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泊濡湿了靴子,但这已无关紧要。他们来得似乎有些晚了,所有尝试抵抗敌人的可塔兮已全军覆没,其中不乏年轻者、妇女者甚至年幼者的尸体。他们所接受的斯巴达式教育让他们形成了近乎全民皆兵的社会模式,这寨子里的幸存者还能有几个?loLXP
对方随意扫了眼包着黑纱、穿戴斗篷的阿玛兰妲。从她的身上,它嗅到了同类的气息。阿玛兰妲,麻木的她居然也隐隐有了些兴趣——面前这个她看不见模样的家伙,尽管过强的负面情绪已经把它搅得一团糟,气息却和她认的魔君大人如此相似?于是接下来,他们的对话她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loLXP
扭曲——ç0RvÙŠ,他说话一贯让人觉得冰冷。不过这次很明显能听出来,他说的每一个词、每一组音里,都夹着遮掩不住的颓唐。loLXP
“换作你,你也不可能笑得出来。”卡瓦斯紧攥着变化为琥珀色长剑的环境之刃,剑指血流成河的光景,诘问道:“这就是你所谓的‘自然’?”loLXP
“自然便是不杀则死,卡瓦斯。对这帮蛮子来说,这更是世界上唯一的真理,你没有理由为他们打抱不平。我也不仅仅是为了泄愤才杀他们的。而且我杀的可塔兮足够多了,马上就要离开这,你完全可以装作没看见,或者回去通风报信啊?经过上次,你也知道杀死我没那么容易的吧?”loLXP
上次对方试图刺杀斯塔提斯王国的公主,被卡瓦斯剁成了饺子馅之后消失了。对方的背后还站着史莱姆之神,他当然知道和对方开战得不到什么成果。但,“一个冒牌货正顶着我的脸,带着我的记忆,以我的名义惹是生非。”loLXP
“还觉得我是冒牌货吗?我之前的话里没有一句是杜撰的。”loLXP
“某人向我解释过这个世界的运作方式。根据他的理论,在这个‘新世界’,我本就不应该存在,是通过非正常手段过来的‘差错’。你自称未来的我,回到新世界的过去,那就不可能遇到我。”loLXP
简单来说,在新世界,如果卡瓦斯存在,未来的他就不应该存在;如果未来的他存在,卡瓦斯就不应该存在。如果时间点在旧世界毁灭之后,只要他不死,他的存在理应具有唯一性。loLXP
扭曲欲言又止,好像想说些什么;可当它看到他腰间挂着的打刀,无力地低下头去,认命似的泄气了:“随你的便吧……你比我更成功,比我更幸福;你们就算是嘲笑我的落魄,那我又能如何呢?”loLXP
“我把犽戎当作虚伪的幻象……然后她消失了;我想活得现实点,忘却过去的记忆,开启自给自足的新生活,然后……然后……”loLXP
曾被他遗忘,却在上次一面后就挥之不去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它的举动却是掩耳盗铃地用一只手捂住双眼。它展露出卡瓦斯有生以来在自己这张脸上看到过的,最灿烂也是最苦涩的笑容。loLXP
“我和她之间的结局已经注定了;你已经把她找了回来——世界的确给过我第二次机会,但我没有珍惜。现在,就算上天再把她送回到我身边,也只是重演我之前的悲剧罢了。我已经把她抛弃了;哪怕有幸再见一面,又凭什么奢求她的原谅?”loLXP
此话一出,那些聒噪的鸟儿仿佛一帮喝倒彩的观众,更多乌鸦张开他们邪恶的、染血的尖喙,从嗓子里制造出更多恼人的嘶叫。loLXP
丛雨大人给自己壮了壮胆,想作为呃……半个当事人,告诉对方自己的想法:“如果真的有另一个吾辈,吾辈觉得她也不会因此责难于你的呐。把旧世界的一切毁掉的并不是主人,主人也不是刻意想要把我们忘……”loLXP
“不!不!!不!!!”它不愿听到她这么说,于是捂紧了自己的耳朵(如果他还有)“幸运如你,怎么可能代表她发声?!被我抛弃的犽戎不会原谅我,她更不会!现在,不管我做什么……不管我如何后悔……我的结局就是如此……你也一样!从一开始,我们就前赴后继地奔向死亡,没有人能逃脱这冰冷的循环……没有人。”loLXP
鸦群好像对扭曲的表现很是轻蔑,纷纷更起劲地起哄,更有甚者张开自己的翅膀反复扑扇,让这密密匝匝的声音搅得人心神不宁。丛雨被这突如其来的情绪和鸦群吓到了;在她的感觉里,对方的污秽正以惊人的速度变得浓郁粘稠,让人恶心;卡瓦斯不动声色地把斗篷敞开一条缝好让她钻进来,并让阿玛兰妲做好战斗准备。loLXP
“和你没关系,这只能怪他自己。至于……”面对扭曲,冒险者的口气凛冽得丝毫不输寒风,“如果你真的感到后悔,就该安分点躺好,别爬起来了。”loLXP
然而,他的话语淹没在鸦群此起彼伏的啼叫中,被撕成碎片。对方是听不到的——他很是肯定,可是对方仍然捂耳闭眼,痛苦地甩着脑袋,似乎是想要把什么东西驱逐出脑海……这些鸟儿的啼叫声是让人烦恼,可不至于变成这样吧?loLXP
“Away! Away!(走开!走开!)不要再说了!”loLXP
乌鸦们扑扇着翅膀,环绕着扭曲腾空而起,恍若黑压压的龙卷风。那可怜的家伙目眦欲裂,青筋毕露,胡乱地挥着手想要驱赶这些邪恶的家伙,但一切都是徒劳。渐渐地,“嘎嘎”声、“扑棱”声、还有冷风掠过的“呜呜”声交融成一片,震耳欲聋,连卡瓦斯都觉得很是不适。loLXP
直到这些该死的鸟儿飞到高空,朝乌云密布的天边而去,这个世界又充满了孤寂。扭曲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此刻面目全非,被雪堆成的身体不时吱吱作响。loLXP
现在,对方活像个小孩子堆出来的雪人:眼睛是两块三角形的瓦片,嘴是一小截歪歪扭扭的生锈钉耙头,鼻子是根胡萝卜,就是长度稍微有些吓人。从血肉转化为冰雪的身体里探出一根冻得邦硬的铁棍子——一根卡在胸腹部的焦黑的烧火棍。loLXP1
对于一个所谓“强大的实体”来讲,这样的外形不可不说十分之滑稽;可若是再看看他那钉耙嘴巴,又感觉这东西格外惊悚。loLXP
“我以为我战胜了太阳,然后,这寒冬永不结束……Away, away,这就是一切的终局了。”loLX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