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伊卡路斯前辈与还是赫墨利亚王子的当今苏丹相谈甚欢，也是因为开头苏丹说了这句话：lp61v
“我觉得那些只不过是迷信而已，是那些主教和修士用来控制民众的工具。”lp61v
当时苏丹年方十七，思想敏锐，心直口快，也从不掩饰自己与他人的不同之处。lp61v
二十年过去了，苏丹的这项特质一直没有改变，就算今天面对我时也与那时别无二致，将一件千千万万统治者不敢想，更不敢说的话轻易的告诉了我。lp61v
“不止是我，你的伊卡路斯前辈也这样认为，只是我们敢说出来，别人不敢说出来而已。”lp61v
“难道你不这样认为？你明明是个人偶，难道还信仰神主不成？”lp61v
我总算等到了表达自己的机会，立刻对苏丹陛下的话表示肯定。lp61v
“是的，陛下，在下信仰神主。虽不敢说有多虔诚，但也在努力自我修行。”lp61v
这个世界显然存在着诸多超自然力量，如果假定这些超自然现象的背后有个神明，也是顺理成章的事，至于他是不是教义中的神主，我也不能肯定。lp61v
既然不能肯定，不妨假定他正是神主，这样一来，连我的存在都是出于神主的能力，那我信仰他又有什么问题呢？lp61v
苏丹见我的眼神里没有犹豫，微微点了点头，就这样相信了我的话。lp61v
“倒也难怪，你家老爷是前任大主教，你受他的影响相信神主也很正常。”lp61v
“陛下说的是，我家老爷和少爷都是神主虔诚的信徒，也都是很善良的人，他们是我的榜样。”lp61v
苏丹陛下对我的评价不置可否，只是同样接着我的话顺势说道：lp61v
“但就算他们都是很善良的人，信仰神主的人也不都像他们一样呐。你先告诉我，你来赫墨利亚有多久了？”lp61v
似乎苏丹准备从涉世经验这方面来压制我，我决定先退一步，据实以告：lp61v
苏丹得到了他预料之内的回答，立刻就此对我展开了攻势：lp61v
“既然你才在这里待了一年，凭什么否定我和伊卡路斯的看法呢？我认识的人不知是你多少倍，而你的伊卡路斯前辈住在这里至少百年，认识的人更不知是你多少倍，我们可都认定神主信仰是个骗局。”lp61v
这种以经验来说明问题的方式尽管错误，却也符合直觉，而这也是最让我头疼的，因为我需要的不是在辩论中战胜苏丹，而是让苏丹觉察到自己言论站不住脚。lp61v
“如您所说，也许我想的是错的，神主信仰确实是个骗局。”lp61v
见我说出这话，苏丹满意的露出了笑容，他认为自己已然胜利了，便顺理成章地做出了劝说投降的宣言：lp61v
现在终于轮到我抓住机会反击了，我进入自己最后的堡垒，装出疑惑不解的样子向苏丹提问：lp61v
“但是陛下，信仰本身就是去相信一种不确定的东西，不是吗？谁能确定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神主存在或者不存在呢？”lp61v
苏丹陛下似乎从没听人说过类似的话，一时间竟反应不过来，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本能的想要拿出神主不存在的铁证拍在我脸上。lp61v
然而，他想了好一会，才发现自己还真拿不出来这样的证据，因为没有任何人能洞悉整个宇宙，正如我所说，在人们从未见到的地方，依然一切皆有可能。lp61v
在即将大获全胜时被突然击退的苏丹陛下不由得有些恼火，他叹着气说道：lp61v
“既然你这么认为，那我和你就没什么话可说了。你和伊卡路斯差的太远，根本理解不了他的高瞻远瞩，和你再说下去也是浪费时间！”lp61v
有趣的是，即使说了这样的气话，苏丹陛下仍没有结束谈话的意思，反而依然坐在原处，一边皱紧双眉，一边凝视起我的脸，仿佛想通过物理的方法读出我的心思。lp61v
“我实实在在不能理解，为什么人们明明可以做自己的主宰，却要找一个看不见的神明来支配自己呢？”lp61v
通过确认眼神，我看出苏丹陛下此时不是故意要我难堪，而是真心想知道答案，便毫无保留的回答他道：lp61v
“陛下，因为他们需要希望，对于未来的希望。如果没有神主，那些生活在贫民窟的人们只能接受他们眼前的悲惨生活就是人生的全部。”lp61v
“他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们的君主，也就是我的身上吗？我可以想很多办法帮助他们改善生活。”lp61v
“那您愿意将平定邪教的希望寄托在皇帝陛下或者宗座身上吗？”lp61v
苏丹陛下陷入了沉默，他已经发现问题出在哪里，却一时说不出口，而我就坐在他的对面静静的等着，不打算出言点破，而打算等陛下自己将答案说出来。lp61v
“我明白了，果然别人是指望不上的，他们不给我添乱就不错了。”lp61v
得知苏丹陛下领悟到了这一层后，我露出了发自内心的轻松表情。lp61v
见我脸上的表情放松下来，苏丹陛下的表情也跟着放松了下来，他心里明白，我和他已经在某些常识上达成了一致，这场谈话可以继续下去了。lp61v
“既然不可能指望我，又必须要指望什么，恐怕也只能是高高在上，全能至善的神主了，又或者……是某个用谎言蛊惑他们的人。”lp61v
“那么我将教会的权力拿到手后，在大众眼里就是篡夺了神主的权威，打破了他们的希望，他们自然要起来反抗我。”lp61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