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的繁荣在于高耸林立的钢铁森林，遮天蔽日不见蔚蓝，抬头唯有繁茂的灯光缤纷，若到了夜晚，想必更严重上数倍吧。比如曼哈顿中城，摩天大楼密度最高的地方，哈得逊河与东河之间堆砌的钢筋水泥与玻璃造物，更似一座高山，延绵不绝，街道、公路上车水马龙，时刻吞吐着上百万的人流量。lqF1K
——叶腾龙透过街道的间隙，抬头端详这一切。他一直不喜欢这种发达到极致的大城市，在钢筋丛林下活动，只会被无法间断的齿轮般快节奏，催生焦虑，人不得以余裕抬头。lqF1K
所以，在休假日，他并未潜入到市中心游玩一番，而是选择了河东岸的一间咖啡店作为休憩地点。透过面朝波涛的落地窗，可以把对岸的曼哈顿高楼尽收眼底。lqF1K
探索队离像他这样外出的还有三个，莉莉丝、威廉以及埃尔维斯。叶腾龙倒是没问他们去哪，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以及隐私。至于剩下的三人，似乎没有外出的打算——比如，今早叶腾龙出门的时候，老郑还在熟睡打呼噜。lqF1K
其他的，斯维特则是一大早便起来健身了，而丽莎，据莉莉丝说，才刚开始钻入被窝。lqF1K
叶腾龙一边眺望对岸，一边回忆着早上的情景。现在已是下午两点的时间段。lqF1K
咖啡店里的人很多，丝毫没有工作日的模样——叶腾龙的印象里，在国内，周一至五的工作日，商场以及一些餐饮店里，可没有多少客流。lqF1K
店内不大，一共十二张桌，六张双人桌，六张四人桌，现在每桌都有客人，但基本都是中老年模样，年轻人没几个。lqF1K
原本的晴空万里，不觉间乌云密布，街道的光线暗了下来，而行人也愈渐变多，他们脚步匆忙，从这一头快步到那一头，彼此交错，有的脑袋上顶着公文包，从对街开阔的堤岸跳到这边，躲在屋檐下。lqF1K
半晌，倾盆大雨降临，哗啦啦地漫过了街。雨声，脚步声，青石路板上陆续踏起涟漪。lqF1K
店内也是，暴雨骤至，走廊、门口边被避雨的人所占满，各桌剩下的零星座位也开始减少——就连叶腾龙坐着的两人桌对位，也不例外。lqF1K
一位银短发的中年男人身手敏捷，他快步钻入，在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抢下了叶腾龙对面的位置。在坐下以后，他弯腰，用手擦拭着头上雨露，不少还撒在桌边。lqF1K
“太突然了，突然得糟糕，不是吗？”中年男人搭起话来。lqF1K
叶腾龙微微点头。他开始端详中年男人：除去那银发，还有一撮胡渣子，皮肤雪白，颈后长有些斑纹疙瘩，但他的年龄不大，估摸也就比叶腾龙大两三年。中年男人穿着廉价的褐色西装，衣角翻边出带些线花，挽起的袖子褶皱密集。lqF1K
中年男人腾出擦拭的手以后，才和叶腾龙握手，便介绍自己。lqF1K
他叫西蒙，是华尔街一家私人银行的客户经理。以前住在加利福尼亚州的三藩市，后来欠债逃亡，来到东海岸，然后机缘巧合之下找到一份好工作，还清负债后，才在这安定久居。lqF1K
西蒙很自来熟，似乎对眼前的陌生人毫无防备，一个劲地说着自己的事。lqF1K
叶腾龙倒不厌烦，他正无聊着呢，预留些时间倾听也没关系。lqF1K
两人交谈着，落地窗外的人群也逐渐散去，堪堪露出在骤雨下汹涌的河浪。沿岸，每隔三十余米距离，便有一张由大理石做成的长椅——当然，现在肯定没人坐在那，光滑的石面填满积水，从石沿留下。lqF1K
而在这样的长椅之下，却躺着一个人。似乎是流浪汉，他躺在铺着的麻袋上，衣衫褴褛，脸腮的胡子与乱发都快完全盖住脸颊，他团缩作一团，侧着的右半身被积水浸湿。lqF1K
流浪汉的独眼从刘海缝现出，开着这边——不，并不是，叶腾龙想。他的眼神空洞，没有焦点，透过光反射的咖啡店门牌都是模糊的。lqF1K
“哎呀，这世道真不好活。”西蒙喃喃道，显然他也注意到流浪汉了。lqF1K
“他……是怎么活下来的？这样下去得发烧……”叶腾龙说着，“你们这里，很多这样的人吗？”lqF1K
“不少。”西蒙答道，他找店员要了杯热可可，揣在怀里哈着气，暴雨带来的突然降温有点令人不适。“这一带都有，往那边过两个街区的福利院门口更多。平时有志愿者给他们提供食物和水，活下去是没问题的。”lqF1K
“但也就这样了。”末了，西蒙补充，“叶先生，你同情他们吗？”lqF1K
叶腾龙微微点头，目光仍留在流浪汉身上，“他们……挺可怜的……我在国内，在中国，很少见到这样的。”lqF1K
“嗯……至少，我在街上见到更多的是醉汉。不过，”叶腾龙顿了顿，“流浪汉么……在中国或许是另外一种。”lqF1K
“是的。”叶腾龙收回了视线，看向西蒙，男人眼里充满睿智。叶腾龙这才发现男人眼底疲倦的黑眼圈，他用一个英文单词回答：“奴隶。”lqF1K
“在中国，很多人，都是土地的奴隶。他们攒着与房价相比微薄的报酬，在每个月除去贷款以后，还要支撑家庭的开支，生活费，上学费，养老费……每天至少有一半以上的时间处于工作，晚上到了家草草收拾便睡去，白天又挤上地铁公交，再一头扎进不见天日的办公室里。”lqF1K
“在美国，这样的人也不少，叶先生。”西蒙说道，接着，他便开始讲起自己遇到的客户：有些中老年人因失业潮还不上贷款，有些刚入社会的小年轻还被蛊惑背起房屋贷、养老贷……lqF1K
“在大堂的时候，我还看见过一个七十五岁的老人，举起抗议标语，然后被警察带走。”他笑了笑，“最后银行起诉他干扰公共秩序，但他只是因公司倒闭而取不到福利金而已。”lqF1K
“而已？”叶腾龙挑了挑眉，“也许老人等着福利金救济生活呢？那可能就是他的一切。”lqF1K
“没错。”西蒙点头赞许，后又喃喃着：“叶先生你说得没错。他们是公司的雇员，为公司付出前半生，而后半生却没有任何保障，最后只能成为外面的一员了。”lqF1K
叶腾龙叹了一气，干活到最后没有保障的东西，在国内也有类似的东西，那是一种被称作“期房”的东西，客户先交钱然后等着开发商建成交付，可一旦开发商跑路或亏损倒闭，这东西就会变成毫无价值的累赘，客户照样要交钱——为了这一两年前贷款买的“烂尾楼”。lqF1K
“奴隶……”西蒙重复着叶腾龙刚才的单词，“我会把他们称为，‘契约奴隶’。几十年被拴在工作上，偿还之前预支购买的，远高于原本价值的东西。还有些‘契约’更严重，一辈子都还不完，甚至需要几代人来偿还。除去契约的债务，或许他们还能生存，但……”lqF1K
“但也就这样了。”叶腾龙插嘴，说着西蒙曾说过的话。lqF1K
在刚毕业时，叶腾龙有很多选择，以当时向他伸出橄榄枝的薪酬，他想到或许拼搏个五六年便能成家立业安康，但他选择了加入航天行业。到了退役时，那楼价已经高到他不敢想象了——那仿佛是，自己被时代抛弃。lqF1K
“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改变这种现象了吗？”叶腾龙不禁呢喃，自己是幸运的，可是其他人呢？那几十亿的大多数呢？lqF1K
叶腾龙怀疑自己听错了，但在眼前男子口中复述一遍后，他才笃定。lqF1K
他从西装内掏出一份名片，在桌上滑过去给叶腾龙。那是他作为银行客户经理的介绍名片。lqF1K
叶腾龙以为他说了半天，敢情是个推销贷款的，有些愠怒：“我没有贷款和存款的需求，弗格森先生。”lqF1K
接着，西蒙又从内口袋掏出一个东西，以手掌按在桌面，推到叶腾龙跟前，才缓缓打开，似乎不想让人看见。lqF1K
那是一个徽章，上面刻的是，戴着黑衣兜帽的人，着装像极了古代宗教教徒打扮，教徒的两手掌心相对，平齐于身前中央，上手掌的拇指往下伸出，指尖抵住下手掌的手心。lqF1K
叶腾龙摇摇头，他从未见过这种标志，应是什么组织的标志罢？lqF1K
“我们致力于建立新秩序。一个属于大多数人的秩序。”西蒙解释，“这是我们，‘重生社’的纲领。”lqF1K
“那你们要在哪里建立新秩序，这里吗？”叶腾龙觉得这或许只是一个反美的民间组织。lqF1K
似乎捕捉到叶腾龙的蔑笑，西蒙探出上半身，凑近了叶腾龙，以压低的声线说着悄悄话。而这悄悄话，竟令叶腾龙冷到窟底：“我没在开玩笑，叶先生。我知道你，前一级航天员候补，叶腾龙先生。”lqF1K
叶腾龙猛地瞳孔收缩，他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位西蒙·弗格森，他到这里或许不是偶遇，而是——冲自己而来的。lqF1K
“你知道那个计划？”他连忙问道。既然调查过他的底细，而又在这个节骨眼与自己接触，那一定和接触计划有关。lqF1K
西蒙没有作出肯定，给出模棱两可的回应：“所以，您应该清楚了，我们期望建立新秩序，并非空穴来风。那个，就是我们的基础。”lqF1K
以外星人的降临，作为外部力量，打破地表现有秩序，然后游走于各分散势力间，又或是借助外星人力量，重新建立秩序……无需多言，叶腾龙想象出如此的蓝图。lqF1K
那耳边的萦绕，如同鬼魅的轻语：“加入我们，叶先生，一起重铸世界，这未来也将如你所愿。”lqF1K
见叶腾龙已明了，西蒙满意地收回身子，继续喝着那半杯热可可。lqF1K
叶腾龙还是不敢置信，觉得“重生社”只是个痴人说梦的东西。但他又不禁问着：“你们……真的可能吗？你们到底有多少人？”lqF1K
“很多。”西蒙抿嘴笑说，“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我们。我们的人遍布七大洲五大洋。”lqF1K
西蒙并未给出确切数字，这是当然的。毕竟叶腾龙只是争取对象，还不是内部成员，他当然不会轻易卖了自己组织。lqF1K
不过，好奇归好奇，叶腾龙自然不会轻易加入这种组织。一是，作为训练有素的前宇航员，可不会被如此简单蛊惑。lqF1K
二是，追逐星星，是他的个人理想，他不想染上任何政治因素——这是血一样的教训，八年前，就是因为所谓的政治考量，才导致自己失败。lqF1K
“弗格森先生，很抱歉，我拒绝加入你们的组织。这不符合我的原则。”lqF1K
闻言，西蒙并未询问他的原则是什么，而是跃过话题，问了别的问题：“叶先生，您觉得，接触计划实行的成功率如何？”lqF1K
“我会让它成功的。”叶腾龙说，“这次由多国联合的接触计划，我看过资料，无论是飞船，还是航行路线，都比以往要好，而且还有木星空间站作为中转点补给，虽然历时长久，但说到底，只是从地球到海王星，区区四十亿千米而已。”lqF1K
西蒙似乎在思考，斟酌半晌，他继续追问：“那么，回到最开始那一步，您觉得飞船起飞成功的概率是多少？”lqF1K
“弗格森先生，”叶腾龙打断了西蒙的询问，“不如你把话讲得明白一点。”lqF1K
西蒙却是一笑，连连点头。他不再打哑语，而是直接说出自己的推测：“依我看，这次计划的成功率是，零。”lqF1K
“那我从最开始那一步，也就是飞船起飞开始讲起吧，叶先生。首先是机密性，据我所知，这项计划对外是保密的，哪怕是在五常的最高层，也属于最核心的机密。”lqF1K
既然这样，那你是从何得知的——如此的疑问迎上叶腾龙的心头。lqF1K
“因为，我们的同志无处不在。”西蒙看穿了这点，继续道：“接着，因为计划的机密性，各国不可能太过大张旗鼓地准备，尤其是在财政上。哪怕是对内，如果财政上有一大笔金额凭空消失，被人挪用了，那必定会引起其他人员的怀疑。”lqF1K
“可是每个国家在太空项目上都有拨款。”叶腾龙反驳。lqF1K
“是这样没错，但还远远不够。”西蒙摇了摇头，“那么，基于此，项目资金不足的情况下，该怎么做？”lqF1K
叶腾龙沉吟片刻，很快给出答案：“外包？”这几年他也是走过工地的人，知道为了节约成本，很多东西都会外包给到外部的公司去做。lqF1K
西蒙的点头确认，随后继续说：“在今时持续开发太空的环境里，有这样一批私人企业，他们承接了其他行星，和小行星带的矿产开发权，而他们的主业本就在太空，赚得盆满钵满，若找他们承接这项计划的基础构建，倒是合理了，而且，太空远离民众，也利于对计划的机密性管理。”lqF1K
即便身位探索队的成员，叶腾龙未曾听过这类消息，他猛地拍桌撑起身子，惹来一阵瞩目。他原以为，这是完全由各国构建和管理的计划。lqF1K
而西蒙的情报却说，只是由各国牵头，由太空企业负责基础物件的配置——比如飞船的设计、组装、物资调用……lqF1K
“资本是逐利的，我想您应该很清楚，叶先生。”西蒙不顾叶腾龙的震惊，“没有利益的事情他们不会做。那么，请想想，这项耗费巨资与人力的计划，只为和外星文明接触的计划，对他们来说，到底有何利益？是海王星的开发权？是星际能源的管理？这些他们早就得到了。”lqF1K
没有利益，甚至只是一份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在各国政治的施压下，太空企业做好这份工作是应该的，因为就属他们有这财力和经验；若做不好，计划半途因意外夭折，比如飞船出现故障，比如探索队员死亡，在安全性上，他们将被问责。lqF1K
“即便是有五常的推力推动计划，可实际上，”西蒙的眼光锐利，他的话语也如尖针，仿佛刺穿叶腾龙，“计划已经遇到阻力难以推动了，不是吗？”lqF1K
叶腾龙面露惊愕，“不，你这是从哪得来的消息？什么计划停了？我没有收到任何这样的消息。”lqF1K
“迟早的事，叶先生。”西蒙劝告，“您一直一心搞太空研究，想要和它们接触，不想掺和任何政治。可实际上，这个计划本身，就是各政治势力糅合成的结果。您真的以为，有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集体，不求回报地实施接触计划吗？”lqF1K
就算是五常，就算是各国，也只是想着能从外星人处获取先进技术——而当每个国家这么想，每个国家都不想自己被新时代抛落下，最终形成了看似和平的协议，由全球各国共同合作，实行接触计划。lqF1K
这只是一份暂时的军备竞赛停战书。一旦打开外星人这个窗口，那各国就各凭本事了，封锁技术也好，达成私下协议也好，都是为了自己。lqF1K
“可我们不一样。”西蒙以温言细语扣下最后一击：“我说过，‘重生社’致力于建立新秩序。新秩序，是大多数人的秩序，是统一的秩序。您也这么认为的吧，一个统一的人类文明，停止内耗，集中力量，把目光望向更广阔的天地。”lqF1K
更广阔的天地。叶腾龙被这几个字眼撼动，他发现，自己刚才那果断的拒绝，似乎变得没那么果断了；重生社那痴人说梦的纲领也不显得那么痴和梦了。lqF1K
“我……拒绝。”叶腾龙沙哑着回答。最后他还是强行让自己镇定住。lqF1K
“叶先生，您可以不用急着回复，好好想想。”西蒙起了身，“如果，您还是不相信我们，那么，我们必须给出一份诚意。”lqF1K
“是的，一份诚意，估计两天后您就能收到。”西蒙整理衣领，站得笔直，颇有些郑重，“叶先生，希望您能想清楚。这是一个时代的落幕，也是另一个时代的黎明，身为‘大多数’，我们应该拥抱黎明。”lqF1K
说罢，西蒙离开了桌位，在柜台结账后便夺门而出，消失在人流之中。lqF1K
叶腾龙这才抬头，他猛然发现：外面下着的暴雨已经停了，街道上除去积水，已恢复熙熙攘攘，人流开始涌动。lqF1K
石椅下的流浪汉也起来了，他抓起浸湿的麻袋，抖了抖水，卷成一团，挟着走远。lqF1K
他的时间，刚才仿佛被暴雨冻结凝固，此时，随着阴雨转晴，重新流转。lqF1K
任凭店里的客人来来往往，旧的一撮离开，新的一群又光临，唯剩叶腾龙，呆呆地透过落地窗眺望着，眺望河水之上的，曼哈顿城。lqF1K
那里逐渐亮起灯红酒绿，霓虹光彩夺目，年轻人开始出现，不就之后夜幕降临的城，是他们的主场。lqF1K
透过平原与楼间，一切都在冉冉升起，唯有那愈渐低落的茜阳，开始退场。lqF1K
叶腾龙不知自己坐了多久，他在思考着西蒙的话语，这个萍水相逢的异客，看透了自己——叶腾龙明白，对方，“重生社”，应是花过心思对他展开调查、分析。他的履历起伏，他是怎样的人，对方掌握得确凿。lqF1K
他突然发现，眼前的窗多了个压着玻璃的古怪脸蛋：怪异，不如说是好笑。来者用食指敲着落地窗，试图引起自己的注意。lqF1K
在两目对视时，那个古怪脸蛋消失了，后退半步，把脸从玻璃移开。lqF1K
过了五六秒，一个金发倩影进到店里，坐到叶腾龙身旁。lqF1K
莉莉丝指着夜幕那边的高楼，她是趁着难得的休假日，入城里转了一整天。lqF1K
“太久没进文明城市了，需要到城里吸收文明气息。”莉莉丝鼓着腮帮，“像我们这种常年在与世隔绝的地带工作的人，这样的心境，你是不会懂的。”lqF1K
威廉，埃尔维斯早已回来了，叶腾龙与莉莉丝是最后一批。lqF1K
两人的同时回到，自然也得迎上其他人的狐疑眼光。丽莎则托腮呢喃：真有你的，叶先生。lqF1K
入夜自然无事，叶腾龙早早睡着，等着迎接第二天开始的密集训练。lqF1K
接触计划，极大可能将停止，探索队的太空训练也被叫停了。lqF1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