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苏的对面，杨凌学着苏的样子环抱起双臂，此刻，她内心的绝望比起苏也差不了多少。43KcG
本来，她还想着到了纽约能先看看小乔伊斯，最好还能和弟弟统一一下战线，抗议把自己家改成博物馆的恶劣行为。但飞机飞到北海上空的时候，遭遇到了怪异的天气。明明是在平流层，结果却有一大团黑云，自动驾驶的飞机在评估之后，一头撞了进去。43KcG1
但从结果来看，这飞行AI的设计有根本缺陷，杨凌只记得最后飞机里到处都是警报声，和她自己的惨叫，然而，对于她的惨叫，这蠢AI只会回答，“请系好安全带，飞机正在通过不定气流，会有一些颠簸”。43KcG
等到醒来后，杨凌就发现自己躺在一家医院中，而让她非常紧张的是，她似乎并不是在天命的医院里，更让她感到不能理解的是，她在这里遇到的所有人，从护士，到医生，再到看起来像是保安的人，都讲的一口流利的前文明语。43KcG
杨凌一度怀疑这是不是什么恶作剧，自己现在其实是在什么节目中，而这些人，其实都是琪亚娜请来演自己的高级知识分子。43KcG
毕竟，众所周知，前文明在五万年前就已经灭亡了，除了那仅剩的几个遗民，新出生的人们，早就没有用前文明语当作母语的人了。它就和拉丁语一样，是一门死语言了。43KcG
而同时，又由于前文明语，非常的严谨，一个人，多人，属于，被属，人吃鸡，鸡吃人，鸡被人吃，人被鸡吃。对于其中的单词，完全是不同的表达方式，对于现文明人来说，学习成本本身就非常的高。再加上本身就没有什么需要，除了专门研究前文明的专家学者，还有狂热的爱好者，几乎就没有人掌握这门语言，而就是那些专家学者，也不敢说，自己说的，就是正确的前文明语。43KcG
当然，作为沙尼亚特家的大小姐，杨凌还是被琪亚娜逼着学过一些前文明语的，至于老师，就是那位和圣琪亚娜一起上过月球，同时还是如今前文明历史研究圈，著名票友的雷电芽衣。43KcG
杨凌一度怀疑过，琪亚娜选择雷电芽衣当自己的老师，为的，只是找机会能和雷电芽衣进行她那罪恶的不伦之恋，而现在，杨凌内心对此的怀疑是变得愈发的强烈了。43KcG
因为杨凌感觉，自己的发音和表达，似乎完全无法被先后坐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理解。43KcG
虽然就是沙尼亚特家，也不可能有前文明语的使用环境，琪亚娜最多就给杨凌找上一些前文明的儿童读物，培养一下她的前文明语的阅读能力，但当苏和瓦龙放慢了语速，拉长了音调时，杨凌确信，自己，应该是听懂了他们的问题的。43KcG
“他们不就是想问我的名字么？为什么就是听不懂呢？”43KcG
互相自我介绍，这是基础的不能再基础的课程了，杨凌清楚的记得，在她学完前文明语的字母表之后，雷电芽衣给她上的第一节课，就是有关自我介绍的课程。43KcG
“当别人问‘你叫什么名字’时，应该像这样回答，比如说，‘我叫雷电芽衣’。”43KcG
杨凌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她明明都一五一十地回答了，为什么对面就是不能理解自己的意思。43KcG
杨凌坐直身体，虽然她也能体会到，双方的沟通效率几乎等同于0，但她，还是尽可能地想要向苏解释清楚，自己的意思。43KcG
在考试完成后，几乎就没有再亲口说出过前文明语了，杨凌一开口，就明显感觉，自己的舌头跟不上脑子，语言跟不上思绪。43KcG
搭配着手势，杨凌磕磕绊绊地组织着语言，但她自己都能听得出来，她的前文明语讲的是支离破碎，语法错误百出，其中有些单词她忘记了读音，还用的是德语的词汇。她手舞足蹈地想要向苏解释，自己的名字“凌”，并非是父母所起，而是自己出生那天，母亲向她的挚友求来的，其中还有着非常好的寓意。43KcG
在自己出生那天，特拉华河冰面破裂，河面上漂满了冰凌。所以，母亲的挚友以那一天的天象，为自己起名。自己的名字虽然是冰冷的，但却象征着春天，已然不远了。43KcG
在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之后，杨凌再度看向苏，但面对她希冀的眼神，这位一直摆着专注倾听的医生，只是无奈地说了一句，“抱歉，你说的，我没有听懂。”43KcG
意识到以自己如今的前文明语水平，想要表达如此复杂的涵义可能实在是一种错误。用手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杨凌向后瘫在了椅子上。43KcG
等再起身时，她的语气已经带上了一些不耐烦，她把手拍到了桌上，带着一丝愠怒，用德语质问道，43KcG
“已经够了吧，你们还要把我演到什么时候。我们能不能不要再说这愚蠢的前文明语了。你们会说什么？德语，英语，神州语，极东语，法语？能不能换一种正常点的语言。”43KcG
杨凌已经实在受不了这种，自己有如动物园里的猴子，要手脚并用一起表演的情况了，她轮换着现文明常用的语言，然后观察着苏的表情，意图从苏的微表情中，找到他实际上的母语。43KcG
可让杨凌感到愈发困惑的是，苏对于她的话语没有产生任何触动，反而脸上的困惑丝毫没有比她少。一直到杨凌展示完自己所有会的语言，停下来之后，她听到，苏再度开口时，口中所讲的，还是一样的，那已经被她认定自己非常不擅长的前文明语，43KcG
“这位小姐，请问，你刚刚，说了什么？那是什么暗号么？”43KcG
杨凌的内心呐喊着，就算这只是一出对自己的恶作剧，杨凌觉得自己也已经被折磨的没有任何脾气了，她无法再保持沙尼亚特大小姐的仪态，直接趴到了桌上，用脸接触着冰凉的桌面，用被挤扁的脸颊与其轻微摩擦着。43KcG
苏看着杨凌一副投降的姿态，也一时间没有再开口，但他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杨凌不能理解他的意思，他又何尝不是呢？刚刚，杨凌一口气说的那一大段话中，他就没有听懂几句。一开始，杨凌所说的，他觉得，应该，可能，还是标准语，虽然其中语法的错误，以及随之带来的歧义比实际上任何一个文盲还要多，但之后，杨凌说的，就完全不是苏能够理解的东西了。43KcG
那是一种有节律的音节，听起来，可能是一种语言，但苏没有在其中找到与他所知的方言，有任何一点相近之处。看起来，更像是那种年轻人的小团体，为了寻求区别于大众的认同感，而在小圈子里创造的“火星文”。43KcG
若是在别的时候，苏听到这种往往是为了标新立异，而标新立异的“语言”，他肯定会觉得，对方是在抗拒和自己沟通，就像是那些闹别扭的少年少女一样，可看着杨凌一副比自己还要先燃尽的模样，他又觉得，杨凌的本意，可能不是这样的。43KcG
回想起了自己导师对自己的询问，苏突然感觉自己明白了他们二人之间，谈话效率如此之低的症结，还有自己导师的另一层“深意”。43KcG
和这位大小姐的沟通，之所以会让自己感到不明所以，还让瓦龙也自暴自弃，其本质原因，是他们都默认，坐在对面的这位大小姐，是一个“正常人”，但实际上，她可能有病！43KcG
从疾病学角度来思考，苏觉得很多现象一下子就都说得通了。43KcG
为什么，这位大小姐觉得自己会有两个名字，因为她觉得自己就是两个人，这是精神分裂的症状啊。叽里咕噜，奋力说了一大堆可能没有含义的音节，却还非常偏执的以为自己在说话，那不肯定是认知失调，人格障碍，甚至，可能在大脑相应区域，还有器质性病变，让她说不出自己想说的话。43KcG1
而且，就像是白眼残翅果蝇一般，这位大小姐既然表现出了异于常人的对崩坏代谢能力。那这个能力，同时带来一些别的功能上的缺陷，也是相当能够理解的吧，倒不如说，没有他才应该感到奇怪。毕竟，基因的缺失和变异，总是会有难以预计的，一连串的影响。43KcG
在会义纪要上写下了自己对杨凌“病情”的判断，包括重度精神分裂，语言障碍，重度认知障碍等，在诊断栏里，苏还同时写上了自己的“建议”，43KcG
“鉴于该患者的表现，基本可以认为其没有任何行为能力，并大概率无法认知自己行为的后果，必须要对其进行额外的监护，并密切关注其病程发展。”43KcG
PS：杨凌：雷电芽衣，你要负全责！43KcG1
PS1：雷电芽衣：？？可我在乐土里，完全没有遇到这种障碍啊。（）43KcG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