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好了伙计们,两个世界的交互不会太久,要是错过了这次,你就又得等上好一段时间喽。你们必须把太阳盯紧些,等它快从西边落下去的时候去到南面的海上找一座拱桥;拱桥附近的水在太阳西下时会变红。在太阳完全落下之前,一边注视水面上倒映的太阳,一边走桥洞底下,从桥西钻到桥东,你们就能回去了。”kY73n1
“但是记好了嗷!在此期间,你只能看着水面的倒影,千万不能抬头望天!否则你这一趟就白跑喽!明白吗?”kY73n
卡瓦斯郑重地点头。虽然他并不是很乐意信任一个才第二次见面的人啦,可是在这个没人搭理他们的鬼地方,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如今只需思考,怎样在日落前找到对方所说的拱桥。kY73n1
他身上有水上行走药水不假,但那可是在大海上诶!他们真的来得及找吗?大海下面真的没有危险吗?而且灾厄……她扭曲之后五官都没了,根本不像能喝药的样子。kY73n
“yo,伙计们,我有一个冒昧的提议……我在海边刚好有艘小舟,还知道那拱桥的具体位置;只要你们付点灯火给我——要的不多,10枚就好——我就可以带你们过去,保证准时而且安全,不会遇到那些个巡逻的成年雌马,如何?”kY73n
图穷匕见,这家伙的狐狸尾巴总算露出来了。不过对方提供的条件的确有吸引力,卡瓦斯不急着拒绝。那么首先,他需要很确切地知道,“灯火”究竟是什么东西?kY73n
“大人……他们口中的灯火其实就是灵魂能量的体现。”灾厄小声地为他解释,“在这里,没有归属的灵魂似乎无时无刻会衰弱;一旦灵魂的内在能量枯竭,灵魂就会消失。而有躯壳的灵魂会很稳定,即使失去小部分灵魂能量也能缓慢恢复。作为代价,会短暂地忘掉一部分记忆。”kY73n
“啊这……小姐说得没错。你看,伙计,我们不像你们有个肉身,都是凭着一丝执念留在这儿的孤魂野鬼。我们的灵魂能量总有一天会耗尽,想要继续存在就得消耗灯火。上次赌马我输麻了,所以嘛……抱歉啦,伙计,我也得糊口的嘛。”kY73n
但谁想到,灾厄下一秒就从长袍的一处口袋里取出了十枚发光发亮的灯火,小心翼翼地推到尼莫面前。后者一愣,爽快地收下了,并告诉他们等晡时就过来找他,剩下的他们想知道的事情也会在船上说。两人随后离开了村子。kY73n
“灾厄,”亚哈利姆摘下面具,面容严肃,“灯火是哪来的?”kY73n
灾厄缩了缩身体,她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胆怯地告诉他实情:“灾……灾厄不喜欢过去的记忆,所以有时会抽取灵魂能量……您……您讨厌这样吗?”kY73n
他凝视着她扭曲之后空洞而灰暗的面容,想说些什么,但一切言语还没走多远,都无可幸免地哽住了。渐渐地,他胸部仿佛淤积起了一片沼泽,只有悲伤在其中腐烂、发酵。kY73n
最终,剩下只有叹息。他以一声“没事了”结束这场不愉快的对话。kY73n
【主人,休息一下吧?已经有一天没好好睡过觉了呐。】kY73n
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进灾厄的工房,他看见她坐在工作台前,一手握着白蜡块,一手攥紧雕刻刀,屏息凝神,谨慎地在白蜡上刻出优美的线条。那一刻,世上的一切对她似乎都不重要了。她仿佛有无穷无尽的耐心,忘了时间那般,用缠着黑纱的纤细的手凿出鳍、刻下鳞——安静地立在她身后,亚哈利姆当然看出来了,这是一条精巧的小鱼。kY73n
这件作品可谓十分精致,就是让那些老练的手艺人来了,也要为这件出自失明者之手的作品啧啧赞叹。除了没有雕刻出眼睛,是完全没什么可挑剔的地方了。kY73n
然而,就在她放下雕刻刀,大功告成的一瞬,她居然把作品连同散落在桌上的废料一起丢进杯子,一只手上燃起猩红色的火焰——硫磺火,让自己的心血在焦热中熔化。待它们冷却、干燥,就变回那块亟待改变的白蜡。kY73n
现在,她拿起另一块白蜡,用全然不减的耐心和谨慎,还有那双灵巧的手,为它赋予新生。可完成这一切之后,她把杯子里已经冷却的白蜡脱模出来,再把新的白蜡小鱼丢进去熔掉,再拿起一块原材料继续……kY73n
一开始亚哈利姆只觉着奇怪。可渐渐地,随着一只只白蜡小鱼被雕刻出来,又马上在灾厄的硫磺火中付之一炬——且造且毁,且毁且造,这样的循环好像没完没了。他好像从这之中领悟了什么,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差,呼吸粗重得好像胸口被压了块巨石。因为他陡然意识到,灾厄倾注在这些作品上面的根本不是什么耐心或者细心。在黑暗中,驱使她执拗地完成这些作品,然后毁掉的东西,叫做“孤独”。kY73n1
直至雾霭散去,暗红色的天空向浅色转变时,他出声叫停了,她刚刚好又完成了一只小蜡鱼。还未来得及将它熔毁。kY73n
“我们该走了,”他难得加重了点语气,“告诉我还有什么东西想带走,但·是,不要再带着蜡块了。”kY73n
白蜡被凿开、脱落的细微声响不知疲倦地继续着。日光透过工房里唯一一处破损探入,工作台前的灾厄沐浴在一片凝滞的暖橘色中。啪嗒,啪嗒,最后一小撮蜡坠下,白蜡小鱼的头部被削去薄薄一层,除了两处凸起。kY73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