凌把枪装回腰间，正想借着冲刺爬上最外围铁栏，却被伍昭阳拉住。他带着李凌绕了个小圈，眼前便是铁栏的正门。lqtfl
伍昭阳掏出“格纳斯”，在锁上刷了一下，门便立即开了。此后的三道门，也是如此。lqtfl
这里都有相对应权限的门禁，那郭少起是怎么进入这里？黑进系统？伪造凭证？可能性有很多种，只是李凌根本没有心情思考这些。lqtfl
里面的走道很暗，灯光系统无开启，应是被切断了，好在墙上仍有应急灯的微光亮着，不至于看不清脚下的路。lqtfl
伍昭阳打开“格纳斯”的手电筒模式，左手握住“格纳斯”横在胸前，右手则持枪抵在左手背上，走在最前。lqtfl
有光以后，李凌才看清周围，那是高耸在左右的两排圆柱体，顶上是常亮及闪烁的信号灯，每两个设备间都有护栏围着。他知道，那些就是这座空间城电力的来源，聚变反应炉。lqtfl
空气里透来伍昭阳微微的叹息。这可不是什么战斗的好地方，稍有不慎，即便是导致整个空间城电力瘫痪，都算小事......城里充斥着与地球成分相当的空气，一旦发生泄露，导致不可控热核反应，这里的所有人都得完蛋。lqtfl
他是想炸毁这里吗？伍昭阳很清楚两侧这些东西的威力——此刻，他们相当于身处沉睡的五十枚氢弹之间。lqtfl
两人一步一步地走着，未敢直接跨过一些栏杆、小缝，生怕惊醒沉睡的噩梦。lqtfl
那人影身手矫健，两手一撑，轻巧地从栏上跨过，丝毫没有受到高个儿的影响——不，不如说，他甚至把身高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沿路的障碍物都凭着长腿跃过。lqtfl
三人的速度并不慢，但鞋底敲击地面的回声，时刻地向彼此暴露位置。两侧的障碍物越来越高，同时向前延伸的路也逐渐变窄，直至仅容得下两人宽。lqtfl
“往右转！死胡同，他无处可逃。”耳机里传来豆子指示。lqtfl
追逐战令李凌不禁有点岔气，郭少起与伍昭阳的体力都在其上，光是跟上那两人，便费尽气力。lqtfl
他与伍昭阳站定，由“格纳斯”发出的亮光照进那个凹进去的死胡同。灯光把里面的人照得无处遁形，在其身侧脱出长长的影子，斜抵在墙上。lqtfl
对方走出阴影，毫无疑问，那张脸属于两人朝夕相处的战友。lqtfl
“为什么？”李凌垂下了枪，往前踏出一步，“为什么偏偏是你？你就信那种可笑迷信的东西？”lqtfl
郭少起笑了笑，“迷信？你什么都不知道。”他与平常判若两人，明明被伍昭阳用枪指着、性命被要挟，仍能露出轻松的笑意，仿佛从未打算过从两人手中逃脱。lqtfl
“你他妈的，”李凌突然吼道，粗暴的怒意从口中喷出，那双总是令人难以揣测的眼睛，此时颤抖不止，“不是要当警察吗？不是说，要把那十恶不赦的整村人都捉进去吗？你他妈的现在在干什么！”lqtfl
郭少起愣神，他没想到，一直彬彬有礼的班长，此时却如孔凡那般破口大骂。他缓了很久，才理解对方的话语——那就像是，男孩信誓旦旦以为的某个约定被撕毁，而男孩所认知的某些东西，正在分崩离析。lqtfl
“你不懂，”郭少起继续说，“像你们这种生长在阳光下的人，不会懂。当我走出村子以后，我才发现，仅仅把整村的人都捉进去，甚至仅仅弄死他们，都，不，够。”lqtfl
“我以为，只要走出来，走到更大的世界，就能做我想做的，就能完成我的理想。”他抚摸着手中的枪壳，“但不是。我得到的反馈，是更大的恶意。这个社会夺走我很多东西，善良的人遭受冷漠，气节文士傲骨被打折，憨厚者沦为牺牲品，唯有掌权者与关系户得道，他们互相勾结编织丑恶的大网，弱势者无门可报，无处可逃，贪婪、私利、恶意......但我不服。凭什么？”lqtfl
“所以，当他们找上我的时候，我根本没犹豫就加入了。”他盯着李凌那漆黑的瞳孔，泛着光，“因为我不服。我知道他们看着不靠谱，那是恐怖组织，想要把整个世界都破坏的狂信徒。但你要我怎样？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以后，即使再虚无缥缈的东西，只要尚有一丝可能性，我都选择拼命去相信。”lqtfl
他的话语充满怨恨、愤怒，似乎每个字都令埋藏心底的过往历历在目。lqtfl
他宁愿信仰那遥不可及、不着边际的东西，都不再等待、信任脚下大地所建立的秩序。lqtfl
“......那为什么不找警察？法律会给出一个公正的结果。”伍昭阳保持着持枪姿势，反问。在他看来，这种想法简直不可理喻。lqtfl
他与郭少起间仅剩五个身位，只要其中一方有意，腿一蹬，飞扑便能制住对方。lqtfl
“少起，回答我几个问题。”他抬起头，眼里的犹豫不减半毫，“第一个问题，你是‘重生社’的成员？”lqtfl
“几年前的事了。它可不像军方说的，才成立五年。它的历史，比你们知道的更悠久。”lqtfl
“第二个问题，”李凌说，把手里的捏得更紧，“在营地那次袭击，和你有关？”lqtfl
“是。”他的声线跟着颤抖，“发动死亡式袭击，只要把陆封胥杀了，就能拖延‘尖兵计划’，至少三个月。只是没想到，恰恰被你们仨阻止。可惜了那神枪手的两兄弟，他们算为数不多的精锐了。”lqtfl
“第三个问题，”李凌给手里的枪上膛，“‘火星号’上，干扰探测器，导致无法及时发现陨石群，伪造成意外的暗杀，你也参与了？”lqtfl
郭少起显得魂不守舍，视线飘移，但很快到李凌身上。那双总是无尘的眼睛，被蒙上一缕浑浊。lqtfl
郭少起被逼得往后了半步，他收住想要继续游动的眼珠子，寒气从口中吐出：“是。而且那是我策划的。班长，你在的那组，大多数成员的训练分数都很高，这是一次性消灭太空军多数未来人才的好机会。事实上也做到了。”lqtfl
李凌又向前一步。他阴沉着脸，咬牙切齿。他毅然地举起左手，这是他第一次真枪实弹地对着人。lqtfl
郭少起唯独不想听到这个名字。那是他不想再提起的名字。郭少起也被激怒了，他恶狠狠地反驳，令那游荡的回声截然而至：“你有资格说这个吗？你总是心无旁骛地，一往无前，指挥科排名21，确实了不起。但你有回头看过吗，哪怕只有一眼？”lqtfl
未待李凌理解话语的意义，郭少起抬起略有些抖动的手，拆开外衣扣子，亮出缠在里面的红通通的东西——那是一个按钮，还有绑在腰部的炸药。lqtfl
他指着周围的反应炉，“四个供电区，我都布下了炸药。只要按下这个按钮，整个空间城，无论是你们，还是我们，都将同归于尽。太空军的主基地将被毁灭，‘主’的降临不可抵挡，世界也将重新洗牌。”lqtfl
“......你他妈怎么到这个地步了，还相信那一套？”lqtfl
“呵呵，”郭少起冷笑一声，瞪大的眼球直露出根部血丝，“怎么，班长，平常运筹帷幄游刃有余，到了真正动刀动枪的时候，就这点能耐么？”lqtfl
郭少起不再等待，他把手抬起，缓缓向挂在右胸前的按钮移去。他遥望眼前背光的身影，那是他跟了半年的领袖。虽然在处事方面略有欠缺，但他的战略确实拔尖，眼光独到，郭少起毫不怀疑——他会把这边所谓的“主”，击个粉碎。lqtfl
那从下而上的五指，在下一瞬间把他的左手抓住，直往上飞掠——划过按钮。随后，偷袭者的体重令郭少起失去重心，狠狠地撞在背后的金属墙上，发出低沉的闷响。lqtfl
李凌睁开眼睛的时候，仍紧紧扣住对方的手，不让后者有任何按下按钮的机会。lqtfl
他原以为郭少起会奋起挣扎，从而甩开他的限制。但从掌心传来的却是颤抖不止的孱弱。lqtfl
他猛地抬头，却看见郭少起那释怀的微笑，紧绷的脸部肌肉挂起一如往常的爽朗，那个搞怪机灵的同伴似乎回来了。lqtfl
“班长，这个世界已腐败不堪，需要净化，需要重组秩序啊......”郭少起的嗓音微微呜咽，又强忍着，“曾经我如此坚定地认为，直到遇见你们。”lqtfl
闻言，郭少起轻轻摇头，他仍怀着微笑，“如果再早三年，再早三年遇见你们的话......或者，从没见过你们。”lqtfl
他含着泪，那剔透的团状液体从眼睑溢出，循着光，坠下。那透明的圆滑镜面映着眼前撑大了眼睛，透过那瞳孔，高山、河流、狂风骤雨、无月之夜，狼群于高地跃进，头狼对天一嚎，其后的狼们鱼贯而出——他们在狩猎。lqtfl
忽然，天亮了——月光驱散云雾，银辉皎洁却恬静，像一柄利剑，直插入腐朽不堪的森林，那些所谓的苟且偷生的小虫子见光藏了起来，头狼屹立巨岩之上，身披漆黑战袍，黑袍表面泛着银光，他呼唤的强风凌冽，英姿飒爽。lqtfl
他本可以心安理得地继续那所谓伟大的征程——早在刚加入“重生社”的时候，他就属于最坚定不移的那批人。旧世界的秩序要被打破，所有陈腐、劣迹斑斑的枷锁都被斩断，新世界得以重建，这是郭少起深信不疑的信条。lqtfl
“班长，谢谢你。”郭少起轻声道，“谢谢你把我带到这里，一个还不错的新世界。”lqtfl
郭少起抬起了枪，枪口由上缓缓压下，然后抵在眼前人的脑门。但他的目光透过眼前人，聚焦在更后面。lqtfl
李凌惊恐地瞪大眼睛，眼帘的睫毛颤动，就如微风吹拂，他明白了。lqtfl
当枪响的时候，李凌终于明白，自始至终，郭少起根本就没想着逃走、没想着引爆炸药、没想着同归于尽。lqtfl
那微风便是从李凌身后呼啸而来，划过他的发梢。他清晰地看见金属上的纹路，而后渐渐沉去。lqtfl
郭少起抓着枪的左手刹那变得软弱无力，再也无法承受扳机的沉重。枪顺着手心一滑，掉在地上。lqtfl
空气凛冽而空虚，李凌浑身颤抖着，热泪盈眶，唯独紧紧攥着郭少起的手。lqtfl
“班长......那家伙......其实挺......胆小，但很......要强，你们要......好好看着他......”lqtfl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挤出最灿烂的笑容：“谢......谢......你！”lqtfl
梦里，他一次次地轮回于那天那时，踏入新兵宿舍的那一步。lqtfl
当对方的脉搏再无跳动时，李凌再也忍不住了，眼角的咸味、心脏的酸味，搅拌融化，他也随之昏迷。lqtf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