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病和往事 3

　　急性冠心病，是一类以急性冠脉事件为基础的心脏疾病总称，主要包括急性心肌梗死和不稳定型心绞痛。lhOvT

　　袁也，就是不稳定心绞痛。lhOvT

　　二十年前，检验报告单一出来的时候，在医院里，张雅馨就怔在了原地，袁也则是点了一根烟，坐在一边默默的抽着。lhOvT

　　医生说，这个病很严重，一发作了就会要命，活不长。lhOvT

　　小县城的医院落后，设备不全，做不了全套的检查，医生能力也不够，不敢开刀，就得去大医院。lhOvT

　　但是去了大医院，那要花的钱可不是一星半点。lhOvT

　　二人刚结婚，手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积蓄，但，要用钱的地方，可太多了。lhOvT

　　张雅馨刚刚怀孕，等再过几个月，肚子大了，干不了活了，就得让人照顾，家里少一个劳动力，袁也时不时还得早退回家，钱就更少了，那栋楼还在还着贷款，要钱，柴米油盐，衣食住行，要钱，生孩子，要钱，等着孩子生下来，奶粉，抱被等一系列的婴儿用品，也要钱。lhOvT

　　可以说，活着，就得用钱。lhOvT

　　钱啊，钱。lhOvT

　　俗气，铜臭。lhOvT

　　但，人这一辈子，实在是难以免去这些俗。lhOvT

　　夫妻二人坐在医院门口，张雅馨低声啜泣着，袁也在一边一根一根地抽着烟，地下的烟头攒了不少。lhOvT

　　默然良久，袁也低声的说了一句。lhOvT2

　　“不治了，回家。”lhOvT

　　伸手就去拉张雅馨。lhOvT

　　张雅馨则是拽着袁也，两只手抓着他的胳膊，也不站起来，眼中噙着泪，一直摇头，嘴里不住的喊着袁也的名字。lhOvT

　　袁也在原地站了半晌，慢慢地跪下，伸手抱住了张雅馨。lhOvT

　　张雅馨此时却是再也忍不住，高声哭喊了出来。lhOvT

　　路人皆行色匆匆，无人驻留。lhOvT

　　毕竟，医院的台阶已经见证了太多的眼泪了。lhOvT

　　这世间，众人皆苦。lhOvT

　　夫妻二人紧紧相拥，良久，待到张雅馨地哭声渐歇，袁也便在张雅馨的耳边低声地说。lhOvT

　　“我还死不了，我趁还活着……尽力去多赚些钱，我答应过你，让你和孩子过好日子。”lhOvT2

　　张雅馨早已是哭的没有了力气，只是哽咽着，捶着袁也的后背。lhOvT

　　袁也身上的那股淡淡的烟味，萦绕在她的鼻尖，并不刺鼻，反而让人安心。lhOvT

　　张雅馨伸手擦干了眼泪，转过头，双手捧上袁也的脸，细细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男孩。lhOvT

　　头发凌乱，稍长，双目中带着血丝，面色昏暗，多有悲伤。lhOvT

　　眼前的这个男孩承受了太多太多。lhOvT

　　她动了动嘴唇似是要说什么，可最终也只是化作了一声轻叹。lhOvT

　　低垂下了眼眉。lhOvT

　　就在张雅馨打量他的时候，袁也也在细细地看着张雅馨。lhOvT

　　心中的不舍占据了大多数的情绪，再就是愧疚。lhOvT

　　愧疚无法兑现诺言，愧疚过早离开妻子。lhOvT

　　袁也抿了抿嘴，轻轻的探头，温柔地吻上了妻子的双唇。lhOvT

　　张雅馨怔了一下，便立刻努力的回应着，迎合着，片刻，却是又忍不住啜泣出了声。lhOvT

　　眼泪划过面庞，顺着嘴角进入口腔。lhOvT

　　书上说，眼泪，是咸的，但是张雅馨尝到的却是苦涩。lhOvT

　　良久，唇分。lhOvT

　　袁也慢慢起身，盯着面前的丽人，她的双目早已哭的红肿，身体轻轻地颤抖着，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的刺了一下，疼痛难忍。lhOvT

　　一时间，分不清，不知道是病还是情。lhOvT

　　过了好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沙哑。lhOvT

　　他说。lhOvT

　　“回家。”lhOvT

　　张雅馨泣不成声，但也还是点了点头，跟着起身，任由袁也牵着她的手，慢慢地朝家走着。lhOvT

　　眼泪再次模糊了视线，归家的路，lhOvT

　　好长啊。lhOv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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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死吗？lhOvT

　　袁也曾问过自己。lhOvT

　　怕啊，特别怕。lhOvT

　　一想到再也见不到雅馨，再也见不到女儿，再也见不到父母，眼泪总是止不住地流。lhOvT

　　但得止住啊。lhOvT

　　得止住。lhOvT

　　生活总得继续啊。lhOvT

　　撑不住的时候，总会忍不住抽根烟，烟草里的尼古丁总能让人感到放松。（注）lhOvT

　　深吸一口，烟雾弥漫口腔，片刻后，再缓缓吐出。lhOvT

　　这一刻，往往会感到恍惚，透过烟雾看过的世界，如此的不真实。lhOvT

　　闭上眼，感觉到胸腔里的心脏跳动着，一下，一下，骤然停歇。lhOvT

　　要是再严重些，就死了。lhOvT

　　怕死吗？lhOvT

　　怕死啊，特别怕。lhOvT2

　　但，更怕误了妻子，更怕苦了女儿。lhOvT

　　还什么都没做呢，钱还没攒下多少呢。lhOvT

　　就连活着，也都还很勉强啊。lhOvT

　　这样，怎么停下。lhOvT

　　无数个夜晚突然惊醒，为生活发愁。lhOvT

　　坐在床上，黑暗吞没视线，什么都看不见。lhOvT

　　袁也怕黑，还有些轻微的夜盲。lhOvT

　　每次夜里惊醒，他总会伸手去摸妻子，碰到妻子的手，才会稍有安心。lhOvT

　　若是张雅馨被他无意碰醒，也不埋怨，只是默默伸手拥着他再次睡去。lhOvT

　　查出心脏病之后，袁也夜里惊醒的次数越来越多了。lhOvT

　　心中的焦虑也是越来越盛。lhOvT

　　得做点什么，得为了妻子和孩子做点什么。lhOvT

　　袁也每次都这么对自己说。lhOvT

　　便发了疯的赚钱，发了疯的跑项目。lhOvT

　　终于是有一次，倒在了工地上。lhOvT

　　包工吓坏了。lhOvT

　　工友把袁也带到了医院，通知了张雅馨，叫她接袁也回家。lhOvT

　　张雅馨挂断电话，心急如焚，就把雯欣交到了老家，立刻从w市赶来了袁也的工地。lhOvT

　　再见到袁也时，却不是在医院的病床上。lhOvT

　　“……住院费贵。”lhOvT

　　他站在工地的大门口前，笑着看着张雅馨。lhOvT

　　摸着头，浑身大汗。lhOvT

　　手里递出了一张农行卡。lhOvT

　　这张农行卡是张雅馨给他办的，快过年的时候办的。lhOvT

　　张雅馨颤抖着手慢慢接过。lhOvT

　　二人相视，良久无言。lhOvT1

　　【注：抽烟能缓解压力主要是心理上的错觉,因为香烟中的尼古丁属于高依赖性物质,依赖者吸烟后身心会得到放松,从而感觉能缓解压力。一定要记住，抽烟有害健康，最好不要抽烟。lhOvT

　　此处描述属于行文需要，恐误他人，故记于此】lhOvT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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