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从血肉宿主处获取的,实在有些违背人类审美的新鲜盔甲,他也只是囫囵吞枣那样掠了一眼信息,就直接给它扔“包”里去了。40x6c
卡瓦斯抬起跟在染缸里浸过似的手,想拭去额角的冷汗,可金色的点正不断在涣散的视线内飞舞——放松下来之后,身体分泌的肾上腺素已基本失效了,一种冷热暧昧,但要被撕裂的感觉从脚底窜到身体的每个细胞;就好像他站在温水里,却有一把冰做的刀,正在一点点割开他的脚,甚至扎进他的骨头。40x6c
他向后张望,队友们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正以惊异和恐怖的目光注视着他的脚下,当他也循着看去,几人附近有两道长长的血迹,在薄薄的积雪上撒了一路,鲜红的轨迹直直延伸到他的脚下,还腾腾地冒着热气。40x6c
就近坐在被血肉宿主掀倒的骨头树的树干上,他一边急促地喘着气,一边把脚翻过来。被疼痛麻痹了其他知觉的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脚几乎已被腐蚀去了一层。从大脚趾、脚后跟,直到足弓的厚度里,所有皮肉都化为乌有,森森白骨赤裸裸地暴露在外,两只脚都是如此。40x6c
他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写着震惊;可他震惊的是,自己是如何能走到这里来,而不狠狠地摔在冰冷的地上的?40x6c
神刀在鞘内竭尽全力地挣扎着,守护者正无比迫切地想要冲出来,缠裹住刺目的猩红和森白——可是她不能;因为只要她暴露在任何人的视线中,都可能会为他带来更严重的后果。40x6c
她一直知道的,他会不断受伤,甚至有一天倒在什么地方。只是面对亲近之人的疾苦,她就只能这么干看着,就像……像……40x6c
神刀倏地沉寂了,像一把再普通不过的,只由无情的钢铁锻成的刀。40x6c
有些事情,她一个人憋了很久——只要待在这刀内,没有什么能伤得了她,除了她自己。现在,从不自信的她,觉得自己也出了问题。40x6c
她不动声色的看向主人,心底暗暗期望他能向以前那样,用那双和同龄人相去甚远的血红双眸,一眼洞穿她正被自己的心事所困。40x6c
不管是旧世界还是新世界,他总想更多地了解她,可她总是犹豫着是否应该分享她心里的秘密,她羞于向他告知她内心深处的恐惧。然而,世界变了,他们可以变得坚强,适应一切;记忆没了,他们可以从头再来,互相理解;却总有些深藏的事情,只有那人自己才能解释,而不能奢望其他人在一头雾水中探寻。40x6c
所以,可能真的是时候,主动向她唯一能依靠的人求救了。40x6c
泰拉人毕竟是在不断的战斗中走过来,适应了受伤的种族。现在的人,断肢重生是做不到,但假如只是手脚上少了一大块肉,自然恢复完全不在话下,卡瓦斯并不会因此残疾。真正让他难办的是,接下来一段时间里,他连正常走路都做不到,可他们又必须快些从这该死的猩红之地撤出去。40x6c
猩红之地似乎也没有收回尸骸的意思;在卡瓦斯的盯梢下,这团烂肉最终在火焰与浓烟中,化为一堆无用的灰烬。见事情办完,卡瓦斯准备想个办法回去,然而最后,眼角瞥见的异常闪光,捕捉了他的视线。40x6c
带着优美弧形旋臂的漩涡状怪异物体,犹似在血月的威芒下依然熠熠生辉的星,以一种高贵的姿态浮现在血肉宿主的灰烬上。除了颜色变成了金色与红色,这个物体和他在地狱看到的那个非常相似。40x6c
这是未来的他——魔君,单方面联系他的方式。让他瞧瞧……“伟大”的魔君亚哈利姆,又想和他说什么?40x6c
卡瓦斯启用获取信息的权能,虚拟的面板将它所蕴含的秘密呈现在他眼前。40x6c
【血肉寄生者,这些独特的生物蛰伏在猩红之地已久;它们和变得更加异形的血肉宿主一样,都是这片以暗神的血肉与精元所化的人间地狱的造物。它们操纵着这片污秽之地的力量,试图让那暗神有朝一日苏生。】40x6c
【神的存在,只会让一切步入万劫不复的毁灭。当它们和这世间的猪狗一样狼狈地死去,即使过个千百上万年,祂们的遗骸依然在荼毒世间。我始终不明白,即使是这样丑陋的存在,人们为何还要哼哼直叫地崇拜?】40x6c
【所谓神明,不过一群高高在上俯视我们的傲慢之辈。因此我很庆幸,无知如你也挣脱了那愚蠢的造物主给你的桎梏。】40x6c
【猩红之地,这满是神的背弃的泥潭只是开始。看看这个似是而非的新世界,我期待你来到我的面前;届时,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不论你是否理解我的作为。】40x6c
魔君的复仇……不,也许是疯狂的泄愤屠杀了数不尽的人,然而,他对神的仇视也是世人为之皆惊的。40x6c
那个时代的文明,是由数不清的信仰所编织而成的神代。而世界偏偏生出了他这么个奇葩,不仅鄙弃对神明的信仰,甚至乐于把屠刀伸向别人眼中完美无缺的神。40x6c
至于他对自己的挖苦,也不管对方是否能听到,卡瓦斯当仁不让,用没有起伏的语气淡淡回击:“神明是高高在上俯视我们的傲慢之辈;而如今,你也没什么两样。”40x6c
理所当然,这番由他这个渺小的凡人说出的反戈之语,除了怪叫着掠过骨林的狂风,没有谁会回应他。40x6c
在这破天荒地安静的人间炼狱中,他似乎忘却了疼痛,昂起自己的头颅——天上没有云,没有星,没有魔君,有的只是那轮残月。它腐朽的红光不足以照亮世间,不足以给迷路的旅人引一条道路;可恨的是,它恰恰能够掩盖住一切星辰的荧芒,让它们迟钝而盲目。40x6c
星星没有看见被红浸染的他,更没看见他身后那两道的血迹。因为它们的眼中,只有这大团大团该死的血肉地狱。40x6c
他伸手拿出一盏灯,一盏略显老旧的凝胶提灯,两只血淋淋的手颤抖着将它点燃。顷刻,温暖的火焰摇曳起舞。它的光很微弱,在穿过无机的玻璃、映入涣散的瞳孔、投射在麻木的视网膜上后,却是这世间无比美好的东西。40x6c
亚哈利姆相当喜欢这盏提灯,从他租下渡鸦事务所的那栋房子以后就时不时使用,哪怕渡鸦事务所关门大吉的现在也带在身上。40x6c
【……你怎么知道的?】亚哈利姆呼吸一窒,没想到她能挖掘出他从未和她分享过的事情,【你是怎么判断出来的?】40x6c
犽戎不紧不慢地笑了笑,【还怎么判断出来的,你对他的厌恶那么明显,我想不知道都难啊。】40x6c
犽戎温婉地继续着;她的语言中,带着和那个之前的傻白甜天差地别的成熟。40x6c
【呐,亚哈,我听说当一个人说ta恨某个人时,其实恨的从来不是那个人。你恨ta,是因为你在ta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你所憎恶的,其实是你与对方的相似之处。】40x6c
【雪人也好,那个成为暴君的亚哈也罢。一向沉默寡言的亚哈却愿意耗费口沫,表达你对他们所抱有的厌恶,难道不是因为他们与亚哈过于相像,甚至就是另一个亚哈吗?】40x6c
【我……】卡瓦斯试图反驳些什么,【我……】然后,他便明白犽戎所说的是事实。当掩饰的皮肉被削去,内里的森森白骨无处可藏那样,一切掩饰都是徒劳的,【犽戎,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40x6c
犽戎——这个已变得陌生又亲近的存在——欢快地回答:【亚哈丢了样很重要的东西,我不可能视而不见呢♪~】40x6c
闻言,卡瓦斯鼻头一酸,遮掩地把头埋进自己的双臂中,【但是,你又为何一定要那么做?】40x6c
犽戎笑得更动听、更清脆;恍惚间,亚哈利姆觉得有什么温暖的东西从背后抱住了他;他急忙向身后看去——眼睛告诉他,背后什么也没有,紧抱住他的是他自己的手。但他无比确信,她就站在那里,张着焰火般明亮的翅膀,巧笑嫣然地告白:40x6c
【因为我爱你,亚哈。】40x6c1
分类(血肉寄生者):猩红类怪物、蠕虫类怪物、头领怪物40x6c
血肉寄生者,三条在数个世纪,也许更久的时间以来,从未有过任何目击报告的蠕虫怪物。几乎没有有关它们的信息,因而尚不清楚它们,尤其是中号血肉寄生者,是否和同是蠕虫的腐化之地头领怪物——世界吞噬者在种族上是近亲。40x6c
没人知道它们是如何活过这么长的日子的。当它们第一次出现在人类视野里时,它们已把克苏鲁之脑的残骸当作宿主,令其源源不断地培育可以控制其它生物的寄生虫。然而,我对它们是否真的会为猩红之地而战抱有疑问,毕竟它们随心所欲地打了那么多的隧道。40x6c
即使能操纵猩红之力,沦为血肉宿主的克苏鲁之脑依然充满了仇恨,那不纯、破碎的脑组织已容不下除此之外的更多东西。它抛弃了曾经自以为傲的理性,用比野兽更疯狂的本能,试图摧毁一切它认为是阻碍的东西。40x6c