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所编译书籍《哲学概论》出乎意料的传播速度，在米娅平安回归的消息被教会得知后，没隔几天，她就收到了中央教堂的邀请信。41koc
这是很重要的机会，如果可以好好利用的话，很有可能取得比她之前拿合作贸易为筹码和教会的地方组织交涉还要多的成果。41koc
她说她要前往帝国首都圣帕拉姆城、她说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41koc
圣帕拉姆中央教堂外，一辆马车稳稳地停在了砖石路面上，年迈的车夫握着缰绳，偏头向身后车厢的帘帐内喊道。41koc
从车厢内出来的的那人穿着一身米黄色的礼服，这种暖色调和她的粉色长发十分搭配，加上少许冷色调的缎带和小饰品点缀，给人的视觉存留感很强。41koc
片刻后，那人伸出一只和她高贵装扮不符的、掌心有茧子的手，从小荷包里掏出了几枚硬币，递到了老车夫的手里。41koc
没有理会显得有些受宠若惊的老车夫，米娅踩着一双棕色的皮质长筒靴，在一个修女的引领下走进了教堂。41koc
如此盛装打扮，她要去见一个将来她或者她的后继者必将打败的人。41koc
星环文明的宗教体系在文化上是统一的，但在管辖权上却是不统一的——虽然他们保持着很密切的联系，但身处不同封建国家的“教会”很少互相指手画脚，保持着相当的默契。41koc
因此，每个教会的最高领袖都是“教皇”，尽管他们的宗教文化都十分相似，却基本上都没有做出过将其他国家的教会纳入治下的行为，只有部分小国家的教会处于被大国教会兼并的状态。41koc
帕拉姆帝国的教皇是一个风度翩翩的老头儿，他用一种奇特的腔调向米娅打着招呼，不像是在说话，而像是在“唱”，或者说像是在咏诗一般。41koc
米娅伸手虚牵着自己的裙子，轻轻踮起脚尖，向后迈开步子退了一下小步的同时微微向前欠身——这是帕拉姆贵族女性对上位者的礼节。41koc
不仅教皇对这个在那套引起全首都学术界轰动的书籍上署名小领主好奇，米娅也对这个未来的敌人好奇，因此在准备上很是下了一番功夫，让他挑不出毛病来。41koc
可笑的是，在绝大部分的这些人眼中，所谓的素养不是学术水平有多高深，而是贵族礼节拿捏得要足够好。41koc
“当我阅读《哲学概论》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当是一个高贵、优雅的人，你的思想虽不及你的导师们般深邃，却依当绽放美丽的光。”老教皇如是评价道。41koc
“我只希望借此撒播上神的光辉。”米娅又行了一礼，“如果这套书籍能印刷得更多，传出帝国，传入大陆的每一处，上神会更高兴的。”41koc
一番客套后，两人在一间不大的会客厅落座，这个老头也总算是说出了他召米娅的来的两个原因：一个是想要询问一些这套书籍中所给理论的解释，另一方面则是想请她的导师们来首都的教会大学任教。41koc
“......上神欣赏他们的德行，早年间让他们前往神国了。”41koc
教皇的眼中也浮现出了惋惜的神采：“他们的灵将超脱轮回。”41koc
但他越是尊重，就说明他越是守旧。他所尊重其实是的是他从小接触的、世代传承的宗教哲学体系，只是古典哲学在这基础之上有所发展，他便也开始尊重这些理论罢了。41koc
教皇现在所见的，是唯心主义哲学巅峰时期理论带来的前所未闻的、对于社会和世界的理解，并且恰好是和教义不相冲突的。41koc
而一旦米娅开始揭露真相，即历史是由人创造的而非神引导的、世界是物质的而非精神的......这些东西，面前这个满脸惋惜的家伙，就会露出最凶狠的表情来。41koc
只有青年人——甚至是少年人，才是星环文明未来的希望，在土壤的选择上，她和多萝茜不约而同。41koc
“蒙主恩召，这是所有民的宿命......”少许的沉默后，教皇开口了，“你能够到大学任教吗？”41koc
闻言，米娅微微一笑，回答道：“这是作为信徒的我的荣幸。”41koc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在给出这套理论后，米娅就有了相关预案。41koc
因为这套理论对于教会来说，是既充满吸引力，又能让他们感受到一定危机感的，教会将自己留在其控制范围内，几乎是必然的事情。41koc
诚然，人类文明的“形而上学”在这里能够弥补教会哲学领域内相当大的一片空白，能够解释星环文明原本发展不佳的哲学体系所难以解释的一些问题。41koc
但同时，这些来自古典哲学巅峰时期的人类哲学家们，大都抱有一个思想——人本主义。41koc
虽然受限于时代的局限性，在今日看来，他们的思想成果其实有许多不足，但本质上，这一时期的哲学早就已经脱离了最开始的“神学”范畴，开始将视线聚焦于人本身。41koc
这对于星环文明的教会体系来说，是从来没有遇到过的问题，但他们依旧可以本能地感受到这套理论传播开可能会带来的危机，即神权在人们心中地位的下降。41koc
不过，比起可能带来的风险，教皇更看重这中间能对教会体系带来的收益。41koc
能够进行哲学研究的，基本上都是贵族子弟，其自身利益早就和教会绑在了一起，他们是否信仰上神，都不会改变这种关系——而为生存奔波的底层民众，就更没有余裕来思考这些东西了，他们永远都是上神忠实的“羊群”。41koc
尽管如此，教皇还是想让米娅给他一个解释，或者说一个能肯定他刚才想法的理由。41koc
“我相信，继承他们思想的你，在时间的积累下，在未来会成长为比我们或他们的思想都更加深邃的贤者，你将是独一无二的。”41koc
说到这里，他的嗓子似乎有些干燥，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带着些许狂热。41koc
“你将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接近上神。”他端起面前的茶水抿了一口，“但首先，你不尝一尝这带着上神神圣气息的茶水吗？”41koc
她用优雅的姿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起来是在尝试温度，其实这杯茶早就凉了，她只是有点不大敢喝，当然，这种情绪被她隐藏得很好——然后一饮而尽。41koc
“好，好，好......”老教皇用沙哑起来的嗓音重复了好几次。41koc
等到心情平复下来后，他才向门外的人吩咐道：“雷米尔，带未来的冕下去取任职文件。”41koc
闻言，被他称作“雷米尔”的中年骑士目光一凝，却什么都没说，默默推开了虚掩着的厚实木门，向米娅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41koc
米娅起身，再次向教皇行了一礼，不失任何礼数地迈着步子，跟在雷米尔身后离开了。41koc
“未来的冕下？这老头给自己的评价还真够高的”一边走，米娅一边想道，“不过教会原本应该是有继承人的，这老头的精神状况绝对不正常。”41koc
——他言辞中透露着一个宗教组织领袖所不应该有的、对神明的狂热信仰，在米娅看来没有丝毫表演成分，并且这股信仰让他对宗教内部的关系视而不见，内定他认为最合适的米娅去当下一任的“教皇冕下”。41koc
思索间，她没有忘记刚才喝进肚子里的那杯茶，走出一段距离后就停下了脚步。41koc
“雷米尔先生，”米娅朝前方的骑士叫道，“我腹部有些不适......大约是昨晚受凉了，能稍等一会儿么？”41koc
这个壮实的中年人一下子就明白了米娅表达得比较隐晦的意思——她想上厕所。41koc
这些贵族大小姐自然是不肯直白地说出来的......41koc
于是，雷米尔用同样隐晦的方式向她指明了厕所的方向，表现得很绅士。41koc
关上门，她就立马将一根手指伸到了喉咙深处，迫使自己干呕起来。41koc
虽然已经提前服用了泽珞阻断剂（多萝茜灵能芯片实验的副产物，一种对泽珞有强大吸附能力的细胞），但还是尽量将喝进去的吐出来比较好。41koc
房间里只剩下了教皇一人，静静地听着脚步声逐渐远去。41koc
他再也忍耐不住，直接端起茶壶，将茶水和茶叶一起倒进了嘴里。41koc
等到教皇离开了这个房间，一只苍蝇大小的小飞虫像是口渴了似的，在茶杯内停留些许时间后才飞走。41koc
远在猫猫头山的多萝茜叹了口气，“果然，泽珞......他们究竟从哪里弄的这种东西？”41koc
得益于之前的灵能超距通讯实验，她对于教皇表现出的狂热，有了一些猜测。41koc
既然灵能通讯所经过的那片亚空间、或者说“虚境”里，连乱甩科研论文的暴躁外星老哥都存在，那么有一些其他的文明或个体也是极有可能的——而他们口中的“上神”，就很有可能是这种存在。41ko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