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5日，上午，8时14分，警戒声传遍整个联合舰队。太空军人们按照以往的演习，毫不犹豫地就位。lqhW7
就在2分钟前，“鹰眼系统”检测到太阳系内、白雾区域的引力激增，仿佛有什么质量大的东西凭空出现了。lqhW7
“北极熊号”处于阵列中心，四周由“青岛号”、“狮心号”、“铁幕号”三艘巡洋舰护卫着。六十三艘太空战舰，组成分散而整齐的圆形阵列，同时又以“北极熊”、“密苏里”、“太行山”、“极光”、“奥古斯都”五艘战列舰为中心，组成五个攻击集团。lqhW7
它们离港，向着那片白雾前进。右侧海王星背面已抹上一层暗蓝色，身后的恒星太阳熊熊燃烧，让人不禁联想到古时候两军交战的旌旗蔽天、东风呼啸。lqhW7
联合舰队在距离白雾3AU的距离停下，他们静静地等待，全神贯注地盯住前方，不管从那里面冲出任何妖魔鬼怪，他们都已做好将其斩杀的觉悟。lqhW7
异变以每秒三十万千米的速度继续传回“茵菲尼特”，留守的人们，都得以通过公共场所的屏幕看到这神奇的一幕。lqhW7
“一种连接邻近恒星系的捷径，能够短时间内实现恒星系间的穿梭，用汝等的概念描述，就是高速公路。只不过，比高速公路更快，穿过恒星系间的5.9光年距离，只需两天。”lqhW7
异变传回的同时，远在海王星附近的联合舰队仍在继续等待。lqhW7
下午13时47分43秒，那团长轴足有一万千米的巨大白雾，突然闪耀，瞬间，洁白的光芒传进光学仪器、图像采集器、瞳孔、视网膜。lqhW7
本是幽暗的深空，在这刹那，亮如白昼，所有人都迎来那光线急剧增强而导致的短暂失明。lqhW7
大多数人下意识地捂住双眼。有反应不及的，只觉瞳孔瞬间曝光，视网膜灼热，身子摇晃，重心不稳，花了好几分钟，视野才逐渐恢复正常。舰队高层们、侦察员们，不敢怠慢，第一时间观察那片区域。lqhW7
方才的光芒消失无踪，白雾正逐渐散去，如同洋葱的表皮，正被一层层剥开。那原本空无一物的区域，赫然多了四个庞然大物。lqhW7
那四个东西，像大山一般坐落舰队面前，残留的白雾萦绕四周，“大山”露出暗金色的金属质感，它由许多巨大又规整的方块组成，两侧半透明的“翅膀”正缓缓收起，最后方喷色的火焰由黄变蓝。lqhW7
棱角分明间的纹路依稀可见，它们庄严神秘，却又张牙舞爪，从缝里透出的危险色厚重、尖锐，纹路尽头则是黑洞洞的武装，一台、两台，如同张开的笔直钳子，钳子内部的开口通向永无止境的深渊，无不令人压抑。lqhW7
那是哥伦布发现的地平线上的大陆，那是十三世纪欧洲战场上的燧发枪，那是八国联军敲开东亚大门的大炮——这种感觉，人类再熟悉不过了。lqhW7
它们的战舰一共四艘，前方三艘长度估摸与“北极熊号”等长，而最后的一艘，则比“北极熊号”要大得多，其舰首更有一个独特的白图案：三个环围绕中央实心圆，最外环的左下角断裂，断裂处却有一点。剩下的外观，四艘都大同小异，整体以棱角为主，主体呈倒立的三棱柱，从舰首往舰尾，船体逐渐增大。lqhW71
这种设计与联合舰队的流线体完全不同。联合舰队在建造太空战舰原型时，参照了旧日海上战舰的流线体造型，再辅以一定程度的扁平化。而这也使得从人类角度来看，拥有曲线的己方战舰远比这四艘外星战舰优美。lqhW7
畸形棱角林立，配上深色系外涂装，再加上舰尾炸开的不对称布局，它们已超出审美的范畴，只会让人觉得毛骨悚然。lqhW7
不过，此时，所有目睹这一切的人们，“美”，已经无关紧要。lqhW7
眼前的未知战舰透露森严而危险的气息，它是应杀戮而生的战争机器，没有丝毫寓意，没有丝毫意义。lqhW7
人类的战舰，在它们面前，更像是陈列在柜台上、供人观赏的中世纪艺术品。lqhW7
“根据侦察数据，敌僚舰规格与‘北极熊号’相仿，其中总长十三千米，推测中部舰身配有M型或以上的重武器，定义为战列舰。”lqhW7
“我看，‘北极熊号’只能算得上是巡洋舰。”威廉望着屏幕说，在他面前，是长达二十三千米的巨无霸战舰。lqhW7
正待威廉准备下达攻击命令，监察组的一名成员出声阻止：“威廉总司令，根据《外星文明接触法（初案）》，应该先和对方进行交流。”lqhW7
听罢，威廉皱眉，坐回原位，挥手示意沟通组开始执行任务。他把视线引向宇宙深处，像是隔着时空眺望某时某刻。lqhW7
通讯员开始尝试向对方发出不同波段的信息，内容是：我们是居住在此恒星系第三颗行星的文明，希望与贵方进行通话，请在五分钟内答复，请在五分钟内答复。lqhW7
但这封请求信宛如沉入大海，毫无声息。在此期间，侦察系统还发现对方的舰队已经开始启动，迎面而来。lqhW7
时限很快到了，对方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反而已经推进至2AU处。lqhW7
“到时间了。”威廉急不可待地从座位站起，雄浑有力地说：“按原计划行动，以‘北极熊’、‘密苏里’、‘太行山’、‘极光’、‘奥古斯都’五艘战列舰为主力，分成五个集团协调进攻。敌舰只有四艘，不要怕，我方在数量上占优，以优势火力消灭它们！”lqhW7
“是！现在按照最高优先级的A-037号方案展开进攻。设置‘北极熊号’旗舰为坐标系原点，各舰坐标更新。A-037方案第一阶段，第一、二、三集团向前并进行饱和式攻击，第四、五集团迂回，从第一、七象限切入。三，二，一，进攻开始。”lqhW7
按照计划，第一、二、三集团将保持阵型推进至0.6AU的距离，以进入M型武器的射程，对敌人进行一次试探性的齐射。同时，第四、五集团将分别以顺、逆时针转向切入，意在接近敌舰，为后续的齐射压缩敌回避空间。随后的第二阶段，通过主力的瞬间集火，削减敌人战力，进一步扩大数量优势。这是A-037方案的内容。除此以外，依照推演的敌人行动，中途仍能变换使用近二十种备用方案。lqhW7
“齐老师，第五集团一开始就使用全速推进，是否太冒险了？”沈祺突然问。lqhW7
“敌人的射程、威力，我们一无所知，为了避免被敌人占到先攻优势，必须全速接近，近距离战斗我们更有优势。”齐参谋说，他是分配给沈祺的直属教官，同时也是参谋部的一员。lqhW7
虽然得到如此解释，但沈祺的心底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说不出哪里奇怪，但直觉如同一颗石头，沉甸甸地压在左心房。他在自己的屏幕调出敌人的数据，试图找出这种不协调感。lqhW7
每秒两万千米，敌人的航速很慢，连我方战列舰航速的四分之一档都不及。lqhW7
难道敌人的推进器十分落后？但如此一来，敌人刚才那突然出现的黑科技又该怎么解释？拥有这种高科技的文明，不至于如此落后。lqhW7
或者故意放慢速度？但为什么？只要用和联合舰队持平的速度，只要几分钟就能接触......lqhW7
他的话音刚起，光学侦察系统发出警报：检测到敌舰的炮台出现高能量反应。lqhW7
“别慌，这么远的距离，打不中的，第五集团，回......”威廉不慌不忙地下达回避指令。lqhW7
双方相距超过九千万千米，即便是光，也要经过长达五分钟的时间，攻击才会抵达。lqhW7
下一刻，威廉终于意识到违和之处——所谓光学侦察系统，便是通过收集外侧的光，从而获得并反馈情报信息。lqhW75
而众人看到那光芒时，已经离光芒的诞生过去五分钟之久了。lqhW7
那是，十六束深紫色光芒，犹如绽放的紫丁香花，璀璨幽美，从漆黑的夜里贯穿而出，宁静的海里泛起涟漪，散落的水滴，随着能量波动，翩跹起舞。lqhW7
光束以每秒三十万千米的速度贯穿虚空，所向披靡，直取目标，将纸一般脆弱的舰载装甲撕个粉碎。这还不完，装甲碎屑抛出的瞬间，舰内超过二十八处区域同时发生爆炸，管道泄漏、电路燃烧、钢铁融化、化骨成灰，那些被目睹的所有毁灭，顷刻间化作喧哗的白噪点，涌入视界。lqhW7
而当一切灾厄就绪之时，深紫色光芒又在另侧闪烁，向更多的战舰挥下死亡镰刀。lqhW7
以第一集团发现深紫色光芒的一刻开始计算，四十秒后，传来“极光号”宕机的信息。lqhW7
2031年，5月15日，14时58分23秒，第一场太空战役打响。lqhW7
2031年，5月15日，15时03分23秒，人类联合舰队的第五集团，全军覆没。lqhW7
光，走过九千万千米，需要五分钟，而五分钟能做很多事，比如驱逐舰利用超速飞行规避，巡洋舰与“极光号”也能从上下左右各个角度进行转向，避免灾难的方法要多少有多少。lqhW7
只是，联合舰队，看到光的时刻，只能在第三百秒。lqhW71
如果省去通讯的四小时误差，那么在“茵菲尼特”，同样有另外三人意识到这个事实。lqhW7
空间城“茵菲尼特”，鸦雀无声，他们仍沉浸在前线传回来的那一秒。李凌和柏特莱姆同样张着嘴，拳头缓缓攥紧，两人的眼里逐渐清晰，就如同被惊醒的沉睡者。lqhW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