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用尽可能普通的口吻将灰狼女孩的故事讲给苏丹陛下。lrmdR
不打算依赖生动的词语，也不打算使用煽情的技巧，她的故事根本不需要这些东西调味，它本身就已足够动人。lrmdR
当然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我还是刻意隐瞒了她是灰狼这点，只把她描绘成生活在北方边境贫穷村子里的普通女孩子。lrmdR
她和她的哥哥姐姐怎样活不下去卖身为奴，怎样在受到欺凌之后流落到黑街角斗场，又怎样在角斗搏杀中为了取悦观众而终日杀戮，我都按照从灰狼少女口中听来的经过，原封不动的讲给了苏丹陛下。lrmdR
听着这个悲惨的故事，苏丹陛下的脸色逐渐变得紧绷，而我的恐惧感也跟着逐渐变得强烈。lrmdR
在我讲到她的兄弟姐妹先后无意义的死掉时，苏丹终于愤怒的大声叫道：lrmdR
侍童见状不妙，赶忙起身想要拉我鞠躬道歉，却被苏丹立刻伸手阻止了。lrmdR
“不要怕，我不是生他的气，我是恨自己居然不知道在伊斯康德家族统治的国家里，还有这种可怕的悲剧发生。”lrmdR
后面的内容，包括被灰狼女孩称为导师的神秘人如何袭击角斗场，如何将连同灰狼女孩在内的角斗士营救出来，又如何将他们培养成忠于自己的信徒，我也尽量用不掺杂私人感情的方式讲给了苏丹陛下。lrmdR
苏丹陛下在听这段故事的期间逐渐恢复冷静，他在我讲完以后，非常好奇的问我：lrmdR
“抱歉，陛下，我把她放走以后就没再得到她的消息。”lrmdR
听完我诚实的回答，苏丹陛下叹了口气，他没有责怪我为何放走她，而是带着遗憾对我说：lrmdR
“真是可惜，如果我能为她，也为其他因为走投无路而误入歧途的人们做点什么，他们就能明白我其实和他们站在一边。”lrmdR
我仍不知道二十年前，他与伊卡路斯前辈在这里谈话的内容，然而我能看出，他们两个在某些方面是完全一样的人，也有着完全一样的弱点。lrmdR
苏丹陛下见我关键时刻沉默不语，转头看了眼旁边黑眼圈浓重，已经快要熬不住的侍童，对他下了一道命令：lrmdR
侍童看看我，又看看苏丹，他不放心把我们两个留在这里。我和苏丹之间是否会发生矛盾，是他一直担心的问题。lrmdR
我虽然也想在没有外人旁听的情况下和苏丹好好谈谈，但我一个外人，不好在这时多说什么，所幸苏丹看懂了这点，他再度命令道：lrmdR
“我让你回去休息。如果明天白天我发现你打瞌睡，那就要治你的罪。”lrmdR
苏丹陛下先是环顾四周，继而确认了我的表情，在大致判断出打算表达的意思后，他清了清嗓子，轻轻询问我道：lrmdR
“密特拉，如果我去到他们中间，亲口告诉他们，你觉得怎样？”lrmdR
“陛下如果愿意，当然可以去，只怕您即使去了也无济于事，因为在他们眼里，您是亲手剥夺他们最后依靠的恶人，您说什么他们都不会相信。”lrmdR
接着他的表情以飞快的速度变化着，开始是愤怒，随即是困惑，最终还是归于平静。lrmdR
“绝对不是，陛下，我只是说出他们的想法，我本人当然不认同陛下是恶人的看法。”lrmdR
苏丹皱了皱眉，没有对我的辩解表示相信或者不信，而是继续追问我：lrmdR
“密特拉，你说实话，是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还是说最初你那畏畏缩缩的样子是装出来的？”lrmdR
“陛下，我的确是个胆小的人偶，也很害怕您现在的样子，但我更害怕事情朝着更坏的方向而去，所以您怎样认为都无所谓……既然来到您面前，我就没打算在说完想说的话之前回去。”lrmdR
苏丹听完之后，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忽然笑了，且是发自内心的笑了。lrmdR
“无妨，正好我现在心情好，你起来吧，给我讲讲他们最后的依靠，我倒要看看，我究竟剥夺了他们什么。”lrmdR
我如苏丹所说直起身来，用尽量平静的语调对苏丹说道：lrmdR
“回陛下，他们是真真正正的一无所有，没有权利，没有亲友，没有健康，没有自由，现世所有的路，他们都走不通，他们的未来全在神主承诺的来世里。”lrmdR
苏丹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但他没有就此认同，而是据理反问道：lrmdR
“在此之前，我猜他们会把您赐予的知识用在坑蒙拐骗上，又会把您赐予的金钱用在吃喝玩乐上，至于现在，恐怕他们会在暴徒的鼓动下，将您赐予的知识和金钱统统用于反对您。”lrmdR
“他们不能够理智的利用我赐予的东西，最终走出困境吗？”lrmdR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事到如今，我已经彻底豁出去了，毫不犹豫就lrmdR
“陛下，并非您的子民不理智，而是他们根本无法掌控自己的生活，就连近在眼前‘现在’都无法掌控，又怎么会为了看不见摸不着的‘未来’去做打算呢？就拿现在来说，如果您的子民真的会为未来打算，又怎么会跟随邪教杀人放火呢？他们不知道杀人放火的结局是死刑吗？”lrmdR
听了我这番理论，苏丹陛下不住的摇头，显然我的回答完全无法说服他，不过他的耐心比我想象的要大很多，摇过头后，他还是决定耐下性子继续与我交谈。lrmdR
“行吧，这一页先翻过去，现在重复一下你刚才的问题。”lrmdR
“是的，陛下，所以您是怎么看待教会和神主信仰的？”lrmdR
再次被问到这个问题之后，苏丹不耐烦的叹了口气，正当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突然开口了，而且答案出乎我的意料。lrmdR
“我觉得那些只不过是迷信而已，是那些主教和修士用来控制民众的工具。”lrmd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