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高之冕离他远去，隐没于虚无，或需要等他恢复正常才会再次出现，也可能永远不会。3tsxm
这就是还因体系的弊端之一——走得快，走得远，也跌的狠。3tsxm
他疯了，疯得彻彻底底，因此也疯得没有了顾忌，心底的想法再也不会掩饰，不会克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3tsxm
于是，他踉踉跄跄地降落在广场上，因为还因天已经化为烛龙，原本在内的外来者就回到了广场，在那里，他看到美艳高贵的西王母如雕塑一般屹立。3tsxm
“我不要看这个！！！”他大声地喊道，把双手括在口前，像是捏住了一个大喇叭，再次呼喊，“休思，你在吗！我想见你！”3tsxm
浅紫的光彩从高空铺下，像是公主的长毯。点缀了淡妆的女子踩着华光，轻柔落下，言笑晏晏：“师兄，我在。”3tsxm
几十年来，她一直都是这样的温婉动人，时间没能在桔梗身上留下任何伤痕，反而增了韵味。3tsxm
昌晚秋看呆了，他就这么怔怔地望着她，直到泪腺不受控制，双眼的泪水汇聚在一起，从下巴上滴落，而后，就从喉咙里传出不带半点约束的哭喊。3tsxm
他“呜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抱住了南休思，就这样，把悲伤埋入她的怀中，泪水将她的紫衣染得深紫，在他看不见的女子背后，却有暗紫的阴郁。3tsxm
南休思没有责怪他的举措，而是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像是在安抚哭泣的孩子：“师兄，受委屈了吗？”3tsxm
“呜呜……”他不断地啜泣着，哽咽到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断断续续地哭诉着，“我……好难过……”3tsxm
“难过……师兄，你觉得自己错了吗？”南休思温柔地问道。3tsxm
昌晚秋抬起头，空洞的眼瞳犹自流着泪——他看着南休思，不知所措，诺大的恐惧降临在他的心头。3tsxm
“我……我错了……”他死命地抓着南休思的衣角，浑身都因为恐惧而颤抖，他止住了哭泣，一个劲地重复，“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休思……求求你——”3tsxm
她眸子轻颤，露出愈发满意——甚至是满意到病态的神色，她将其微微压下，却没注意到自己的嘴唇因为激动而颤抖。3tsxm
“放心吧，师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只是在此之前。”3tsxm
她主动把昌晚秋拥入怀中，轻踮脚尖，下巴抵着他的头：“犯了错就要承担代价呀。”3tsxm
昌晚秋僵住了，恐惧之色更加明显，他更害怕地抱紧了南休思：“什么……代价……”3tsxm
南休思轻声道：“不要怕，我会和你一起承担你的罪。”3tsxm
粉色的花瓣不知何时已经落在了两人肩头，眨眼时间，眼前的场景就已经完全不同。3tsxm
三道至强的气息在欧石楠花海中交锋，因为境界不够，南休思甚至看不见他们具体的战斗。3tsxm
他仿佛没有看见躲在南休思身后的昌晚秋，只是复杂地看着她：“师妹……唉，活着就好。”3tsxm
将西王母切碎时他就知道南休思的情况，他虽然知道这师妹跟师父最像，可还是对她失望透顶。3tsxm
只是再见面，短短的一段时间，已是物是人非，他也无力再说些苛责的话，心中所想就是口中所说——活着就好。3tsxm
“那么，你打算怎么承担你们的果？”拂去心中杂念，他正色道。3tsxm
南休思在陈赠愿面前与刚才不同，她将病态与阴郁全部深埋，显露出的，反而是南休思真实的一面。3tsxm
虽是主动呼唤，此时她却目光躲闪，张口欲言，又怎么都说不出话。3tsxm
“不许……”忽然有沙哑的声音传来，昌晚秋从她的背后扑出，疯狗一样跃向了陈赠愿，“陈赠愿，不许欺负她！”3tsxm
“……”陈赠愿失落地拎住他的头，那只手掌有随时将头颅捏爆的能力，“晚秋，原来你还记得我，却那么恨我吗？”3tsxm
他不想多说，随手封住昌晚秋的嘴，把他扔到了南休思怀中。3tsxm
似乎是感受到了若有若无的杀意，更可能是昌晚秋那一扑的作用，南休思咬着嘴唇，还是鼓起勇气说道：“我会……把剩下的两个至高……一起带走。这样你就可以腾出手……”3tsxm
陈赠愿点头，谈及因与果，他的眼中只剩漠然的神色，因为就连眼前两人的存活，都是因为他一时的怜悯——和他们确实有点作用。3tsxm
至高极难杀死，更何况昌晚秋找上的这两个花奴都是生命力旺盛，擅长挨打的类型，陈赠愿必须要将他们困在自己的徊响中，不能放到外界，毕竟这两位对他虽然不算什么，可对于其他人就是彻头彻尾的灾难。3tsxm
虽然这只能为昌晚秋的罪做一些微不足道的交代，可深渊本身，就是最大的代价。3tsxm
南休思点头，她牵着昌晚秋转过身，让陈赠愿看到了她背后。3tsxm
暗紫的长衣荡漾出水的纹路，波光粼粼，陈赠愿知道那不是什么河水，而是深渊的波纹，即便是他这样的至高都无法看清其深浅，观得见时空的目光也要被那无光之底所吸收——深渊的痕迹早就出现在了南休思背后，只是被她遮掩，没给昌晚秋看到。3tsxm
不需要仪式性的表达，当身心浸入阴霾，深渊自然就会张开大口，自发地吞食苦痛。3tsxm
那幽深的波纹一路延展，很快，就将南休思整个包裹，她乌发散落，整个人都笼罩在不详的紫光中。魂魄，肉身，花魂，三者构成的本质全部被深渊浸染，与她同存的，还有种沉重的“影响”。3tsxm
陈赠愿默默感受着那种略有熟悉的阴暗，自然而然地将其和某人联系在了一起，细细“品味”，又发觉有所不同。3tsxm
用数据来形容，就是99.9%都一样，只有0.1%不同——而这点不同，就已经是天壤之别。3tsxm
随着南休思的沉沦，她浑身的阴霾都汇聚下沉，沉淀出一个小小的黑点，黑点在空中陡然变大，扩散为一个虚无的裂痕，其内是无底之渊。3tsxm
——深渊已经来临，虽然没有什么崇高宏大的意象，但它确实来了。而后，就是理所当然的支付代价。3tsxm
南休思温柔地握着昌晚秋的手，后者缩着头，怯生生地问道：“休思，我们要一起吗？”3tsxm
她摇了摇头，笑容比春风还要温和，眼睛里却是罕有的不容辩驳。3tsxm
昌晚秋睁大了眼睛，像是个呆掉了的傻孩子：“不……不要……”3tsxm
她轻轻一推，将不知所措的师兄推入深渊，轻柔地像是普通人无力的推搡，其中却蕴含着一个唯我绽放毕生的伟力。3tsxm
对自身毫无裨益的徊响，唯一的用处，就是以自身的潜力未来为代价，将他人推至绽放的决巅。3tsxm
“休思，你有将桔梗升华为【桔梗】的潜力，只需要你……更爱自己一些。”3tsxm
师父昔日的话回荡在耳边，南休思默然地想着，嘴唇嗫嚅，隐隐约约，还是一声“对不起”。3tsxm
桔梗花开，在昌晚秋哭喊着，被无数沉沦的阴影拖进深渊的前一刻，时空中，某条浩浩荡荡，不见尽头的未来之轴被从头切断，与之相对的，昌晚秋已经断绝的至高之路，绽出了更辉煌的未来！3tsxm
不是身为葬花的未来，而是生而为人，以绝世天资得桔梗之祝，登临至高的未来！3tsxm
可这样的未来只出现了不到一瞬间，就被深渊的触手拖入了世界的沉淀，阴暗的海底——作为代价。3tsxm
不到一瞬间，至高的覆盆子已经恢复了神智，他睁开眼，感受着曾经渴求的力量，以及深渊不可抗拒的拉扯。3tsxm
褪去了疯狂，收敛了孤执，他平静地看着陈赠愿，陈赠愿也在看着他。3tsxm
告别后，轻声道：“以【覆盆子·昌晚秋】之名，我会献出我的一切，植花魂为昏黑之花，祭魂魄为沉沦之鬼，解肉身为深渊食——以此为祭，与【肉锥】【貉藻】入深渊。”3tsxm
整个世界轰然震颤，陈赠愿的虚影也黯淡几许，花海中战斗的三道至高气息几乎同时停滞，两根荆棘一般的触须从深渊中钻出，以时空为轴，直接抓住了两个仍想逃窜的至高，在时间流动之前，就已经将他们带走。3tsxm
陈赠愿撤走花海，风信城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结束了。3tsxm
深渊已经带走了花魂与肉身，魂魄也消解大半，昌晚秋最后看向南休思，却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3tsxm
南休思看着他，平静地重复了过去的话：“我们会永远在一起。”3tsxm
如此，以自己的永世沉沦为代价，三魂七魄取其一，从深渊手中换来昌晚秋之地魂，永远，永远，永远地牵在自己手中。3tsxm
所以，钟离菀的花魂从来不是昌晚秋最后的救命稻草，桔梗的徊响当初被陈赠愿打断，完全可以再来一次，绝无被葬花之身限制住的道理。3tsx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