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大多数情况下，弗兰医生不会对患者使用损害健康的药物……那有违她的行医准则。3vhrj
但是她会不会往药品中加入一些不影响健康的物质呢？这当然是有可能的，她完全不介意这么做。3vhrj
不过该怎么定义什么才是“影响健康的物质”？呵，关于这点……弗兰医生享有最终解释权。3vhrj
“最开始向索兰妮夫人推荐药物是为了在她身上留下标记吗……”3vhrj
弗兰医生的诸多行为乍看起来毫无逻辑并且不见章法，其中也确实有许多意义不明的事项。3vhrj
但事后来看，她的每个行为似乎都有明确的目标，并且对于时间和事件次序的把握近乎严丝合缝。3vhrj2
她甚至连机密庭有人在监视自己这点都料到了，并且将其纳入了规划的一部分。3vhrj
利用救场的薇薇安吓跑索兰妮，借此顺理成章的放走这块带有标记的“饵料”。3vhrj2
如此娴熟的钓鱼手法……海妲微微敛唇，莫名生出了一股钦佩之情。3vhrj3
“既然接受了雇佣，那么就要对得起这份薪酬……我的习惯是把分内之事做到极致。”3vhrj2
不，我是以“尸检官”的名义雇佣的你，查案怎么说也不该是你的分内之事吧……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海妲并没有真的说出来。3vhrj
她端起茶台上的颅骨瓷杯仔细端详，问起了另一个问题。3vhrj
“弗兰，你一开始就看出了这里的大多数和装饰家具是用赤杯教派的‘血肉塑型仪式’制作的？”3vhrj3
“当然。对于一个资深医生而言，那些肢体和器官无非是改变了原有形态而已……只要一些时间，总能看出端倪。”3vhrj
弗兰轻巧的拨动着自己发鬓上的束辫，神情轻松而闲适。就像是刚刚所做的一切对自己而言微不足道。3vhrj
她甚至没忘记顺带安慰一下海妲。3vhrj2
“‘赤杯’教派崇尚肉身的超脱与羽化，他们的‘血肉塑型仪式’在完成后不会有神秘学气息的残留，所有改变都仅仅在物质层面……”3vhrj1
“这与狩秘者教团的专业不对口，你看不出来也很正常，不必介怀。 ”3vhrj
狩秘者教团判断事件是否与神秘有关的常规依据是“灵”与“气息”，葬仪侍女们对此极为敏感。3vhrj
但血肉塑型仪式的“灵”仅仅在仪式进行时能够被观测到，而且它对于血与肉的改变是完全物质的，这也就导致近乎没有灵的痕迹残留。3vhrj2
除此之外，该仪式的素材有且仅有人类的肉体，与邪嗣无关。因此气息层面也不存在异样。3vhrj
想要识破该仪式，要么像白杯教团那样持有针对性的秘术，要么像弗兰这样拥有渊博的学识，要么依靠某些特殊的“遗物”……3vhrj2
更高层级的狩秘者也许能够看出破绽，但目前的海妲修女还做不到。3vhrj
此次查案的经验对她而言是极为宝贵的收获，这还是她第一次遭遇到葬仪侍女的“通识”之外的情况。3vhrj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待到回教团后马上就去恶补赤杯教派的相关资料。3vhrj3
“嗯……你对自己有些苛刻了哟？不过这对于葬仪侍女来说是一项美德，我也就不劝你了。”3vhrj
薇薇安见两人堪称融洽的交流着，并且似乎完全无视自己，一时间有些错愕。3vhrj
“……室内的焚香难道没有致眠效果吗？是我猜错了？”3vhrj
一只白皙且布满缝合线的手抓住了薇薇安的手腕，轻柔的阻止了她。3vhrj1
“薇薇安小姐，你的睡眠质量怎么样？”弗兰凑上前，关切的问询到。3vhrj
薇薇安被弗兰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有点懵，只得本能的先回答了她的问题。3vhrj
“那说明你的作息时间很健康，这很好，保持住。有一点我要提醒你……如果你不想一觉睡到明天下午的话，不要在这里摘面罩。”3vhrj1
看着脸上什么都没戴且一点事都没有的两人，薇薇安迷惑了起来。3vhrj
“也就是说这里的焚香确实有致眠效果，你们之前喝的那杯茶恐怕也有……但为什么你们没事？”3vhrj
“我在刚才吃的食物里加入了一些能够让人无法入眠的小调料。如果薇薇安小姐实在不想带面罩的话，也可以进屋来品尝一下我的手艺。”3vhrj7
海妲原本以为致眠物没有奏效是源于自己的身体内发生的变化。现在看来，是因为弗兰提前在菜肴里加了料？这才是她执意让自己试一下菜的真正原因？3vhrj
察觉到了海妲在看自己，弗兰眯起那双琥珀般深金色的眼眸，回以一个亲切的笑容。3vhrj
“海妲修女，你身上的手术只有前4道而已，完整要做的话总共有19道。在没有‘预置胃’和‘多肺’的情况下，想要依靠自己的体质豁免致眠物还是有些勉强的。”3vhrj18
“当然，由于综合体质经过了极大提升，你能支撑的时间也更久。在没有服药的情况下，致眠物大概还要半个小时才会对你正式起效。”3vhrj
海妲郑重的点了点头，刻意的让自己忽略了弗兰所说关于手术的相关内容。3vhrj
“怎么样，薇薇安小姐，有兴趣吗？不必客气，这里厨房的灶台非常高级，而且调料也是最顶尖的。”3vhrj
“不必了！我，我刚刚吃完晚餐出来，哈哈……非常感谢你的好意。但真的吃不下了。”3vhrj
她对于来自这位自医生小姐的食物是否安全深表怀疑……同时，她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海妲。3vhrj
海妲很清楚，机密庭的成员既然出任了监视和暗中协助的任务，那么她在任务期间是绝对没有时间进食的。3vhrj
不过海妲自然不会点破，她轻咳一声，向弗兰说道：“现在索兰妮夫人已经逃离，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开始追捕？”3vhrj
虽然海妲才是这个队伍实际意义上的主导者，但现在只有弗兰能够定位索兰妮。所以……接下来的行动也只能围绕着她安排，不经意间，主客似乎已然易位。3vhrj1
“明天，又或者是后天？你可以先回教团做阶段性的任务报告，把这里的证物清点一下。等到索兰妮回到赤杯教派的巢穴，我会来通知你。”3vhrj
在索兰妮逃窜期间，追猎者不能步步紧逼，而是要松弛有度，保持耐心……这样她才会收起顾忌的回到异教巢穴。3vhrj
如此，在收网时才能最大程度的对那些邪教徒做到赶尽杀绝。3vhrj
“很高兴能与海妲修女共事，期待下次见面。天色已晚，我先回诊所了……食材还剩不少，做宵夜绰绰有余。”3vhrj
弗兰微微摆荡着自己的手中的布袋，其中的食材不仅没有少，反而还变多了几盒鱼子酱，几盒松茸，几盒松露……3vhrj16
她似乎从索兰妮的厨房中收获不小，布袋里面甚至还放着两瓶私人酒窖中的名贵藏酒。3vhrj1
盗窃？并非如此。3vhrj8
这是非等价交换，而且受益方是索兰妮夫人。弗兰提供给她的药物，价值可要远超这些标价虚高的小玩意。3vhrj
现在看索兰妮夫人这个样子想必也无法为自己提供酬金了，她也只能自己动手带些纪念品，略做止损……3vhrj
弗兰伸手拨开索兰妮家房屋的大门，门中缭乱的苍雾如有生命般的涌动着，簇拥着她踏入雾中。3vhrj1
薇薇安看着弗兰的身影消弭于雾中，表情古怪得近乎呆滞。3vhrj
“海妲修女，阿尔文主管真的确信她是‘友善’的，并且建议你和她保持联系？总务庭那帮热衷于下达肃清指令的疯子这次怎么这么温柔？我有点不习惯……”3vhrj13
海妲盯着随着弗兰离开而逐渐消散的雾气，目光遥远且深邃，似在沉思。3vhrj
“单就查案来说……弗兰医生确实很厉害。明明是关乎‘赤杯’教派现身的凶案，她却全程游刃有余，轻而易举的操纵着事件的走向。”3vhrj1
“或许主管们有自己的考量，又或许，这是总务卿的意思。”3vhrj
谈及总务庭，薇薇安只得尴尬的抿了抿唇，知趣的没有继续这个话题。3vhrj
弗兰轻舒一口气，解下身上小熊花纹的棉质围裙，开始享用起自己刚刚烹饪完成的宵夜。3vhrj5
虽然顺走了不少所谓的名贵食材，但她对这些东西的使用堪称粗暴，真正的主食还是肉类。3vhrj
“真是劳碌命啊。跨界出诊之后竟然马上就接了海妲修女的查案委托……我的老腰都要散架了。”3vhrj5
略带嗔怪的抱怨着，她隔着白大褂揉了揉自己纤细的腰肢，稍稍缓解了肌肉的酸软。3vhrj
“赤杯这类烦人的异教又在玩血祭，看来狩秘者和白杯最近有得忙了。”3vhrj
弗兰用筷子镊起一块切制规整的肉类置入口中，银牙咬合，细致的咀嚼着。3vhrj3
外道异端的恐怖之处在于他们可以通过干涉思维的仪式进行传教，快速的腐化正常人类，堪称精神瘟疫。3vhrj2
被腐化者会在常识不改变的情况下狂热的信仰邪神，心甘情愿的为祂奉上一切。3vhrj
就像蟑螂一样，倘若发现了一只，或许阴影中便已有不止一窝。3vhrj2
但此类的腐化仪式通常伴随着不小的代价，一般的异端倒是以泛信徒居多。3vhrj
而且诸多正教都对所谓的精神瘟疫防范极深，因此这种手段可以偶尔使用，但无法大规模的扩张。3vhrj
弗兰进食的方式堪称优雅，同时速度也很快，顷刻间一份现做的宵夜便只剩下光洁的餐盘。3vhrj
她非常不讲武德的发动了自己的特殊能力，微光闪烁之下，餐盘上残余的油污顷刻间被消弭于无形。3vhrj6
很难想象，这仅仅是为了不用刷盘子……3vhrj6
将一切收拾干净后，弗兰颇为满足的走到自己庞大的木质书架底下，取出了一份厚实的《千教归典》。3vhrj
这本典籍满是岁月的痕迹，显得极为古老。但似乎经过了精心保养，正常翻阅并无任何问题。3vhrj
她打开典籍，指尖缓慢而细致的翻动着，目光柔和而温静，惬意的享受着闲暇时光的饭后读物。3vhrj
弗兰记忆中对几个教派的印象有些不太清晰了，故再看一遍稍作温习。3vhrj
从亘古时代传承至今的四大正教，分别是信仰狩神之神的“狩秘者”。3vhrj13
追求启蒙与智慧的“白杯”。3vhrj11
侍奉锻造星辰者的“铸阳”。3vhrj13
以及皈依光暗与混沌起源的“灯蛾”。3vhrj11
在这本书上提及四大正教的词条之后都有一道模糊的涂抹痕迹。3vhrj
弗兰知道那是什么……那是对应神灵的“尊名”。能够写下这四个名字，很难想象本书的编撰者究竟是怎样的存在。3vhrj2
只是这四个正教是底蕴最深且保持公开传教的，因此被归纳在了一起。其他的正教大多保持着自身隐秘，不为人所知。3vhrj
除此之外，灯教与蛾教时常分离对立，又时常和解归一，所以四大正教实际上有五个……3vhrj10
赤杯与白杯的关系于此不同，灯蛾即使对立，其本质也是正教，教条和律法都遵循着最基本的秩序。3vhrj2
赤杯则是彻头彻尾的异端外道，为了追求肉体的蜕变和羽化，他们不在乎手段如何。3vhrj3
以肢解作血祭，以至亲作养料，以婴童作牺牲，以纯洁作亵渎……人类社会的道德在他们脑中并不存在。3vhrj5
【亲爱的弗兰医生，本月的月度出诊已触发。接诊目标为‘赤杯教派’的‘索兰妮·洛伊斯’夫人，请于三天内尽快开始医治。本次治疗不限手段，请您不必顾忌医德随意发挥。】3vhrj7
“月度出诊触发了？嗯，已经是四月份了……时间过得真快啊。”3vhrj
弗兰单手托着脸颊，低垂着眼眉，感叹了一声。她随即合上了这本《千教归典》，将其放回书架中。3vhrj
“不用顾忌医德？还真是体贴啊。依照索兰妮夫人的病情，恐怕我只有一味药能为她开了。”3vhrj
“……死亡。”3vhrj5
她双手十指微微交叉，炽色的灯光倒影于眼眸之中。3vhrj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