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这世间 4

　　袁延同我说了很多，我从未想象过，当初那个只会应和我的傻小子，竟对生活也有了如此多的见解。kXp64

　　每个人都在成长，每个人都在进步，似乎只有我，还困在自己的小环境里。kXp64

　　固步自封。kXp64

　　我自嘲的笑了两声，颓然地坐在沙发上。kXp64

　　袁延走了，在说完那一通大道理后就走了，临走还顺走了我的两根烟。kXp64

　　这小子……kXp64

　　我没管，也没去送他，他开门离去的时候，我还在盯着墙上我和雅馨的合照。kXp642

　　那年，阳光正好，微风不燥。kXp64

　　令我怀念。kXp64

　　但现在，我在思考，他的话语，震耳发聩。kXp64

　　我在重新审视自己，在想接下来要做的事。kXp64

　　手伸上了胸口，感受着胸腔里的心脏微弱的跳动。kXp64

　　万籁寂静，四处无声，我略略出神。kXp64

　　这个心脏病，我已经在身上带了快二十年了，平日里没什么感觉，甚至都已经有些把它淡忘了。kXp64

　　可就在我以为病情将要好转，不会再有什么大问题的时候，这个病又会时不时的犯，那种比往日愈演愈烈的疼痛又在拼命的提醒着我，自己的时日恐是无多了。kXp64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我反倒是平静了。kXp64

　　恐惧稍散，更多的是不舍和愧疚，对妻子的，对女儿的。kXp641

　　我已经忘了当初刚查出心脏病来的时候我是怎么打算的了，也或许，其实那年根本就没有什么打算吧，被那报告单一吓，脑子里早就乱成一锅粥了。kXp64

　　浑浑噩噩的，日子反正就是这样，过着，拖着，又活了二十年。kXp64

　　现在想来，我是真的很幸运。kXp64

　　真的，很幸运。kXp64

　　我很庆幸能与雅馨相遇，彼此许诺厮守余生，也很庆幸能有这样乖巧的女儿，天资聪慧活泼开朗。kXp641

　　只是可惜，天不怜人啊。kXp64

　　我轻叹了一声。kXp64

　　歪了歪头，抿着嘴看向了茶几。kXp64

　　茶几上的茶已经冷了，稍有口渴，便拿过一饮而尽。kXp64

　　没什么味道。kXp64

　　我很少喝茶，也不会品茶，买过的茶叶，往往都浪费掉了，就只是家里来客人的时候沏上一壶，很少会自己喝。kXp64

　　也或许是因为往日忙碌，没有闲暇时间，也就没有养成喝茶的习惯吧。kXp64

　　怅然半晌。kXp64

　　视线一转，又看见了茶几上放着的那盒白将。kXp64

　　咧了咧嘴，伸手抽出了一根，叼在嘴上，没有点燃。kXp64

　　细细想去，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啊。kXp64

　　又是为什么要抽烟呢。kXp64

　　已是记不真切了。kXp64

　　我笑了两声，又把叼在嘴里的烟拿了出来，想了想，在手里攥烂，扔进了垃圾桶。kXp64

　　是时候戒烟了，也该戒了。kXp64

　　就尽可能地多活一点时间。kXp64

　　就和袁延说的一样，多看一看老婆，多陪一陪孩子。kXp64

　　人这一辈子啊，也就那些事，活过就不在了，最重要的还是家庭。kXp642

　　我笑了笑，似是想明白了一些东西。kXp64

　　又伸手抚上了胸口，触摸着胸腔中的震动，竟是逐渐清新。kXp64

　　我闭上眼，细细地感受着。kXp64

　　突然女儿打开了门。kXp64

　　我睁开眼，同雯欣对视，笑了笑，还未开口，雯欣就面色古怪的看着我，片刻，幽幽说道。kXp64

　　“爸，你为什么在揉胸啊？”kXp646

　　“……？”kXp64

　　一阵鸡飞狗跳，w市的夜晚依旧安宁。kXp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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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延走出门，下了楼，蹲在楼底那条路的路沿上，点燃了从袁也那里拿过来的烟。kXp64

　　先前的时候，他所说的妻子在辅导孩子学习的事，那是假的。kXp64

　　孩子今晚送到了老家，妻子则是在医院里隔离着，检测结果呈阳性。kXp642

　　好几天前的事儿了。kXp64

　　袁延内心很压抑。kXp64

　　就今年，妻子工作忙，没有回家过年。kXp64

　　说是忙完这一阵就马上回家。kXp64

　　袁延和孩子在家里等着，没有等到，却等到了那通电话。kXp64

　　那通让他们家的新年变得昏暗的电话。kXp64

　　电话那头说，他的妻子，感染了新冠肺炎，目前在医院里隔离。kXp648

　　高烧不退。kXp64

　　甚至昏迷。kXp64

　　清醒的时间和次数都很少。kXp64

　　袁延听到后，一阵晕眩，扶着墙，堪堪站稳。kXp64

　　这事儿，没敢和儿子说，撒了谎，说是妻子还没忙完，工作很多。kXp64

　　孩子也没多问。kXp64

　　事到如今，他能做的，就只有在家里为他的爱人祈祷。kXp64

　　今天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想来找袁也，却不想，袁也变成了女人，这事也梗在咽喉，没有吐出。kXp64

　　吃完饭，同袁也聊天时，袁也的那通话语有些刺激到他了，情绪控制不住，不由得的想到了妻子，就下意识地就喊了出来。kXp64

　　喊完，他自己也愣住了，但好在袁也也没在意。kXp64

　　袁延就这样蹲着，猛地吸了一口烟，烟头前端的猩红，在夜色的衬托中尤为明显。kXp64

　　仿若血欲滴。kXp64

　　“……哎，操他妈的。”kXp64

　　良久，袁延轻叹出声。kXp64

　　他夹着烟，四处顾盼，迷茫不由得的从心底升起。kXp64

　　这个高大的汉子，此时眼里竟是噙上了泪水。kXp642

　　他抬头望天，这会儿，时间已经很晚了，该回家了。kXp64

　　袁延对自己说。kXp64

　　可是哪里有家呢？kXp64

　　袁延问自己。kXp64

　　那只是栋房子而已啊。kXp64

　　这个汉子，此时低低地啜泣了起来。kXp64

　　他扔掉了燃到一半的烟，用脚踩灭，低着头，略略出神。kXp64

　　迷茫绝望充斥着他的内心，无人倾诉，亦无人倾听。kXp64

　　“麻痹的……挣这么多钱，有他妈屁用啊……”kXp64

　　袁延抱着头，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低沉，沙哑。kXp64

　　“雨涵啊……雨涵……”kXp64

　　他一遍一遍的念着妻子的名字，一遍又一遍。kXp645

　　缓慢，未曾停歇。kXp64

　　不想回家，不想回到那间昏暗的房子里去,微弱的月光照在袁延的身上。kXp64

　　今夜，有人注定无眠。kXp6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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