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消失的普通人（5000字） 1
“泉美，我必须指出，我接下来要讲的历史非常的血腥且沉重，你有可能会感到强烈的心里不适，毕竟要想将‘愧死结构’从你的基因中去除，老师我现在还无能为力。”3vi5X
泉美神情坚定地说道：“老师，有您的教导我有信心去承受历史的重量，而且刚才我的表现不也很好吗？”3vi5X
说道后半句话时，泉美的表情一下子从严肃变得古灵精怪，还略带调皮地冲着白奥眨了眨眼。3vi5X
白奥见到泉美的表现，脸上也露出了微笑，然后转头向斯奎拉问道：“那么……斯奎拉，你呢？”3vi5X
“我等自认为如今除了那神赐的力量外，已不会再逊色于天神圣主们，卑职也想知道从前没有咒力的天神圣主们的最终结局。”3vi5X
说着大逆不道的话，白奥却丝毫没有惊讶，像是早已知道斯奎拉的野心一样。泉美却是有些气愤，但她看了一眼自己老师平静的表情后，也不去理会斯奎拉。3vi5X
“好。既然这样，我便将我所知道的无能力者们的结局告诉你们。”3vi5X
泉美与斯奎拉不由地身子略微往前倾，一旁的拟蓑白背上触须的光芒也加快了闪烁的速度，它要将白奥接下来说出的信息记录下来，让这些知识流传下去。3vi5X
“首先，超能力者们一开始的数量占比达到了世界总人口的0.3%，但这个比例很快便在大战中减少了一千多倍，在随后的王朝统治中更是一个王朝便只有一支咒力者家族。那么，远比超能力者们多得多的无能力者们便不可能凭空消失。”3vi5X
刚一开头，白奥的论述便将两人的注意力吸引，并引导两人产生疑问，看来白奥讲故事的功力便还未落下。3vi5X
“当年科学文明的继承者们曾计算出，哪怕构建一个在各方面都堪称完美的社会，在十年之内，一切都会崩溃。所以他们便将目光投向了基因工程，通过向超能力者们的基因中植入攻击抑制和愧死结构来维持社会的稳定。”3vi5X
“但这样又诞生了一个新的问题。”白奥顿了一下，令听众们精神集中，然后接着说道，“那就是如果每一个超能力者都无法对他人攻击，那么无能力者们岂不是可以轻易对付他们吗？”3vi5X
泉美不禁打了个寒颤，她感觉到前面等待她的将会是如海洋般庞大的黑暗历史。3vi5X
“难道说无能力者们全部都被杀死了？可……可是那时候超能力者们不都在基因中添加了攻击抑制和愧死结构，无法再对其他人下手了吗？……并且，不是可以将无能力者的基因也一同改造，那样就可以迎来长久的和平了吧！”泉美焦急地问道。3vi5X
“不，”白奥摇了摇头说，“愧死结构是无法编入没有咒力的人类基因当中的。”3vi5X
“愧死结构是通过潜意识发动念动力，停止肾脏及副甲状腺的机能，并引起荷尔蒙的异常分泌，最终导致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么没有咒力的普通人哪怕植入了愧死结构也无法起到作用，这也是町子在测试你们的愧死结构时需要在祝灵之后的原因。”3vi5X
“斯奎拉，我想你一定好奇过化鼠的来源吧，你应该已经问过你部族里面的那台终端才对。”3vi5X
奇怪，白奥居然没有顺着刚才的内容接着讲，反而是问了一个看起来毫不相关的问题。泉美和斯奎拉都一时愣住了。3vi5X
过了一会，斯奎拉用有些发颤的声音回答道：“不知道，那台终端也不清楚我等化鼠的起源，只知道我等的习性十分类似于一种名为裸滨鼠的物种，目前我等的部族中也是认同裸滨鼠为我等的祖先。”3vi5X
泉美此刻也反应过来，她不由自主地用手捂着嘴不敢相信。3vi5X
“我曾到神栖六十六町的图书馆内，将里面的藏书翻看了一遍。”白奥说道。3vi5X
“一般记载的说法是数百年前的人类将裸滨鼠的基因加以改造，使其具有接近人类的智慧，以此作为人类的奴仆。但这个说法其实有个漏洞，那就是人类为什么要选择裸滨鼠这种会引起大部人反感的动物来改造呢？”3vi5X
“虽然说裸滨鼠是哺乳动物中极为稀少的真社会性动物，但如果只是为了作为人类的奴仆的话，不是有多得多的选择比裸滨鼠更加符合人类的审美吗？”3vi5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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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这有些侮辱的话，白奥将视线移向斯奎拉，但斯奎拉似乎丝毫没有愤怒的情绪，反而像是遇到了什么十分恐怖的东西一样，正在浑身颤抖着。3vi5X
“‘化鼠’，这一名称中的‘化’字在古代的字典中，它的左偏旁为人，右偏旁为人的倒转，引申为变化之意。不过这一语义在现在的字典中被抹去了，并被归类到常人无法接触的禁书中。”3vi5X
“而稀奇的是，在神栖六十六町的伦理规定当中，有关化鼠遗传基因的一切分析研究都是被禁止的。”3vi5X
泉美不禁感到一阵冷意。从小在农场长大的她，对选育生物所需注意的规定早已经耳濡目染，她当然也清楚这条规定，但以前她连化鼠都没见过几面，又怎么会去深究呢？3vi5X
随后，白奥的双眼发出刺眼的光芒，一些蓝颜色的咒力从白奥的手上涌出，射向斯奎拉的头部。3vi5X
顿时斯奎拉如同被雷击一般僵住，他的大脑内更是被不停灌入海量信息。随后，斯奎拉看到了一些神奇的东西，他感觉自己的视力突然间强大到了极点，眼前的事物在他眼中不断放大，甚至能够到达微观的领域。3vi5X
此刻，斯奎拉的眼中出现了一些细胞的影像，而他也无师自通地明白了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事情。3vi5X1
细胞被某种力量刺激开始分裂，细胞核解体，染色质高度螺旋化，缩短变粗，变成了杆状的染色体。而染色体的数目是四十六条——也就是二十三对染色体。而因为脑中突然多出的知识，斯奎拉便很清楚这二十三对染色体到底代表了什么。3vi5X
下一刻，斯奎拉猛地一激灵，眼中的景象又变成了正常的样子，仿佛刚才看到的微观世界不过是幻觉。3vi5X
“如何，我用力量去观察你身上的细胞，然后再通过力量将观察到的画面连同有关染色体和基因的知识传入你的脑中。斯奎拉，你现在是否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长衣飘飘，运起力量时白奥的威严不自觉地猛增。3vi5X
“天神大人……我已经明白了。”斯奎拉低下头，此刻事实已经无可置疑。3vi5X
“化鼠的染色体数目是二十三对，同人类的染色体数目一致，而他们名义上的祖先裸滨鼠却是三十对。所以，化鼠只可能是由人类改造成的！”斩钉截铁的话语，给了泉美和斯奎拉两人心中一记重锤。3vi5X
“与一般认可的化鼠是由裸滨鼠改造来的说法恰恰相反，化鼠是在人类的基因中植入裸滨鼠的基因，以此让人类变成化鼠。”3vi5X
“可是……为什么将人类往裸滨鼠的方向去改造呢?就像老师你说的，为什么偏偏要用这种丑陋的物种去改造人类？”泉美虽然此刻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她没有办法接受。3vi5X
“正因为是丑陋的生物，一看就知道是异类，也就不会产生任何同情，自然可以随意杀戮而不会产生负罪感。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裸滨鼠本身属于哺乳类当中非常罕见的真社会性生物，管理起来会更加容易。”3vi5X
泉美再一次认识到自己原先生活的社会到底是何等的罪恶，她痛苦的蹲下，这种痛苦不仅来自心理，更是她被植入的基因导致的痛苦。3vi5X
一只温暖的手覆盖上了泉美的头，白奥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给她安慰。3vi5X
“泉美，这不是你的错，你是一个善良的孩子。你从未伤害过化鼠，你会因为他人的安全宁愿放弃自己的生命。哪怕是在刚才，你的善良也令你下意识地想要否认人类会对同类做出如此可怕的事情。”3vi5X
“但是，泉美你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和你一样善良的。”3vi5X
泉美这才抬起头来，眼神复杂的看着白奥，轻轻地嗯了一下。3vi5X
“哪怕大部分人都在黑暗时代结束前死亡，但日本存活下来的无能力者至少也有几百万吧？怎么可能将他们全部改造成我等化鼠呢？”3vi5X
“嗯，这个问题我也在思考。”白奥回答道，“不过因为继承了科学文明的那批人在黑暗时代结束后大量地销毁知识和记录，所以到现在我也只能给出一个猜想。”3vi5X
“首先这些继承科学文明的人将一部分无能力者的后代在胎儿时期进行改造，培育出化鼠。然后在化鼠们培育了一段时间有了相当的数量后，再让他们去野外生活，并借他们的手去挤占无能力者们的地盘，抢夺生存空间。”3vi5X
“而化鼠们的身上可没有什么攻击抑制和愧死结构，想来他们应该也将许多无能力者杀死了吧？或许世界上的某处还存在有无能力者，但在现在的日本的确已经灭绝了。”3vi5X
“最后，无论是咒力者们还是化鼠，都是不同于旧人类的基因改造者，所以你们都与旧人类有着密切的联系，但都已经不再是旧人类了。”3vi5X
斯奎拉将头颅低下，看不出他此刻到底怀着什么样的情感。3vi5X
接着，白奥说道：“斯奎拉，现在的咒力者们已经将这段历史埋葬了，哪怕是町子中的最高层也不知道化鼠的由来，这应该也是黑暗时代后各种资料都被严格管控或销毁的原因。”3vi5X
“或许在化鼠刚被创造出来后的两三代人类全部都记得真相。但当所有的资料都被销毁后，一代人又一代人过去，终究可以令人们忘记眼前讨人厌的生物也是他们的同类。然后，他们便可以心安理得地奴役化鼠，并能够随手将其杀死。至此，攻击抑制和愧死结构的最大漏洞被补上了。”3vi5X
经过了一阵死一般的沉默，斯奎拉开口说：“天神大人……，不，我已经不想再称呼你们为天神圣主了。”3vi5X
“好，”白奥点点头道，“我也不喜欢这个称呼，随你怎么叫吧。”3vi5X
“那，老师。学生现在感到很疲惫，学生便先行离开了。”3vi5X
在得到白奥的同意后，斯奎拉转身走了。虽然在新认了老师后马上离开实在不太礼貌，但此刻的斯奎拉已没有心情去思考这些了。他现在感到深深的疲倦。3vi5X
泉美有些难过地看着白奥，说道：“老师，对不起。我明明说过我有信心去承受历史的真相，但到头来还是需要你来安慰我。”3vi5X
白奥笑了一下，摸着泉美的头说道：“傻孩子，那不是你的问题。正是因为你的善良，你的愧死结构比普通人更容易触发，而因为愧死结构的发动是通过你的潜意识去使用咒力，你的潜意识远比一般人更加活跃，所以你的咒力泄露的概率是普通人的上百倍。这也是为什么在研究者中有种猜想：越善良的人越容易患上桥本－阿培巴姆症候群。”3vi5X
听完白奥的安慰后，泉美轻轻地嗯了一下，但抱着白奥的两只手还是没有松开。3vi5X
另一边，早季一行人呆呆地看着“拟蓑白”变成了焦灰，并四散着消失了，连痕迹都没有剩下。但奇怪的是，这间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小木屋却一点损坏也没有。3vi5X
“刚刚你也看见了，那种起火的方式，绝不是通常会有的。你不觉得那个只能是以咒力烧起来的火吗？到底是谁干的？”3vi5X
“是我。”从大家的背后传来了问题的答案，众人回头看去，一名看起来像是僧侣的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众人的身后。3vi5X
离尘师用严肃的眼神盯着少年们，同时额头上流了很多细细的汗珠。3vi5X
“那是灌输妄言、蛊惑人心的魑魅魍魉之辈，一旦发现便要立即烧毁。你们到底在这里干什么？”严厉的声音，大家都不自觉咽了下喉咙。3vi5X
“我们……”觉本想回答，但一下子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借口，说不下去了。3vi5X
“我们在做夏季野营的课题，所以逆着利根川才来到了这里。”真理亚接下去说。3vi5X
“学校允许你们到这种地方来了吗？”离尘师的眼神更加锐利，刺得这些还未见过世面的孩子们心里愈发心虚。3vi5X
“……对不起，学校没有给过我们许可。我们是不小心来到这里的。”瞬谨慎地说。3vi5X
“原来如此。不小心来到这里的么？然后不小心抓到了那个妖怪，再然后不小心听恶魔的话听入了神，是吧？”3vi5X
“我是清净寺西堂离尘。你们的事，我知道得很清楚。”接着，离尘师平静地做出了处理，“你们且随我去清净寺。没有无瞋上人的指示，不得回町。”3vi5X
“请等一下。在那之前，我想请教一个问题。”瞬指着拟蓑白的残骸说，“这东西说的事情，全都是谎话吗？”3vi5X
“我不知道。他说的一切和我们从学校学到的知识相差太多了。但是，我觉得在那些话之中，似乎有着另一种整合性。”3vi5X
“你们破坏了规则，来到了不能来的地方。而且，还触犯了禁令，听了恶魔的言语。仅这两条，便已是重大的罪过，但真正的问题还在这之前。”离尘师用严肃的声音下了判决。3vi5X
“你们违背了作为伦理规定基干的十重禁戒之中的第十条，不谤三宝戒。听从恶魔的声音，对佛法的教诲提出异议。因此，我必须马上冻结你们的咒……”3vi5X
离尘师的声音突然顿住了，早季一行人虽然仍然紧张地瑟瑟发抖，但还是忍不住相互对视了一下。再然后离尘师似乎对空气中微微点了下头，嘴里说了声“是”，让他们更加迷惑起来。3vi5X
看到他们的小动作，离尘师重新将注意力集中过来，冷哼一声道：“暂时饶过你们，现在先带你们去清净寺。”3vi5X
说完，离尘师转身离开，众人见状也只好扭扭捏捏的跟了上去。3vi5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