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就是我咬你，你咬我，大家互相掰下一条腿啃来啃去，或者在自己一条腿被掰下时抢回来半根自己啃掉，也说不清谁赚谁亏。3YA60
但两人体内的污秽总量有限，一来二去相互消耗总会有个尽头，从火山口啃到被雨水快淋成湖的水坑里，再从水坑又啃回火山口，除了两人都少了两条腿无处弥补之外似乎什么都没变。3YA60
一个相互推搡后，格林瘫倒在属于自己的水坑里，勉强抬起头，发现不远处的艾利克斯也被他推得靠倒在自己的火山上，虽然对肉体没什么实际的补给，但都像回家了一样，各自想着怎么把对面骗到自己的领域里来，一时间除了用双手奋力往前爬似乎也没什么事做，就干脆摊在那里，什么都懒得动。3YA60
虽然没有肺，但还是各自喘息了一会儿，艾利克斯的灵魂忽然传出一阵波动。3YA60
“不，就像你一样，我做了一场梦，但那不是我的梦。”3YA60
“我不知道，谁知道呢？或许是一个和我一模一样，但偏偏又不是我的人做的梦呢。”3YA60
“那一定有你的梦，不是什么不是你的人，就是你自己做的梦。”3YA60
格林说：“无论你实际上做了什么，但那就是你的愿望，你想退位，你想死，想挑骡子走人，这不丢人，大家都差不多。反正是做梦，可以随便想。”3YA60
“……是吗？”艾利克斯想了好一会儿，问道，“那你呢，你也不想干了？伊娃会很伤心的。”3YA60
“我想啊，谁说我不想，伊娃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和她可比你和她亲多了，别忘了，我是她的第一骑士，你认定的。只是……这活儿确实挺累的。”3YA60
格林轻声说：“如果都能像梦里一样，大家每天一起生活着，即使偶尔吵吵架，该多好啊。如果有的选，谁也不想变成现在这样子吧。”3YA60
“……”艾利克斯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你知道伊娃也在你的梦里面，谁告诉你的，商会的人？慷慨先生？”3YA60
格林的身体略微支起来一点，无力地抬手，尖锐的指骨指着艾利克斯的鼻子骂道：“你们这几个老家伙全是说话说一半的混账，明明什么都知道，就是不肯讲完——告诉我，白巫女到底是什么？伊娃和蒂尔到底是什么关系？还有那什么灵族的死亡传说，存世间和化世镜都是真的，对吧？！！”3YA60
艾利克斯笑了起来，阴森过后，一具骷髅的笑声只让人觉得滑稽，像是一出喜剧，笑完，他摇了摇头：“我不告诉你。”3YA60
“……老东西。”一声谩骂过后，格林举累了，垂下手，剧烈地喘着气，而这只是他身体的本能，事实上他根本没气可喘。3YA60
还是格林最先憋不住，问道：“老东西，再问个问题。”3YA60
“白巫女……都长那样吗？白发蓝眸，一个个都好看得要命。”3YA60
“哈！”艾利克斯再次大笑了起来，用破损的眉骨和眼眶中的火焰对他挤眉弄眼，“副骑士长毕竟也到这种年龄了嘛，对于最后一句话，只能说英雄所见略同。”3YA60
他感慨道：“或许白巫女真是神明的光辉，以至于上天赋予了她们几近完美的皮囊，对任何种族哪怕是食尸鬼和巨龙来说，都是美丽到了不容亵渎的地步。”3YA60
“不过。”他的灵魂波动微微一沉，这种交流方式直接让格林感受到了他的庄重，“白发蓝眸……‘白巫女’都是白发蓝眸，可是白巫女本人不是。”3YA60
“你没见过以前的蒂尔，你不知道，她被命名为霞之白巫女就是因为她那头火红灿烂如同朝霞一样的红发，那才是她原本的样子。”3YA60
艾利克斯悠悠地说道：“白巫女自然不是从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当然也会因为血脉人种的问题有各自的发色眸色，只有她们使用白巫女的力量时，才会变成那种白发蓝眸的样子。”3YA60
格林已经快忍不住了，要不是力有不逮他现在就要冲上去把艾利克斯打一顿，好在，在刻意的停顿后，艾利克斯还是继续开口了。3YA60
“蒂尔……你知道她是怎么逝去的，你想一想就能明白为什么她一直是‘白巫女’的模样，而伊娃……”3YA60
不是刚才刻意捉弄的沉默，而是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话语至此，自然就能知道即将吐露的是怎样重要的秘密，而正如慷慨先生所说，信息，本身就蕴含了力量。3YA60
在等待的中途格林就隐约得到了这一答案，他对这些人的谜语习以为常，早已做好准备，虽然失望，但还是点了点头。3YA60
他的骨骼略微前倾，灵魂中传出一缕缕明显的祈望和渴求：“真的没有了吗？比如怎么去格斯兰通灵学院，巫女教会的情况什么的——”3YA601
他伸手探入火山口，从岩浆里提出一把有些袖珍的斧头，这是刚才时间内，他凝练出的最后一把武器。3YA60
而格林，同样从身下的水坑里掏出一杆枪，说是枪，明明只是一把匕首。3YA60
雨火之间，他们用一只手臂挣扎狼狈地挪动向前，另一手提着武器，一点点地爬向了对方。3YA60
四五米的距离，在过去的战斗中已经称得上是贴身，可对如今的他们来说却是非常遥远而艰难的路途，五感尽失，只能靠虚弱的灵魂以杀意锁定住对方的位置，缓慢蠕行，甚至没有听到比邻的马蹄声。3YA60
直到贴近到了合适的位置，互相张开大口扬起武器，打算抢先给对面的脑壳最后一击，才依靠秽物的本能发现了那个不该出现在此的女孩儿。3YA60
纯白的少女跳下马背，踮着脚，从龙马的背上取下了那柄对她来说过于沉重的仪式剑，沉默，也是理所当然地沉默着，双手拖着剑，走到了两人的跟前。3YA60
艾利克斯喜悦地昂起头，手中的斧头再度转化成污秽，飞速修复着自己的肺部和声带，发出声音：“是你来了吗？你是来杀我的吗？”3YA60
格林则是趁着机会把匕首往艾利克斯的颅骨上戳，但一时间竟然完全没有戳穿他脑壳的力气，硬得吓人。3YA601
没有管两人滑稽的动作，少女俯下身，右手轻轻按在了格林的身上，一直燃烧的净化之火被她尽数收回。3YA60
而后，转向了大呼小叫的艾利克斯，高高举起了剑，海蓝的双眸中满是漠然的光。3YA60
老人兴奋地大叫：“我要死啦！谢谢你，伊——”3YA602
几乎是纯靠着自身重量一剑斩落，老人的头骨在剑光中被平滑削去，剑刃毫无阻碍地砸到了地上。3YA60
污秽的残渣自行没入格林的灵魂之内，大量洁净的光点沉入地下，唯有一丝微量的光从中飞出，雀跃地飞翔，与巫女身边的数百光点一同起舞。3YA60
最后，她面无表情地俯下身，轻轻抱起了格林的骨，注视着他缓缓燃烧的灵魂终于陷入萎靡，极度的虚弱让他在安心的一刻，陷入沉眠。3YA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